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蒸與真
也許在東凰的森林中尋找火靈芝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望著那個剛冒出個頭，眼睛往他們這個方向瞟了一眼，就立刻垂著腦袋夾著尾巴溜走的動物，百裏桃下了這個結論。
百裏桃和蘇莫冷進去東凰已經三天了，他們今晚選擇了在一條溪邊過夜。蘇莫冷抱了幾大捆幹柴，擺成“井”字的形狀，隻見百裏桃往幹柴堆中撒了些什麽，不一會一撮火苗生起，很快地連成一片，在晚風中搖曳著。
過來自打進入東凰後變得沉默了很多，也不和小金抬杠了，每次出去尋找火靈芝時，它就默默地走在最前麵守護著眾人。百裏桃心念一動，朝過來勾了勾手指，過來甚是乖巧地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過來連走路的姿勢都不同了。
以往，百裏桃喚它它馬上就撲過來，滾入百裏桃的懷抱中撒嬌。現在，一步一威風，四隻蹄子落地無聲卻渾身散發著一種強大的氣場。要不是百裏桃養了它這麽多年，一定會認為這隻動物天生就是動物中的王者。
安舟子曾說過，黑狐是東凰特有的物種，是難得的珍稀動物。
以百裏桃的理解，世上隻有兩種類型的動物被稱為珍稀動物。
一種就是被人趕盡殺絕或者大自然優勝劣汰下，數量急劇減少，最後不得不依賴人類圈養的方式存活在這世上。例如21世紀的大熊貓。
一種就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動物，它們有著最強健的體魄、最鋒利的牙齒、最有力的爪子，所有動物在它們麵前隻有臣服的份。因為大自然平衡的需要，這類動物的數量通常較少，就如獅子和老虎。
看著總算走到自己麵前站定的過來，百裏桃若有所思。過來是屬於第二類的，它是這片東凰森林的王者，是東凰的珍稀動物。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麽，一路過來，動物們見到百裏桃他們，準確說是見到過來掉頭就走。
那是來自野獸血液深處的恐懼，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
過來瞄見百裏桃久不說話，“嗚~”了一聲表示疑問。百裏桃回神，朝過來皮皮地一笑道：“嗯，沒事了。就是想叫你一下而已。”。
“.……”。
好吧，主人的惡趣味十幾年沒變，怎麽可以奢求她偶爾腦子可以正常點？過來沒有甩著尾巴走開，而是後肢著地，上身立著，端坐在百裏桃旁邊。
百裏桃心中暖暖地，伸手摸了摸過來後背的毛。那顆桃子的圖案尚且清晰可見，隻是現在快入冬了，動物們的皮毛會生長得很快，以便抵禦嚴寒的冬季。想來，過來後背的毛不需要多久就能長會原樣了。
“過來，明天我們就要接觸到東凰森林的核心了，到時會有很多動物找你打架。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動物們見到你掉頭就跑的情況出現了。你害怕嗎？”。
這些天，他們一直摸索著望東凰森林的深處走去，換而言之他們目前還在東凰森林的中外圍部分。通常這裏的動物沒有什麽太大的危險性，老大們、高手們都在林子的最深處呢！
過來轉過它那毛茸茸的腦袋，用一種很奇特的眼光望著百裏桃。有興奮、有激動.……也有鄙視。被自家萌寵鄙視了，百裏桃摸摸鼻子訕笑一聲。
也是，過來才不會怕那些拽拽的大爺動物，因為它會比它們更拽！
“桃子。”。
蘇莫冷喚了一聲，一塊烤好的肉遞到了她眼前。百裏桃接過叉著肉的樹枝，朝香味撲鼻的肉吹了兩口氣，連忙大大地咬了一口。
真是美味！百裏桃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帶著蘇莫冷出門真的啥事都不用操心。
他簡直就是一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居家和外出必備的好男人。而且嘛，關起門來，他還是有男人中的男人。能得到蘇莫冷的青睞，百裏桃有時覺得是老天是在補償她。補償她上輩子那麽早就掛掉，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空。
看著百裏桃歡快地啃著肉，蘇莫冷的眸光在柴火的映照下顯得柔情萬分。事實上，他真的是在含情脈脈地凝視著百裏桃。隻不過某個隻顧著吃的吃貨，忽略了蘇莫冷難得的柔情目光。
吃飽後，百裏桃望著眼前的小溪流，心中一直視而不見的小心思活絡了起來。她……很想洗澡。
要知道她足足三天沒洗澡了。雖然現在的秋天，並不熱。但在這麽大的森林中穿行了三天三夜，不斷地尋找火靈芝，百裏桃常常出了一身的汗，衣服幹了又濕濕了又幹。
好不容易，今天見著了這條小溪，百裏桃忍耐了許久的渴望湧現出來。之前一直專注著尋找火靈芝，所以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多癢，現在卻覺得身上好像有跳蚤般，哪哪兒都癢！
可是在蘇莫冷麵前洗澡，百裏桃有幾分尷尬。
即使兩人已經坦誠相見多次，說實在點，她身上的每一處地方、每一寸肌膚，蘇莫冷估計比她本人還熟悉。但是姑娘家嘛，難免會害羞。百裏桃自認為她沒有在人前裸露的習慣。
蘇莫冷看見百裏桃擰著眉頭，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表情似羞澀似無奈，又見她直勾勾地盯著溪水，蘇莫冷頓時明白了。
他道：“去吧，我不看。”。
百裏桃轉頭，巴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麽。她狐疑地盯著蘇莫冷，道：“真的？”。
“嗯，蒸的。”。
得了蘇莫冷的保證，再加上心中的渴望，百裏桃朝溪流的上遊走去。直到走到足夠遠的距離，已然看不到蘇莫冷的身影，隻隱約瞧見篝火躍動的紅色點點，百裏桃才停下。
三兩下脫了外袍、中衣，百裏桃穿著裘褲和肚兜下水了。秋夜裏的溪水微冷，百裏桃打了個哆嗦，在水裏遊了兩圈後身體終於適應了水溫。沒有可以清潔身體的東西，百裏桃隻能在水裏泡一泡，用手搓一搓皮膚，把沾在上麵的灰塵盡可能地弄掉。
水的浮力令百裏桃的身體輕盈地半沉浮於水中，她悄悄地卷起褲腿，昨天在森林裏走路時，不小心被荊棘的刺倒掛了一下肌膚，隔著層層衣服沒多大的傷害，隻是留了點血罷了。現在難得有幹淨的活水可以清理一下傷口，百裏桃自當不會放過。
正弓著身子，憋著呼吸在水底下摸著那道傷口時，忽聞耳邊響起水花濺起的聲音。百裏桃一驚，從水中猛地鑽出個頭，身子迅速地下沉到水麵下。
看清搗亂的人後，百裏桃磨牙，她吼道：“蘇莫冷，你不是說不看的嗎？”。
蘇莫冷很是悠然地道：“我隻說過是'蒸的'的。”。
百裏桃恍然大悟，瞪他。這招她曾經用來對付過安舟子這個無賴的大頑童，不想有一天會被蘇莫冷招呼到自己身上。蘇莫冷不再理百裏桃，兀自在溪水中暢遊著。
寬闊的背部，沾染了水滴的黑桃花，越發地真實恍若活物般，半開的花瓣晶瑩漂亮。慢著！為什麽花瓣已經盛開了？！
百裏桃立刻抓住蘇莫冷的肩膀，手指點在黑桃花上，她的眼睛中驚濤駭浪一片，滿滿的盛怒和失望。蘇莫冷心道糟了。
他看見溪水中的百裏桃，就如同傳說中的美人魚般美麗，忍不住脫了上衣赤膊進入水中，一下子沒有想起後背上那個大麻煩。蘇莫冷轉身，麵對著百裏桃，不讓她看那個黑乎乎印記。
“桃子，我.……”。
“蘇莫冷，你還想要瞞我多久？你怕我擔心，難道就不怕被我發現後，我會更傷心嗎？”。
虧她還自以為蘇莫冷身上的毒素那麽乖巧，安安靜靜地蟄伏著，她甚至為了和過來相處多幾天，求蘇莫冷呆在東鳳多一會，豈不知這是蘇莫冷用生命在成全她和過來那幾天愉快的小日子。
他真的好笨，笨死了！
這是他的命呀，她看得比自己的小命還重要的東西，他就是這樣來消耗、來糟蹋的？久不流淚的眼睛通紅一片，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墜入溪水中，在水麵漾起一圈圈微小的漣漪。
看見百裏桃掉眼淚，蘇莫冷趕緊把她抱入懷中，安撫道：“沒事，離完全盛開還早。”。
“還早？！”，百裏桃紅著眼睛盯著蘇莫冷。
離開北軒時，那朵該死的黑桃花還是花骨朵的形狀，這才多久，就已經半開了。它那麽鮮活，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她麵前綻放。它的開放，就是蘇莫冷生命凋零之時。一物換一物，沒有半分討價還價的空間。
百裏桃的眼淚掉得越發地急，蘇莫冷歎氣。這小妮子，小時候沒這麽愛哭的，怎麽越長大越像個水做的人兒？
蘇莫冷捏了捏百裏桃的粉頰，道：”桃子，莫哭。“。
感覺蘇莫冷的吻輕輕地落在她的臉頰、額頭，帶著一絲絲安慰，百裏桃的哭聲漸漸地止住了。但是.……百裏桃的眼珠子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