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師父
“可否請兩位單獨一敘?”看完小右情況的上官策非常慎重,莫清和小左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城主,我徒弟他怎麽樣?”
上官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觀察了小左良久,道:“這位小友是凝魂之體吧?”
莫清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淡淡地看了上官策一眼,“城主是什麽意思?”
“我並無惡意。”上官策禮貌地朝她一笑,“隻是裏麵那位昏迷不清的原因恐怕就在這位小友身上。”
“城主可有解決之法?”
“神魂二分之後再合二為一並非難事,隻是……”上官策微微一頓,頗有些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
莫清的心一沉,眸色微斂。“您但說無妨。”
“這位小友的神魂在幼時應當遭到過極大的破壞,後來大概是被人強行補全了神魂。”上官策略微思索,斟酌著說出了答案。
莫清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她聽過補衣服卻從來沒有聽過補全魂魄這種事情,而且神魂一旦受損,被破壞的神魂就相當於消散了,如果補全魂魄這種事情真的有的話,那豈不是要拿別人的魂魄來補?
想想就感覺略凶殘啊~
“小友的神魂一分為二恐怕不止一次吧?”上官策看向小左,卻被那淩厲的目光逼視,又隻好轉頭問莫清。
“確實如此。”莫清算了算,按照木易寒所說,他爆體而亡一次,元丹被奪一次,再加上這一次,一共三次。
“那就解釋地通了。”他點點頭,一副明悟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我徒弟他原本就是兩個人?”莫清不由自主地抬高了聲音,一貫淡漠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她忽然有些崩潰地想到,難道她一直在和兩個人談戀愛??
想想簡直就是凶殘到家了!
“您莫要誤會了。”上官策似乎是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忙解釋道:“小友一直是一個人,隻是補全的完整的神魂,準確來說是兩個殘缺不全的神魂融合在了一起,重新形成了一個新的神魂。”
“雖然神魂補全的情況很少見,但是上古時期並非沒有這種例子,隻是小友的情況同古籍中的記載不太一樣。”上官策似乎是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深吸了一口氣道:“古籍中凡神魂融合補全者,均應是原主融合所補的殘魂,但是小友這種情況……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所補的殘魂將原主的神魂融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反客為主,而後生出了自己的意識,但是這樣有違天道法則,所以小友會常出現神魂不穩的情況。”
“那……”莫清看了小左一眼,正巧對上那雙深沉的紫眸,他抿著唇,有些細碎的發絲隨意地落在兩鬢,沒等莫清收回目光,他便垂下了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情。
莫清忽然有些問不出來了。
似乎是知道莫清的疑問和為難,上官策繼續道:“小友之所以會神魂一分為二,原因應該是兩方的殘魂差別太大,兩方相互排斥所致。”
“這兩方殘魂……”莫清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現在分別在他們兩個體內嗎?”
小左聞言紫眸中瞬間凝聚起暗金色的光芒,豎瞳一閃而過,隨之掩去了裏麵的殺意和暴虐。
“您想錯了,我之前就已經說過,那兩方殘魂早已融合在一起,根本不存在分離開來這種可能性。元神之所以會一分為二是因為意念的不同,但是兩者從本質上來說是一樣的。”
莫清頂著一雙蚊香眼點點頭,真的想說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好厲害的樣子……“總之,他們是同一個人,可對?”
莫清冷冷地盯著上官策,見他點頭才收回了目光,暗暗鬆了一口氣。
“那如今可有辦法使他們恢複?”
上官策暗暗打量了小左一眼,道:“裏麵的小友因為神魂不全時間太長才會導致的昏迷,解鈴還須係鈴人,解決之法還是在他自己身上。我言盡於此,怎麽做還是由兩位自己決定,隻希望兩位看在我說這麽多的份上,不要太過為難小兒。”
“多謝。”莫清點點頭,這位城主並非看上去的那般簡單,既然他沒點破,莫清也不會多說,隻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上官策離開後,兩人來到了內室,裏麵小右正緊閉著雙眼,看上去很是疲累的模樣,小左坐在桌邊,低頭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麽,一時間氣氛安靜到詭異。
莫清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上官策說木易寒幼時神魂受到過極大的損傷,她想起自己去妖族時被淩阡笑攝魂時看到的場景,清霄將還是嬰兒的木易寒殺死,之後沉珂出現將其複活……難道就是指的那個時候?
假設清霄將木易寒殺死造成他神魂破損,而後沉珂為了救下木易寒強行用不知名的殘魂和木易寒原本的神魂融合,那麽按照上觀策的說法,現在的木易寒是兩方殘魂中那個不知名的殘魂融合了嬰兒時期的殘魂而成,那木易寒究竟是誰?
我靠為毛聽著好別扭!!
我的徒弟不是我徒弟?不對,應該是我的徒弟不是木易寒而是一方不知名的殘魂凶殘地吞噬了木易寒的殘魂之後形成的……人?
莫清抿了抿唇,卻發現頭上一片陰影,她抬起頭便看到小左站在她麵前,正直直地盯著她。
“小左?”
“嗯。”
“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裏去。”莫清斟酌了半晌幹巴巴地說出一句話來,她雖然很想安慰他,但是卻發現安慰的話語根本顯得蒼白無力。
“師父你說,我究竟算是什麽樣的存在?”他薄唇微抿成一個鋒利的弧度,連帶著說出的話都帶著冰碴般的冷意。“我究竟是木易寒,還是那個不知名的殘魂,抑或者是你說的小左……我究竟,是什麽?”
“師父,你告訴我。”
“師父。”
“你告訴我。”
莫清隻覺得心底悶得厲害,也疼得厲害,她想起了許久之前,當她第一次看見木易寒的時候,聽到的少年叫的第一聲師父。
那個時候她隻覺得心裏是滿心的歡喜和驕傲,這是屬於她的徒弟,她要給這個孩子充滿希望和歡欣的未來。
可是現在她卻從這聲師父中聽到了絲絲絕望。
她站起身來,緩慢地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是不是木易寒,是不是那個不知名的殘魂,是不是小左,這些都不重要。”
“你隻要記住,你是我的徒弟,我唯一喜歡和愛著的人。”
小左忽而就笑了,是真正的,不摻雜著任何內容的笑,純粹地讓莫清以為是幻覺。她腦子裏隻剩下徒弟笑起來真好看這一個想法。
“你第一次說愛。”小左認真地看著她,緩緩道:“我記住了。”
我是你徒弟,你唯一喜歡和愛著的人。你第一次,對我說。
臉頰上傳來溫熱的觸感,莫清有些怔愣地看著他,一觸即分,小左又恢複了平日裏冷峻的模樣。
莫清有點傻地想著,原來她一直忘了說嗎?
小左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那是他的本體,那裏麵是他的另一半神魂。就像上官策說的,他們本質上是一個人。
但是無論是小右還是小左,都深深地厭惡著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黑暗和不堪,他將那份黑暗和暴虐努力壓抑到內心深處,久而久之便分化出兩種意念。
小右並不善良,但是他不惡,他沒有那麽多欲念和不甘,也沒有那麽多的小心和卑微。
但是他內心滿是暴虐和欲望,卻又極盡所能地掩飾著,卑微,小心翼翼,卻始終得不到想要的溫暖,若有若無地被她排斥著,但是更多的是被自己所厭惡。
但是他們是一個人,共存於一個魂魄之中,上一世他們共存了千年,始終是他在主導著一切,因為隻有不擇手段才能活下來。
卻偏偏,這一世遇到了莫清,那份溫柔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都無比地渴求,但是她排斥著他,每每感受到懷中微微僵硬的身體,他都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莫清隻喜歡那個沒有殺念和暴虐的他。
這個認知曾讓他幾欲發狂。
“師父。”他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女子,低低地喚了一聲。
“嗯。”莫清剛要回頭,忽然發現小右眉頭一皺,似乎是要醒過來的模樣,就未曾回頭快步走了過去。
我也唯一喜歡和愛著你,不管我是多麽地討厭這麽卑微又小心翼翼的自己。他看著自己幾乎透明地手掌,又望向那個俯身替躺在床上的人擦汗的女子,嘴角微微翹起。
身後忽然沒有了動靜,莫清納悶地轉過頭去,卻發現身後空蕩蕩的早已經沒有了人影。
“小左?”她叫了一聲,卻是無人應答,但是方才並沒有聽到開門聲啊。
奇怪,去哪裏了?
躺在床上的人有些難受地皺起了眉頭,零零碎碎地片段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播放,喧鬧而嘈雜。
最後聽到了一句淡漠的話:你是我唯一喜歡和愛著的人。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