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沙漠生死
豆大的汗順著臉頰滴落，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濡濕，貼在傷口上帶來刺痛感。百裏桃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整個人進氣比出氣少，看上去十分地糟糕。
蘇焰亦好不到哪裏去，仿佛剛從水裏打撈出來。他把外衣脫下來裹住百裏桃的臉，好讓太陽少曬到她。
衣服上沾滿著蘇焰的汗味，百裏桃沒有嫌棄的力氣了，她抓住變成頭巾的衣服，搖搖晃晃但始終堅定地跟在蘇焰身後。
明明知道這裏不可能出現沙漠，眼前火團般可以活生生把人烤熟的太陽，還有燙腳的沙礫都是幻覺而已。但是皮膚和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卻如此真實。
一個踉蹌栽倒在黃沙中，百裏桃掙紮著爬起來，汗涔涔的臉上粘了不少的沙子。她不會埋怨什麽，環境越惡劣她反而越堅毅。
蘇焰遞過一隻手把她拉起來，拍了拍她臉上的沙粒，用口型對她說道：
“桃桃，加油！”。
在沙漠裏最珍貴的是水，能不說話盡量不要講，要講也用口型，他相信百裏桃能看得懂。
點點頭，百裏桃回他一個笑，繼續朝前走。望著那顯得有幾分虛弱的笑容，蘇焰蹙眉，心裏有些心痛。不過現在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一直往前走。
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四個時辰，還是更久？
百裏桃覺得她自己快要被點燃了，全身好像都在冒著煙氣，滾滾地燃燒著。汗在之前的某個時間就已經流不出來了，身體內的水分值跌到負值。
支撐著脫力的身子，百裏桃眯起眼睛遠眺，炙熱的黃沙上浮蕩著一層熱浪，讓周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和扭曲。
遠處似乎有什麽在成型，像個塗了黃色顏料的龍卷風正迅速朝他倆靠近。
“沙暴！”。
百裏桃一驚，破鑼般的聲音衝出口。蘇焰凝神細看發現百裏桃所說非假，那巨型之物不斷地吸收著取之不盡的黃沙，不一會就增大了一倍的體積。
蘇焰不在耽擱，一把抱起百裏桃甩在肩上，扛麻袋似的抄起她撒腿就跑。
或許是他們命不該絕，他們才尋到一個斷垣，沙暴就緊隨而來。
百裏桃來不及反應就被蘇焰壓著脖子，按進了地麵的黃沙中。爾後她感覺自己背上俯著一個人。蘇焰把百裏桃牢牢地護在他身下，他身後是肆虐的沙暴，狠狠地撞上他。
蘇焰十指狠狠地扣在垣壁上，苦苦地抵抗著沙暴的吸力。雙手鮮血直流，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此刻絕對不可以放手。如果他放手，不單他會被卷走，更重要的是他身下的那個人會沒命的。
被壓爬在沙中的百裏桃被鼓吹過來的沙暴餘力弄得耳朵嗡嗡作響，強撐的身體到了極限。她兩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醒來時，百裏桃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沒有那麽燙人。她輕輕喚了聲蘇焰，但是背上的那人沒有得到回應。
心中驚慌，百裏桃費勁地從沙堆中鑽出來，隻見蘇焰大半個身子都埋在黃沙中。百裏桃趕緊徒手把他給挖了出來。
“蘇焰!蘇焰!蘇焰！”。
百裏桃把他的頭放在她的大腿上，手拍著他的臉龐不斷地呼喚著。可是蘇焰依然沒有一絲知覺，百裏桃急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摸出身上僅剩的沒有弄丟的藥瓶子，也不管是什麽功效全被給蘇焰喂了下去。但是深度昏迷的蘇焰咽不下去，百裏桃找出冷月，閉上眼睛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個大口子。
滴答而下的鮮血匯入蘇焰口腔裏，百裏桃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在他咽喉附近點了穴，有血液的滋潤，藥丸子總算滑入了蘇焰的肚子中。
做完這一切，百裏桃累得倒在蘇焰身上。
沙漠已經恢複平靜，又大又圓的月亮掛在沒有一朵雲的天空中，襯得人是那麽地渺小。
休息了一會，百裏桃伸出一隻手在尚帶著白日裏太陽餘溫的沙礫中摸索著。
原本想找到蘇焰的手給他把把脈，結果摸到一手濕潤的液體。百裏桃心一跳，連忙把蘇焰的手拉到眼前。
那濕潤的液體正是從蘇焰手指中滲出的血液。
百裏桃紅了眼眶，這強烈的太陽光可以把汗水都蒸發得一幹二淨，卻沒有把蘇焰十指的血蒸幹。那隻有一個解釋，他傷得太重，身體已經無法自動止血了。
“蘇焰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是跟著你進入劍園的，把我完好地帶出劍園是你的責任，你不能在這裏倒下。”。
止血的藥不見了，百裏桃一邊撕下自己的衣服給蘇焰包紮，一邊喃喃自語，語氣中不自覺地帶著一絲哭腔。
上一次哭早就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和雲子卿關係破裂時她想哭的衝動都沒麽現在來得強烈。
接著月光，百裏桃視線落到了斷桓上，上麵有十個清晰無比的手指印。
能在石頭上留下深刻的印記，也許很多高手都能做到。但是內力隻剩十分之一的蘇焰不僅要護著她，還要與沙暴抗衡。不可能的事，他卻做到了。
蘇焰，我欠你。
“蘇焰，蘇焰，蘇焰……”。
淚水就這麽悄然地流出，眼眶裏不斷跳出一顆顆晶瑩如珍珠的水滴。百裏桃哽咽地抽著氣。
原來身體還是會流水的，情到心動處不由己。
這份感動她會銘記一輩子的，假如他現在立馬給她醒過來！
“哭什麽哭？”。
蘇焰從熱情的試圖留下他做客的周公處逃了出來，一睜開就看到百裏桃一副哭得好不傷心的模樣。
他不是還沒掛嗎？她幹嘛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想提前給他哭喪還早得狠呐。
還是那麽惡劣加粗魯的語氣，百裏桃聽來卻覺得如同天籟。
百裏桃剛想開口，鼻子裏滑出的鼻涕“哧溜”一下子滑進了嘴巴裏，和著口水把她自己給嗆著了。
蘇焰不厚道地笑了出來，百裏桃瞪著他。兩人對望了一會，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感油然而生。
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