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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踟躕了許久,屏風那頭傳來一縷暗啞低沉的嗓音,「既然來了,該做什麼還不清楚嗎?」


  有那麼一瞬間江詞還以為元祈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了,不過這一認知很快被她推翻,這就是尋常吩咐下人的命令罷了。她靈機一動,掐著鼻子變換了聲線,說道:「回四殿下,奴婢偶感風寒,不敢上前,唯恐給四殿下過了病氣。」


  「是嗎?」元祈背對著她,唇角勾了勾,沒想到她這麼會耍小聰明,輕而易舉就從冷宮裡逃出來了,現在居然還有法子在這裡應付他。元祈頓時生了幾分捉弄她的心思,面上佯裝不知,散漫地吩咐:「既如此,你過來添些熱水,就下去吧。」


  沒想到還是逃不開要上前的命運,江詞無奈,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那邊木桶里盛滿了熱水,掀開木桶蓋子,熱氣氤氳纏繞,眼前頓時就一片朦朧。


  她現在背對著元祈,舀起一瓢熱水,低眉順目地澆在偌大的水池中。這水池的水明明也熱得很,滿室皆是朦朧得熱氣,完全還沒到需要添水的地步,貴公子就是事多,總想著法子麻煩下人。


  江詞低著頭倒水,眼角一瞥,也能瞥見一絲不掛的元祈闔目假寐,正離她不遠。她畢恭畢敬地倒好一瓢熱水,又走回至木桶前,輕聲道:「奴婢告退。」


  「等等。」江詞前行的腳步驟然一滯,生怕又出了什麼岔子,又回身垂頭拿捏著嗓子問道,「殿下還有何吩咐?」


  「水不夠,再添。」


  江詞:「……」


  縱是百般不情願,只得挪步上前又添了幾瓢熱水,現下太后剛離世,宮內大喪,一切從儉,元祈還有心思在這裡泡熱水澡,被人伺候著要多悠閑有多悠閑,而且,這面上哪有一丁點兒失去至親的悵然,枉費太後娘娘生前待他那樣好,說不定,他就是始作俑者也說不準呢……


  思緒間,手上的一舀熱水又倒完了,這下總歸該不用再添水了吧。


  江詞站起身,腳踝處卻被人拽住了似的猛地一滑,一時間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就如扎猛子一樣撲通一聲墜進了水池裡。水池不深,但掉下來得時候太急,嗆了一大口水在氣道里,她從水中探頭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到水池邊不住地咳嗽,咳了半天才咳得緩了些。


  水池那邊坐著的元祈早就睜開了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狼狽得模樣,悠哉悠哉地看來是盯了她好一會兒,江詞腦中忽地嗡了一聲,這個四皇子,果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方才就是故意拉著她下水,想看她笑話。


  她鎮定下來,氣卻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言語譏諷:「太后屍骨未寒,舉國大喪,四哥倒是好興緻啊。」


  元祈眼底玩味盡顯:「比不上妹妹,被父皇禁足竟還能出現在這裡,當真高明。若是父皇知道了,恐怕要以為妹妹你做賊心虛,落荒而逃了。」


  他這一說正戳中江詞擔心的點,若是皇帝知道了,落實了她畏罪潛逃的罪名,到時候就是秦王爺出面,怕也撈不到什麼好。思忖片刻,江詞氣勢也弱了下來,「不過就是些雕蟲小技,讓四哥見笑了。」


  「妹妹過謙了。」元祈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說著就站起身,他沒穿衣裳耍什麼流氓,江詞見此急忙別開眼去,聽得他約莫是走到屏風后了,才轉回頭。


  那廂元祈已經穿戴整齊地坐下,桌邊放著一盞熱茶,他倒了兩杯茶碗,指著餘下的茶碗說道:「妹妹,洗完了就來喝杯熱茶吧。」


  江詞此時還坐在水池裡泡著,若非元祈提醒她差點都給忘了,她站起身,無奈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那身衣裳緊貼在她身上,萬分地不舒服。她蹙眉,抖落著浸濕的衣袖。


  忽聽得元祈沖門外喊道:「來人。」


  江詞嚇了一跳,渾身上下的神經一瞬間緊繃起來,元祈莫不是反悔了,要把她逮起來交給皇上處置吧。房門就在眼前,隨著吱地一聲那扇門的幅度越來愈大,江詞霎時間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忽地元祈抬手輕輕一動,不過須臾,青色屏風瞬間移動到江詞眼前,將那個進來的公公隔絕在視線外。


  屏風外元祈說道:「去拿一件宮女的衣裳過來。」公公若有似無地瞟了這邊一眼,便恭謹地退下了,不多時就送進來一件乾淨的衣裳。江詞暗暗鬆了一口氣。


  隔著屏風,元祈將宮女行裝遞給她,江詞接過時道了謝,便動作麻利地匆匆把身上濕答答地衣裳褪去,換上了那身乾淨的。準備好后,才從屏風邊走過,坐到圓桌前。


  元祈方才已經將發束好了,雖未戴玉冠,通身氣度卻不凡,他坐在桌前擺弄著青瓷茶碗,待她走近時方才抬眼,淡淡笑道:「妹妹,請喝茶。」


  江詞接過茶碗,一飲而盡,她今日在冷宮待了一天,差不多是滴水未進,現在好容易能喝上一杯茶水,乾涸的喉嚨才好受了些。她這才喝完,元祈忽地哈哈大笑,「妹妹喝得這麼痛快,難道就不怕四哥我下了毒藥?」


  江詞放下茶碗的手僵了一瞬,但很快就緩了過來,莞爾一笑:「四哥下毒了?」


  她的一顰一笑忽而有些炫目,明明一身樸素的宮裝,卻好像異常耀眼似的,讓人移不開眼。元祈別開眼,淡淡地說道:「那倒沒有。」


  「這不就結了?四哥慣是會說笑。」江詞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面上還兀自強裝著淡定,她還真以為元祈會下毒害她,興許這毒是無色無味她察覺不出來。畢竟在她看來,元祈似乎的確有謀害太后的嫌疑。


  「不過——」元祈站起身,指尖在桌上輕叩著響動,笑道:「我忽然發現這似乎是個好辦法,妹妹現在身在此處,無人知道你的身份,就算是死在這裡了,也沒人會知道。況且你若是死了,父皇會以為你是負罪自殺,祖母的死因倒也水落石出了。」


  江詞艱澀地擠出一抹笑意,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覺地發抖,說道:「四哥還是不要再說笑了。」


  元祈忽地爽朗笑道,笑聲在房內傳出回聲,異常開懷,笑道:「瞧把妹妹嚇得,臉色都白了。我是不會殺了你的。」


  江詞揪著的一顆心終於放鬆下來,只聽得他說道:「但你私自出逃,這件事還需上報父皇才是。」


  短短几句話,江詞的心情就像是拐了個山路十八彎,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得,元祈這人也是有毛病,惡趣味太明顯了吧,怎麼偏偏喜歡捉弄人?

  「隨四哥的便吧,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四哥想怎麼處置我,哪裡需要和我報備?」


  元祈聞言笑了笑,江詞又說道:「只是清者自清,我和太后之死沒有干係,這點想必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至於皇上——」她冷笑了一刻,「皇上心裡也清楚,這次關我禁足,興許只是想給我爹一個下馬威罷了。」


  這段話倒是讓元祈心中微訝,「想不到四妹看得如此通透。」


  當今朝廷,皇帝是九五至尊,但卻並非是大權獨攬。底下權臣攬權,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步,主要還數丞相紀純飛,和皇帝的胞弟秦王爺。


  皇帝近來已經對丞相的權責諸多限制,目的就是要將權力都緊攥在自己手裡。而秦王爺,一母同胞,血緣情深,皇帝表面上十分看重秦王,連兵權虎符都交予他,可是秦王勢力日漸壯大,又是民心所向,皇帝又如何能夠放心,此番囚禁江詞,想來也是在給秦王爺一個警告。江詞猜測,放她出宮的條件,恐怕就是秦王手中的虎符。


  這樣想來,未免太過諷刺,太后突然離世,皇帝不管不顧太后的真實死因,卻想著利用這件事讓秦王爺心甘情願地交出兵權,生在帝王家當真是毫無情面可言。


  譬如現在,眼前的元祈還能悠哉悠哉地在這裡戲弄她,太後生前待他再好,又討到了些什麼。


  元祈約莫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語氣平靜地說道:「帝王家本無情,莫非妹妹以為,皇祖母生前為了權勢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這宮中為她掉眼淚的何其多,又有幾個是真心實意,況且太後生前業障無數,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他這樣坦然,讓江詞心底吃了一驚。細嚼元祈所言一字一句,看來是對太后的死因和罪魁禍首瞭然於心?既然他知道,為何還要隱瞞,難道他也是太后之死的幫凶,亦或是他才是此事的主謀?


  當初太后寢殿的熏香就曾讓她生疑,太后的死因,未必就不關元祈的事。江詞思索著,心中一時千迴百轉,可元祈接下來說的一番話,卻讓她更為驚訝。


  「縱然是一母同胞,血緣至親,為了皇位都能自相殘殺,生在帝王家,這又有何意外?更何況,秦王和皇帝本就不是一胞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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