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兩害取其輕

  “時間太長了，小姐速回吧。至於我們眼下挺好的，如果不是您，我們遲早淪為一條玉臂千人枕的風塵女子。”。


  說罷，桂圓急急打開扣在門上的木軒。


  “不急，等我喝了藥再回。”。


  “瞧我糊塗了，下次還要為小姐備這藥嗎？”。


  “嗯。”。


  仰頭一碗藥汁瞬間見底，百裏桃哼了一聲。


  轉身看到欲言又止的桂圓，她道：


  “別擔心，我沒事。走了，最近不會再來，蘇莫冷看得有些緊。”。


  說罷，偷了桂圓細膩的臉蛋一個香吻後，賊賊地閃身而去。


  其實桂圓想說什麽，她一清二楚。


  雖然有些傷身，但總好過“桃醉”毒發。


  百裏桃低頭看了看自己比搓衣板還搓衣板的身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身體哪像是一個將要十四歲的女子，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反倒更貼切。


  這幾年常往怡紅一條街跑，眾多眼光毒辣、閱人無數的老鴇愣是無一人沒發現她是女兒身。


  好傷自尊哦，原本就不多的女性因子這幾年下來更是快被磨光了。


  隻是，兩害取其輕，唯有不得已而為之了。


  截下一個婢子讓她領路，遠遠地就見到在門口打轉的沙僧。


  “小少爺。”。


  沙僧衝了過來，繞著百裏桃看了好幾圈才安心。


  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按照少爺對她的寵溺程度，最終倒黴的可是他！


  “一時好奇這奇特的妖店便四處走了走，不想迷路了，正好遇到婢子，讓她領了我回來。”。


  百裏桃歉然地望著沙僧，自動解釋。


  “我們回去可好，時候也不早了，少爺估摸著也快要回去了。”。


  人沒事就行，沙僧這下一門心思想讓百裏桃離開。


  越久他越不安，總覺得少爺好像在身旁一樣。


  點了點頭，百裏桃接過婢子遞上的賬單，邊攤開手掌道：


  “沙僧給銀子吧，一共三千六百八十兩。”。


  “三千…六百八十兩？！”。


  沙僧差點被自己口水嗆著，這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打劫，還說是小本生意！

  “快點，這還是桂老鴇看在你和我的份上給的優惠價。”。


  百裏桃特意在“你”上咬了重音。


  順帶提醒道：“再磨蹭，蘇莫冷先我們回去，到時我可救不了你。”。


  掏腰包，付款，走人。一氣嗬成。


  待妖店眾人回神，隻看見街上一道揚起的灰塵。


  火燎火燎地趕回宅子，換下衣裳鞋子塞進床底，握起毛筆擺好姿勢，蘇莫冷就敲門進來了。


  蘇莫冷跨進裏屋，掃視了一眼硯台裏半幹的墨，心中已經了然。


  他走到百裏桃身後站立著，她手腕微微一顫，心底有些發虛，強作鎮定，在他的注視下硬撐著寫好了一幅字。


  “落筆猶豫，收筆亦不幹脆。”。


  不知何時，蘇莫冷竟靠的如此近，百裏桃感覺到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脖子上。


  溫溫熱熱的，有些癢。


  微側頭，窗杦外射進幾縷橙紅的夕陽，他平日裏有些淡漠、有些冰冷的五官此刻溫和了不少。


  濃淡恰到好處的眉毛下，那雙百裏桃一直覺得很漂亮的眼睛正望著她。


  正望著她？


  正望著她！


  百裏桃心一跳，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在他嚴肅的視線下，她的心越發地需，空空地懸在高處。


  “我錯了。”。


  “錯在哪兒？”。


  蘇莫冷修長的手指正翻開著她今天寫好堆在一旁的字帖。


  額…介個問題好深奧，他到底有沒有看出她偷溜去玩呢？

  “寫字時，心有雜念。”。


  先端出個比較保險的答案，百裏桃偷眼悄悄窺著蘇莫冷的表情。


  “為何心有雜念？”。


  好像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百裏桃後悔不已。


  “因為你和師傅早出晚歸，沒有人陪我，我很無聊。一無聊就不小心有雜念了。”。


  “所以你又捉弄唐僧了。”。


  肯定句。


  嗞，那個男人告狀的速度真是一流的！


  看著百裏桃撅起的嘴巴，蘇莫冷道：

  “我路過他房間時發現的，他沒有告狀。”。


  想了想，蘇莫冷補充道：


  “不是個個人都像你這樣調皮，又惡人先告訴的。”。


  百裏桃像隻炸毛的貓咪，撲上去道：

  “蘇莫冷，你可惡！”。


  小心摟過她的身子，避開桌子的菱角，蘇莫冷揉了揉她的頭發道：


  “明天帶你去玩。”。


  正撲在他身上準備下手揪他的肉時，猛然聽到這句，鋒利的貓爪子瞬間乖巧地收了起來。


  看著懷裏抬起的那張欣喜中帶著不可置信的小臉，蘇莫冷突然不想計較她偷溜出去的事了。


  似乎很久很久沒陪她了，一句話竟讓她這般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