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真笑

  “小桃，在嗎？”，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百裏桃在地板上翻了個身，默然無語。黑亮的眼睛裏看不出睡意，但人顯得有些怏怏的。


  與上次在山穀裏不同，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人被殺死，活生生地鮮血流了一地，鼻端那股血腥味似乎還殘留著。


  她秀氣的鼻子使勁吸了口氣，原來是自己衣服上的味道——忘了洗澡。


  百裏桃這才慢吞吞地爬起來，拉開了房門。


  門外是雲子卿溫暖的笑臉，眼底閃過的那抹光是擔心嗎？百裏桃不確定。


  “子卿。”。


  百裏桃喊了一下他的名字後頓了下，發現自己現在沒什麽說話的興致。


  雲子卿也看出來了，道：


  “我讓店家送點熱水過來吧，你晚飯想吃點什麽？”。


  已經天黑了？不知不覺發呆了那麽久。


  摸摸扁扁的肚子，百裏桃道：


  “隨意點，白粥就好。”。她現在就算再餓，也不太想吃肉。


  雲子卿似乎還想說點安慰的話，但百裏桃一直垂著腦袋，他隻好作罷。


  洗幹淨後，百裏桃精神也好了點，便下樓去找雲子卿一起喝粥。


  雲子卿很體貼，讓人用香菇丁、玉米粒拌著一些行氣寬中、和胃止嘔功效的紫蘇一起給小桃熬了一碗粥。


  粥下肚，空蕩蕩的腸胃得到了撫慰，身體也漸漸有了力氣。百裏桃留意到一向跟在雲子卿左右的年糕不見了。


  “我有些事情吩咐年高去辦。”。


  瞧見百裏桃疑惑的表情，雲子卿自動解釋。


  他望見稍微恢複了活力的百裏桃建議道：

  “小桃，想隨我去小鎮逛逛嗎？”。


  難免地，百裏桃想起了今早不太愉快的出街記憶，神情很是猶豫。


  “晚上的小鎮很漂亮、很熱鬧，河邊還有遊船。我會照顧好你的。”，雲子卿道。


  有他這句話，百裏桃好像吃了顆定心丸，惴惴不安的心也放鬆下來。


  很奇怪，她似乎對雲子卿有種莫名的信任感，感覺他不會傷害她。


  雲子卿看見百裏桃點頭，嘴角邊綻放了一朵笑容。又把百裏桃看得目不轉睛，很想上去摸一把他的臉蛋。


  兩人結伴走在青石街道上。


  夜晚降臨的小鎮比白天多了很多的歡聲與笑語，各種鱗次櫛比的特色小攤位，路上穿梭著各式的人兒。有情人偎依相伴而過的，有朋友同行共遊的，有家人集體出動的。


  百裏桃以為雲子卿這樣的公子是不喜歡去太多人的地方，而他似乎與周圍的環境相處得很好，沒有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他買了兩串芒果口味的糖葫蘆，遞給百裏桃一串，自己也大大方方咬著另外一串。


  吃完後，他輕舔著嘴角邊的糖漬讚道：“好久沒來了，味道還是一樣的好。”。


  “你以前來過這兒？”。


  “嗯，六歲那年和家人在這裏小住過。”。


  “那你和年高是不是對這兒很熟悉？”，百裏桃覺得自己在冒汗了。


  “還行。那時小鎮沒現在繁華，不過菜市場還是一樣地人多。”。


  雲子卿調皮地望著百裏桃，壞壞地笑著。


  “額……”。


  百裏桃敢肯定她的臉紅了。


  早上自己竟然還自以為是地使壞，帶年高去擠菜市場。結果人家小時候就對那兒挺熟悉的，至少不陌生。


  “哈哈，別怪年高騙人，他也很不適應，那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年高早已經向他匯報了今早的事情，雲子卿善良地為百裏桃搭了個台階。


  沉默了一會，百裏桃道：


  “子卿，我能感覺到你對我不是很信任，我對你們沒有惡意的。”。


  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百裏桃慢慢地說道。


  或許是因為雲子卿是她下山後遇見的第一個人，她不想在自己離開小鎮時讓他對自己帶著些什麽誤會或者不美的回憶。


  如果可以，她想和他做朋友。


  雲子卿雖然防備著她，但和他相處起來，百裏桃不覺得累反而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為什麽那麽認真地說這番話？”，雲子卿停下腳步問道。


  “因為我很喜歡你的笑容，我想你真心地對我笑。”。


  街邊閃爍著店鋪裏透出來的朦朧燭火的光線，百裏桃真摯的笑容重重地撞擊著雲子卿的心。


  即使那發型、那樣貌看上去其貌不揚，甚至有些駭人。但是那個笑容很真實，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這個笑容陪襯的背景。


  真心的笑容嗎？


  雲子卿想著百裏桃的話，臉上不由地露出了這兩天來第一個簡單而純粹的笑。


  兩人相視而笑。


  這一晚、這條路，很多年後，百裏桃回想起來依舊覺得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