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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了個大概

  在元祈『養傷』的這段日子裡,江詞和元祈之間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雖然表面這倆人水火不容似的,怎麼樣都不對盤,但江詞卻再不像從前那般畏懼元祈。想來還是因為元祈這幾日折騰來折騰去的,讓江詞覺得這貨這麼欠揍,對他的畏懼就隨著一次又一次的作弄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江詞覺得元祈這人白痴、幼稚、愛捉弄人、無理取鬧……一提到缺點,元祈這人大約是罄竹難書,但在這種嫌棄下,元祈也變得更容易相處了些。


  於是這一個月以來,江詞成了坤寧宮的常客,沒事就要向這頭跑。說到底還是因為元祈要指使她,否則她才不到這邊來。


  今天一切如常,江詞在關雎宮待著。董貴妃的肚子已經顯懷,皇帝幾乎是停了朝政,沒日沒夜得待在關雎宮裡歇著,早朝都不上了,由太子紀楚含代為監國。


  其他的妃嬪們羨慕得不得了,董貴妃平日里霸佔皇帝也就罷了,現在懷了身孕不能侍奉皇上,卻還要皇帝到她宮裡歇著。眾妃嬪眼紅嫉恨,無奈敢怒不敢言,她是皇上的心頭寵,萬一有個好歹可是驚動後宮的大事。


  與此同時的是,朝廷上的老臣也對皇帝不顧朝政的事情頗有微詞,秦王早就想向皇上進諫,偏偏好幾天都見不上皇帝一眼。為此朝堂上的老臣唯有長長嘆息,紅顏禍水,美色誤國。但還好年輕的太子處理政務絲毫不遜色,更頗有膽色,才不至於耽誤了國事。


  江詞在關雎宮的涼亭內坐了一會兒,就瞧見皇帝和董貴妃在附近的御花園散步,回來了一次又出去了一次,她就看了多久。又瞧見眼熟的坤寧宮的宮女進來通報,說是四殿下後背酸痛,想來是傷口才癒合,還沒適應,要郡主過去瞧瞧。


  元祈又要叫她去使喚了,江詞伸了個懶腰,這個把月以來,她已經習以為常了。今日坤寧宮這宮女來得晚了,她這賤骨頭還頗有些不習慣。她站起身,便徑直朝著殿門走去。


  不想迎面就撞見了眼前的董貴妃和皇帝,江詞屈身行了個禮,董貴妃淺淺一笑,「懷玉又要去坤寧宮嗎?」


  江詞點點頭,董貴妃自打懷孕以來脾氣柔和了不少,再不像從前那般盛氣凌人,看起來溫婉賢淑,平時也帶著三分笑意。皇帝卻連搭理都沒搭理江詞,眼神直勾勾地緊盯著董貴妃,只容得下她一人。


  江詞從二人身側走過,皇帝似乎腳步有些虛浮,有氣無力似的。她再回頭一看,皇上和董貴妃又是有說有笑的,江詞搖了搖頭,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四月了,正是大好時節,春風拂面儘是絲絲暖意。御花園的那處小溪潺潺流動,董貴妃還在裡頭養了許多錦鯉,路過時錦鯉爭相搶著魚食,張開魚嘴,這一番景象落在眼中,江詞不自覺勾起唇角。


  百花爭妍鬥豔,各顯神通,走進御花園香氣撲鼻,沁入人心,心情不自覺地都好了不少。走到坤寧宮的殿外,腳邊卻像纏上了什麼東西,江詞怔愣間,低頭一看,卻看見了久違的『好朋友』。


  巴扎黑舔著她長長的裙擺,咬著裙邊不鬆口,江詞心頭微訝,和這位好朋友確實是好久沒見了。自從她進了王府以後,就再沒見過它,現在它就在自己腳邊,似乎比以前長得胖了些。


  她蹲下身子,撫摸著巴扎黑柔順的毛髮,巴扎黑偏不聽話,舔著她的手掌心。江詞不由啞然失笑,任由著它胡鬧。


  頭頂上卻傳來一縷清麗婉轉的女聲,「來,小黑,別捉弄郡主了。」


  手掌心的溫暖頓時消失,巴扎黑聞言立時搖晃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跑到了那人面前。絳紅色的裙擺,奪目而美艷,江詞站起身,抬眼,紅瑤懷中抱著巴扎黑,巴扎黑在紅瑤懷中也是如此乖巧,她不由有些愕然。


  紅瑤站在坤寧宮的門口,面對著她莞爾一笑,「郡主來探望四殿下么?」紅瑤為何會從坤寧宮的殿外出來,這點讓人費解,但江詞默然點頭,紅瑤便自覺地為她讓出位置,「郡主您請。」


  江詞便向她頷首示意,走過她身邊時瞥見她懷裡的巴扎黑眼睛黝黑,她又覺得不甘心,回身問道:「側妃娘娘,這條狗……」


  她才開了個話茬,卻不知從何問起。紅瑤卻笑意淺淺底等著她繼續說完,江詞頓時泄氣,低垂著頭斂下思緒,向紅瑤幾不可聞地點點頭,跨進坤寧宮的殿內再不言語。


  卻聽得紅瑤在身後稍微抬高了些聲音,「郡主」


  江詞的腳步不由頓住,轉過身來,紅瑤懷抱著巴扎黑依舊笑魘如花,「郡主想問什麼怎麼不問了,這狗是太子殿下的,自從紅瑤進了丞相府以後就一直照顧它。後來殿下進宮,這條狗就一併帶到宮中來了。」


  江詞點頭,牽強地擠出一抹笑意,紅瑤見此又繼續說道:「紅瑤問殿下這狗叫什麼名字,殿下說沒有,我看它毛髮黝黑,就順口叫它小黑了。小黑待郡主似乎也挺親近的,郡主,你可要抱抱它?」


  巴扎黑圓圓的眼睛似能通人性,江詞牽強地笑了笑,才道:「不用了,側妃娘娘,我先進去了,四哥還在等著我。」


  紅瑤便笑道:「也對,那紅瑤就不耽擱郡主了。」


  江詞微微頷首,轉而踏進了坤寧宮的殿內。


  一路上她思緒萬千,心緒亂如麻,巴扎黑是她順口起的名字,紀楚含卻說它沒有名字。他將巴扎黑帶到宮裡來,卻讓紅瑤將它照顧成了另一幅樣子。她看在眼裡,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不管紅瑤是有意還是無意,江詞總是覺得這個女人話中帶著刺兒,眼神也讓人極其不舒服。


  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只是因為紅瑤是紀楚含的側妃,她就對紅瑤諸多苛責。


  江詞思來想去,沒注意到腳邊正是個門檻,她還只當是塊平地,無所顧忌地向前走著。冷不防就摔了個狗吃屎,江詞跌倒地上,就聽見元祈慘無人道的笑聲,她抬眼,元祈坐在案台前笑得肆意,英挺的一張俊臉可真是欠揍啊。


  身邊有宮女踟躕著要扶她起來,江詞擺了擺手,固執著自己站起身。但今個兒偏偏什麼都和她作對,她越想站起來,就越站不起來,不是因為長袖就是因為花盆底。最後江詞氣得直拿袖子在地上亂甩,用力地捶著拳頭,疼痛從手上襲來,她痛得幾乎要掉眼淚。


  殿內不過頃刻間就換了氣氛,誰也不知道好端端得懷玉郡主突然間發什麼瘋,絆倒了門檻罷了,頂多覺得失了面子,怎麼就開始抽起瘋來了。


  江詞低垂著腦袋,遇見紅瑤和巴扎黑的一腔委屈都聚集在此刻,她鼻子一酸,整個人就在殿門口無聲地抽噎。也不管宮人們怎麼看了,反正情緒來了,她總容易變得怯懦,江詞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卻有人卻忽然握住她的手。


  江詞不抬眼,掩飾自己面上的尷尬,但掌心傳過來的溫熱讓她知道這是元祈,她任由著他扯著自己站起身,聽得他長嘆一口氣,說道:「這坤寧宮的宮女,好容易才認全,看來又要換了。」


  這群宮女看到了懷玉郡主在門口摔了跟頭,這就要被四殿下除名了,江詞破涕為笑,才坐下就聽見元祈讓宮人們都先下去,她坐在紅木椅上拿手帕擦拭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只等到一切如常才轉過身面對元祈。


  元祈卻為她斟了一杯茶,笑了笑道:「不過是摔了一跤,妹妹還真是性情中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元祈解釋,於是尷尬地擠出一抹笑意,末了輕輕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實屬上乘,卻聽得元祈道:「這是長兄的側妃送過來的。」


  原來紅瑤從坤寧宮出來是這個緣故,江詞不動聲色地抬眼,卻見元祈面色如常,繼續說道:「長兄今日被父皇派遣外出辦案,不在東宮。至於這茶,是長兄讓側妃娘娘送過來,說是讓我好好養傷。」


  她還一句話都沒問,元祈就已經把她想知道的都說出來了,江詞放下茶碗,轉了個話茬:「四哥這身上的傷可好了?」


  「好了個大概。」


  江詞便問:「怎麼個大概法?太醫怎麼說?」


  元祈似笑非笑,放下杯盞淡笑著說:「我這傷勢沒養好,妹妹每日就會來這坤寧宮一趟。我若是好的全了,妹妹可不就是不來了?」


  江詞幹咳了兩聲,「四哥這傷既然好了,我自然沒有來得必要了。」頓了頓,她又道:「蒙古那邊可有來過消息,四哥你和烏蘭格格的婚事可定下來了?」


  她本意想問的是完顏玦可有提出什麼別的要求,但是她又不好意思,於是就婉轉地問了元祈和烏蘭的婚事。元祈聞言,忽地長嘆一聲,「定下來了,格格不日就要來京城,但長兄的婚事還沒解決,我這個做弟弟的怎麼好先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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