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這熏香也有問題
話音剛落,其中一個機靈點的丫鬟,立刻上前將青瓷花瓶拿的老遠。緊接著太醫及時趕到,先是喂太后一塊藥丸,太后的咳嗽才算止住了些。
等到太后穩定以後,太醫說道:「太後娘娘的病情事發突然,按理來說這病的發作有著規律,不會輕易複發。敢問太後娘娘可以吃了什麼東西?」
太后閉上雙目,有些不耐:「哀家一貫吃著照常的葯膳,哪裡會吃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太醫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通紅,猶在為自己醫術不濟而羞愧。只聽得太后說道:「你說,可是因為那束海棠花?」
太醫順著太后的指引看向丫鬟手中的花瓶,一時頓悟,便拱手答道:「回太后,確有這種可能。」
太后心中煩躁,便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太醫走後,太后又沉著嗓子問道:「方才是誰把那束海棠花拿到殿上來的?」
她才問完,一個丫鬟面容大駭,嚇得跪伏在地,「太后恕罪,奴婢自作主張,想著能讓太后心情好些,才將殿外的海棠花折來,還請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故意來謀害太后的!」
「瞧把你給嚇得。」太后嗤笑了一聲,擺弄了一下指尖的護甲,金色散發著亮光,「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不過是折了一枝花,又何罪之有?起來吧,不知者無罪,你也沒做錯什麼。」
丫鬟如蒙大赦,不住地道謝:「奴婢多謝太後娘娘寬恕。」然而太后的下一句話去讓她心情沉到了谷底,太后闔著雙目,「但我可沒說要饒了你,你自作聰明,把海棠拿到哀家面前,害得哀家舊疾複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以後就去辛者庫做事吧。」
辛者庫,專以從事大內或王公府第等地賤役苦差為職。江詞對此處不甚了解,只知道裡頭條件艱苦,斷然比不上在太後身邊服侍。果然,那個犯錯的丫鬟一瞬間變了臉色,形容慘白,彷彿等待她的是阿鼻地獄一般。
門口的太監心領神會地上前,毫不留情地拉走獃滯的她,這一齣戲才終於結束了。
太后這才想到站在下方的江詞,凌厲的眼神掃過來,「你怎麼知道那束海棠花有問題?」
江詞想了想,便說:「回太后,我曾經在一本醫書上看過類似的癥狀,這種疾病需得迴避花粉、貓狗以及一切牲畜,所以看到太后舊疾複發,猜想或許海棠花是癥結所在。」
「你都比太醫院那群中看不中用的庸醫管用。」太后冷哼了一聲,「這群庸醫,朝廷的月俸養著他們,還不是廢物一群!」
江詞聽在耳中,不知道如何接話。
半晌太后又道:「罷了罷了,你也是時候回王府了,哀家為你準備了些許珠寶首飾,你拿著快快回去歇著吧。」
江詞心頭一喜,太后這是終於滿意,不打算再為難自己了。按理來說,她現在不應該往身上攬瓷器活,但若是治好了太後身上的哮喘,算是大功一件,太后必定也不會再針對於她。
江詞思忖片刻,便主動請纓,「懷玉有辦法治好太後身上的頑疾,不知您可願相信懷玉?」
「哦?」太后正品著茶,竟是聽到了這樣的說辭,倒是頭一回,抬眉眼神掃向江詞,「太醫院那些忙活了大半輩子的庸醫都治不好,你就能治好哀家的頑疾?」
江詞絲毫不露膽怯,脊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說道:「懷玉曾在醫書看過這種頑疾的治療方法,對這種病症十分有信心,太後娘娘多年來被身上的頑疾牽絆,何不試試懷玉的方法呢?」
等了許久也不見太后的回應,江詞的手心不自覺蒙上一層薄汗,半晌才聽得上頭吼了一聲:「好大的膽子!」
江詞嚇得一秒腿軟,就差跪地上了,緊接著太后又突然笑道:「不愧是老三的女兒。」
心情就像是坐了過山車,江詞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是放了下來,這太后說話怎麼這麼大喘氣,嚇死了,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老三,約莫說的就是秦王爺了。太后昨日還在怨她像她娘親,今日又誇她像秦王。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女人心海底針……
「還請太后給懷玉三天時間,三日後,必定找到替太后祛除頑疾的方法。」
「論輩分,以後你就叫哀家祖母吧,別張口閉口一個太後來著,太過死板了。」
看來太后倒是真對她改觀了,果真是有一技之長走遍天下,江詞心頭暗喜,甜滋滋地喚了聲「皇祖母」,便帶著一箱子珠寶首飾回了王府了。
古代條件艱苦,若說治療哮喘,還是中醫療法比較容易些。江詞決定以宣肺化痰平喘、培元固本為治療原則。先配製些湯藥祛痰平喘,輔以針灸療法,這樣的話,病疾會好的快些。
洋金花、曼陀羅花、甘草,中藥藥材約莫便是這些了,只是洋金花毒性大,用量若是過了,對身體的危害也非常大。太醫院的太醫恐怕是擔心太后千金之軀不宜用這等弊大於利的藥材,但在江詞看來,葯只要用對了劑量,那就完全沒有問題。
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三日後第二回入宮覲見了。
秦王這幾日忙完政務后,終於有時間回了王府。江詞同他在飯桌上用午飯,說起了在太后寢殿發生的事。
秦王無奈地搖搖頭,「她老人家一向護短,若是她瞧得上眼的,做什麼都是對的,她竭力保全。若是瞧不上眼的,做什麼都是錯的,就處處針對。當年,她老人家不喜歡你娘,你娘不知道背地裡受了多少委屈……」
秦王說著,似是陷入回憶之中,無限感慨。江詞想到太后所言林月蘭並非是謀害娘親的始作俑者,便說與秦王聽。秦王聽后良久無言,片刻后說道:「事情過去這麼久,我已經不相信什麼真相,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江詞默然垂首,想了想便沒再說什麼。
碧蓮抬了小妾的事整個王府已經人盡皆知,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沒什麼地位可言。秦王沒有苛待於她,為她置了一處別院安心養胎,還撥了幾個丫鬟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她留在王府明面上風光,下人們羨慕得很,可自此以後卻連秦王的面都見不上。正堂的飯桌上總是沒有她的位置。
三日的期限到了,江詞赴約帶著藥方子和銀針,到了太后的寢殿。
守門的太監前去通報,江詞在門口候著,殿內鋪面而來的熏香便拂在臉上,異常濃烈,這熏香……也有問題。
丫鬟前來引路帶她進去,江詞尾隨其後走至大殿內。
林月蘭卻不在,太后左下方坐著元祈,坐在太後身邊說著閑話。今日他一身白衣金線遊走綉著四爪大蟒,張牙舞爪張開血盆大口,仔細看來異常不適,可這偏偏卻是地位的象徵。他見到江詞眼底微訝,沖她展開笑容,眼底的玩味一閃而過,一舉一動都盡顯風流。
江詞別開眼去,元祈卻不放過她,「怎麼今日妹妹也過來了?」
太后:「懷玉是來給我看病的。」
「哦?」元祈來了興緻,嘴角似笑非笑,「我看懷玉的小楷寫的好,不曾想竟還精通醫術?」
他明明是笑著的,江詞卻總覺得他並不友善,她語氣平靜地答道:「不敢說精通,只是略懂一些。比如——」江詞抬眼細細打量了一番元祈,勾唇說道:
「四哥今日氣色不太好,唇色有些蒼白乾澀,眼窩下發黑,想來昨夜太過勞累,沒有睡好,而且喝了很多酒,醒來時也沒喝醒酒湯,必定強忍著頭痛,現在體內極度缺水,應該多喝些茶水才是。」
元祈愣了一瞬,忽而笑了,「有趣,妹妹真是聰慧,竟是說得絲毫不差。」
連太后都不由發問:「竟有這麼神?」
江詞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讓祖母見笑了,不過是路上幾個丫鬟碎嘴,說是四哥昨夜批閱奏摺過於勞累,便喝了些酒,我才猜到的。」
「哈哈哈哈,懷玉妹妹當真有趣,有趣。」元祈接連說了三四個有趣,轉而和太后告罪,現下還有公文還未處理,這就先行離開了。太后體恤他忙於政務,便准了。
元祈從江詞身邊走過時,忽而搖頭笑了笑,又輕聲說了聲有趣,才大步洋洋洒洒地走了。江詞蹙眉,可能這人是復讀機吧,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個不停。
那邊太后還等著自己大顯神通呢,江詞先是把藥方遞給丫鬟,讓她呈給太后,見太后看著藥方,便說道:「祖母,這是我調配好的藥方,只需太醫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藥熬制兩個時辰,每日飯後喝上一碗即可。除此之外,還需輔以針灸治療,若是祖母您同意的話,待會兒我便可以為您針灸診治。」
太后聽后,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把這藥方子,便遞給丫鬟讓她去太醫院熬藥。
看來太后是同意自己的診治了,江詞鬆了口氣,忽而想到殿內濃郁的熏香,想了想便問道:「祖母的熏香,我能否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