第六十一章 自殺?
「……早」江詞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站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
薛銘宇見狀心下瞭然,抬首望了望天,輕聲說道:「這麼早,江詞姑娘姑娘興許還沒吃過早飯吧。」
江詞默然地點點頭,薛銘宇便笑著說:「薛某正要去吃早飯,江詞姑娘是否願意同去?」
什麼事總要人家吃完飯再說,江詞這樣想著,便輕聲應下了。
出了紀府,門口一架馬車候著,許是薛銘宇早就打點好的。薛銘宇扶著江詞上車,二人同乘。
天色隱隱泛白,煙青色也一點點變淡。車窗外傳來商販們的耳語,江詞掀開窗帘探看,這裡是東街,市井小販們都在四下忙碌著,有的早已準備好了,和附近攤位的商販們說著話。
江詞不由自主看向那邊閉目養神的薛銘宇,沒想到他吃個早飯竟要走這麼久,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吃貨了。
不多時,終於到達了薛銘宇所說的糕點鋪子。
這才這麼早,這家鋪子就已經開張了。竟然還真的會有人在這個時辰來這裡吃早點,鋪子僅有的幾張桌子坐滿了人,江詞有些意外地看著鋪子門前排起的長隊,差不多有了二十來人了,不由啞然。
薛銘宇見狀卻是毫不意外,只是笑著嘆了口氣:「唉,竟還是來得晚了,江詞姑娘,你且去馬車坐著稍等片刻,薛某待會兒便把新鮮出爐的梅花糕帶回來。」
他話音剛落,就急匆匆地上前湧入了排隊隊伍中,江詞望著他沉穩的背影,突然覺得薛銘宇這人還挺可愛的。
她此時也不想退回馬車去,就站在原地等著,看他們一行人排隊。薛銘宇說這裡的梅花糕是京城一絕,引得無數人特意早起個把個時辰,就為了吃上這裡的一塊梅花糕。
聽說這家鋪子的名聲打響還是因為前些年,秦王爺和王妃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孕期初的秦王妃每日都饞著要這裡的梅花糕吃,秦王爺體恤她,把這間鋪子的廚師請到王府專門為王妃做梅花糕吃。一時間這間鋪子名聲大噪,從默默無聞到一躍飛升。
後來王妃死於難產,外界更傳秦王爺悲慟之餘,時而派人來此買幾塊梅花糕,觸景生情,回憶與王妃的過去。
思緒飄回,薛銘宇已經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眼前,江詞有些意外,「這麼快就買回來了?」
「薛某怕江詞姑娘等久了,耗盡了想吃梅花糕的耐性,於是給了前面那人十兩銀子,問『我給你十兩銀子排到你前面,你可願意?』,就這樣以此類推,只可惜薛某身上只帶了一百兩,不然江詞姑娘還會更早吃到這份梅花糕。」
說話間將手上的紙袋子遞給江詞,江詞接過,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半晌她無奈地說:「……呃,其實我沒有等很久……」一百兩吃一份梅花糕,當真奢侈。
薛銘宇聞言便笑了「薛某的玩笑話,還請江詞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你瞧,這一百兩我可是分文沒動。」怕江詞不信,他解下腰間系著的錢袋,不多不少,正好十塊銀錠子,江詞才放下心。
一百兩的梅花糕她可不敢吃,薛銘宇不同於紀楚含,她不好難為他。若是換成了紀楚含,江詞倒想著再多坑他一百兩。
「這裡沒空位,走吧,去車上吃。」
江詞點點頭,二人便向著馬車的方向走去。不遠處有人指著薛銘宇的背影,興緻極高地議論:
「剛才就是那個人,給了我十兩銀子,要換到我前面來」,
「是啊是啊,我也得了十兩銀子」
「那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
這些話江詞卻沒聽到,她在馬車專心致志地吃著梅花糕,果真名不虛傳,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難怪秦王妃在孕期還會這麼喜歡。
那邊薛銘宇問她:「江詞姑娘可還喜歡?」
江詞對他的好感度一下子噌噌地就上去了,擦著嘴角說:「薛兄以後不要一口一個江詞姑娘的叫我了,實在太過繁瑣了,直接叫我江詞就好,對了……我可以叫你銘宇?」
薛銘宇愣了一瞬,隨即笑道:「當然可以,江詞姑娘喜歡就可以,不對,是江詞。」
江詞笑嘻嘻,轉而低頭攻略手上的梅花糕,一小口地咬著,吃得極其認真,看在眼中,煞是可愛。
「你和我的一個叔嫂很像,所以,我一見你就覺得很是親切。」
叔嫂?好彆扭啊,薛銘宇這算是在誇她?江詞不知該怎麼接話,便隨口答了句:「是嗎?」
「是啊,可是她走得早,我也只是看過她的畫像。」
江詞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正欲說話,薛銘宇忙笑著打斷她:「故人已逝,沒什麼可遺憾的。」
話被噎了回去,江詞就不說話了。半晌過後,梅花糕吃完了,江詞擦拭完嘴角,說:"銘宇你是如何得知此處梅花糕這麼好吃的?"
"是我叔嫂喜歡吃的,小時候在叔伯家住過一段時間,自然吃過。"
江詞心下生疑,又問:"銘宇,你真的……只是普通的雲遊大夫?"
薛銘宇凝視著她,目光彷彿能洞悉所有,江詞被看得有些心虛,他卻洒脫一笑:"你呢?只是一個普通的丫鬟嗎?"
江詞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也知道,我在紀府就是個挂名的丫鬟,實則是為紀楚含治病罷了。"
只是這樣嗎,薛銘宇的眼眸黯了一瞬,復而又笑道:"我倒是很好奇江詞你的家世,直率真誠不恪守禮教,比尋常姑娘家更……"
江詞好奇:"更什麼?"
"更與眾不同。"
"哈,哈哈哈。"江詞幹笑了兩聲,"只是因為我一直以來女扮男裝,和男人接觸多了,家世真的沒什麼影響,而且……我爹娘早就死了。"
薛銘宇正待開口,江詞又急忙攔住他,"你也別說抱憾之類的,我爹娘死的早,我都不記得他們……"
"這樣也好。"
談話間,馬車已經到了紀府的大門口,二人下了馬車,江詞望著紀府的匾額,才想到此次出行的目的。
她本來是想找薛銘宇商議紀楚含的無名毒的,竟然扯了這麼多題外話,但相談甚歡,竟讓她忘了這檔子事。
江詞來不及和薛銘宇道別,就先匆匆趕回紀楚含的庭院,迎風站在門前,江詞走上前問:"他醒了沒有?"
"大少爺有事先出去了。"
有事?江詞疑惑,"什麼事?"
"秦王派了親信前來,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哦。"興許是趕去秦王府了,只是這一大早,會出什麼事呢?江詞疑惑著,便坐在庭院中的涼亭等著紀楚含。
薛銘宇不多時出現在院門口,原來他是跟著自己過來了,江詞引他在亭中坐下,開門見山:"銘宇,其實今早我是想找你共同商議治理紀楚含的方法。是我太心急了,一大早上就去找你,現在你可還有其他要緊事?"
"沒有,有什麼想問的,你可以直說。"
江詞蹙著蛾眉,不免露出愁容,"不是,我只是擔心紀楚含的毒發罷了,我怕時間越推越久,這毒會更加難解。"
"無需擔心,相信我,我會找到解決辦法。"
薛銘宇神情鎮定,院內垂柳依依,微風徐徐,江詞不知不覺就靜下心來,她沖薛銘宇感激一笑,便不再言語。
他們在涼亭中小坐了一會兒,等了許久,紀楚含終是回來了。
江詞望向院門,他今日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眉眼化不開的疏淡,眼眸一掃,紀楚含第一眼就看見了江詞,以及她對面的薛銘宇。
他眉心微動,只是神情自若地走上前。
薛銘宇起身,「紀兄大病初癒,可感覺好些?」
「已經好些了。」
江詞看他腳步穩健,唇色也不蒼白了,大抵是好的差不多了,心中的一顆大石驟然墜地,便鬆了一口氣。「秦王找你什麼事?」
紀楚含坐下沒答話,薛銘宇瞥了一眼江詞,頓悟地笑道:「我還有些事,二位先聊。」
話音剛落,便起身,徑直向門口走去。
「銘宇真是體貼的沒話說。」江詞心裡想著,不知道怎麼就嘀咕出聲了。
這番話落進紀楚含耳中,就全然變了味,她叫他銘宇?原來不知何時他們竟然都這麼熟了……
紀楚含還維持著倒茶的動作,杯盞里的茶水都濺出來了還未發覺,江詞急忙從他手中搶過茶壺,往石桌上一放,紀楚含才清醒過來。
他看著江詞在他面前擦拭著石桌上的水漬,又拿手帕替他吸取著衣襟上的水珠,動作嫻熟,沒有那麼毛毛躁躁。
「你怎麼了?這麼分神,莫非秦王給了你什麼爛攤子?」
耳邊傳來她的聲音,紀楚含回神,才說:「不是,沒什麼大事。四大山頭的土匪頭子,上次我活捉了兩個,他們在大牢里自殺了。」
江詞疑惑:「自殺?既然當時他們已經投降了,又為何要自殺呢?」
「是啊。」紀楚含便笑了,嘴角滿是嘲弄和諷刺,「有人想讓他們自殺,他們就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