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夜半笑聲
我叫周海強,在殯儀館上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工資很高,一天到晚和死人打交道的工作。
我在這每天負責的任務就是搬運遺體,入庫、焚燒、巡夜。我這個人呢也沒什麽人生大目標,隻要存夠了錢就回村裏,娶個媳婦,過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不過不得不說,殯儀館的福利挺貼心的,凡是在這裏工齡達到了二十年的員工,死後殯儀館有個內部套餐:冷凍費全免,骨灰位半價!
按照排班,今天剛好輪到我值夜班,十點多的時候,我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手電筒開始巡夜。
以前值夜班巡夜隻要象征性溜達一圈就行了,可是後來因為偷屍猖獗,所以上麵領導腦袋一發熱,就規定以後巡夜必須到停屍房進行檢查。
而且還得核對當天放入冰庫的屍體與記錄上是否一致,這個規定一出來,身邊的同事頓時叫苦連天。
停屍房裏也安排有人看守,看守的人是一個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張麻子。張麻子今年已經四十多了,老光棍一條,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四周溜達了一圈,我很快就來到了停屍房,剛一打開門,一陣冷氣就衝得我渾身一個哆嗦。靠!哪個龜孫子又把停屍房的中央空調溫度調得那麽低?
我一邊在心裏咒罵了一句,一邊衝著停屍房右邊的一個小黑屋子裏喊道:“老張,睡了沒,跟我嘮嘮嗑唄。”
喊了兩聲,小黑屋裏都沒有傳來張麻子的聲音,我心中不禁有點疑惑,平常這個點張麻子都在房間裏的,一聽到我的聲音,他就會立刻憨笑著走出來,跟我侃會兒大山。今天怎麽無聲無息的?
可能有事出去了吧,我在心裏想到。
沒人陪我聊天,我也隻好公事公辦,隨手拿起掛在牆上的記錄入庫屍體的本子,又抓了一把張麻子放在桌子上的炒花生,走到冷凍櫃前開始清點。
殯儀館的停屍櫃上麵有一個標簽,標簽上記錄著冰櫃的編號、死者的姓名、年齡、家庭地址、以及死因。我拿著本子,開始一個一個的核對。
第一個冰櫃的死者叫李海霞,死因是上吊。這是一位老人家,活了八十二歲,一輩子辛辛苦苦的將兒子拉扯大,結果兒子找了媳婦就不要她了,三餐都沒著落,後來因為受不了兒媳婦的欺負,幹脆找了顆歪脖子樹上吊自殺了。
屍體還是我去拉的,那模樣慘啊!舌頭伸得老長,眼睛都要凸出來了,捋了幾次都不肯閉眼,典型的死不瞑目。
第二個冰櫃的死者是一個男的,武達浪,才三十二歲。討了個老婆,自己累死累活的在外麵賺錢養家,結果老婆卻背著他在家裏偷人。
被他撞破後妻子幹脆聯合奸夫一起將他亂刀砍死。根據化妝的同事小飛講,這死者全身上下被砍了八十多刀,幾乎沒一塊好肉。
因為都是陳年舊屍,這些屍體要嘛是凶手還未抓到,要嘛是無人認領,要嘛幹脆是家人不管,所以很快就清點到了今天才送來的屍體。
“嶽曉楠、女、二十四歲、自焚?”我看了一眼本子上的信息,往嘴裏扔了顆花生米,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想了大半天,才想起來,原來是今天交班的時候聽小飛提起過。
“嘖嘖,海強,我告訴你啊,你是沒看到,今天我給收斂的那個叫嶽曉楠的死者,看證件照上那樣貌,美若天仙你看過沒?可惜,可惜就是死相太慘了點,都燒成一坨碳了。連妝我都沒法給她畫。”
美若天仙?一坨碳?
小飛的話搞得我心裏直癢癢,思前想後,我決定打開冰櫃,看看裏麵躺著的死者到底是個什麽樣。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就看一眼,看完我就關上,反正也沒人看到。
我的手剛搭上冰櫃的把手,還沒用力,突然啪的一聲,停屍房的電燈就滅了,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什麽情況?我瞬間就被嚇傻了。
殯儀館的供電向來是有保證的,即便有時候斷電了,殯儀館也有自己的備用電源,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這種突然沒電的狀況。
難道是哪個癟犢子在跟我開玩笑?我在腦海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誰,這個點了,同事們早就下班了,整個殯儀館除了門口的保安,就剩我跟看守停屍房的張麻子兩個人了。
因為沒了電,冰櫃的電機也停止了工作,少了那嗡嗡的轟鳴聲,整個停屍房裏安靜得可怕,隻剩下我的心髒那‘撲通’‘撲通’的跳動聲。
怎麽辦?眼看著月光下陰森森的停屍房,我不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之際隻能先撤為妙了,我猶豫了一會就做好了決定,還沒轉身,身後就傳來一陣“嗒、嗒、嗒”的聲音。
那聲音很清脆,就如同有個人在你身後一跳一跳的朝你走來一般,這瞬間就讓我全身的汗毛全部豎立起來。
他娘的,這是什麽情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難道流年不利遇上什麽髒東西了?真的跟那些老人說的那樣,天天跟死屍打交道,總有被纏上的時候?
我的心裏此時已經亂套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往我的腦袋裏鑽。整個人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
黑暗中,那“嗒嗒”聲越來卻清楚,我能感覺到,那東西離我越來越近,直到它一動不動的站在我的背後。
“嗬……嗬.……”寂靜無聲的環境中突然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此時此刻,卻顯得是那麽的詭異。
對我來說,那聲音就如同平地裏的驚雷,瞬間就將已經六神無主的我擊得崩潰。
讓我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隻能像瘋子一樣,閉著眼睛,不斷的揮舞著手,嘴裏嘶吼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吼了半天,我發現對方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除了我自己的聲音,整個停屍房連多餘的呼吸聲都沒有?難道走了?我提起一股勇氣,慢慢的睜開眼睛。
微弱的月光灑在停屍房裏,在冰櫃的反光下,整個停屍房都是一片淡淡的青色。我定了定神,發現在我的眼前,站著一個個子不高的人,正幽幽的俯視著我!
我仔細的看了一會,突然發現眼前這個人不就是張麻子嗎?這老家夥,難怪我剛才喊了那麽多聲都沒應我,敢情在這等著嚇我呢。
“老張,你丫的老糊塗了嗎?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看清楚人後,我也不管不顧了,一咕嚕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如同炮火一般開始傾瀉我的不滿。
本以為張麻子會頂……我幾句,再不濟也會敲我一頭板栗,然後罵罵咧咧的說我龜孫子,誰曾想,他今天倒像轉了性,被我吼了那麽久,居然一句都沒回我。
“老張,你傻了嗎?”我看他如同木頭一樣站在我麵前,任我怎麽罵都不還口,還以為被我罵蒙了,剛想抬手搖一搖他,誰知道他卻像生了氣一般,頭也不回的轉過身,大步朝外麵走去。
我下意思的想要去追,耳邊卻又響起了那“嗬……嗬”的笑聲,等我轉頭去看,哪裏有什麽人。
“老張,老張?”再回過頭時,老張居然也不見了。奇怪,老張的腿腳什麽時候這麽利索了?
眼前的環境實在太過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我也顧不得老張在發什麽神經,踉蹌著探出雙手,就要去把燈給打開。
黑暗中,我就像一個剛蹣跚學步的孩子,模著摸著,我就感覺不對勁了。
好像摸到了一塊豆腐?不對。又好像是肉,對,就是肉!就像絞肉機裏麵攪拌成肉渣的那種。
等等?我為什麽會摸到這種東西?
我這才反應過來,抬頭一看,天呐!這是個什麽玩意!
血肉模糊的五官,上麵還流淌著黑血,那一對眼白直直的盯著我,這被重度燒傷的“東西”似乎還在笑。
她在笑什麽?笑我嗎?
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
“啊!!!!!!”
寂靜無聲的殯儀館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館外的保安疑惑的回頭看了眼,然後提著手電筒走進了殯儀館裏麵.……
“這是……咬死的?”郝春雨看著停屍床上周海強的屍體,悄眉緊緊的皺起。
周海強的屍體已經不成人樣,上麵全是齒痕。而且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不是動物的牙印,是人的!
“另外兩個死者的死狀一摸一樣。”林浦走了過來,掀開周海強屍體上的白布,說道:“一個也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一個是門口保安。都是被……嗯.……啃食而死的,和這個周海強一樣。而且……”
“而且什麽?”郝春雨扭頭問道。
林浦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嶽曉楠的屍體不見了。我們在周邊發現了一條拖拽得直直的血跡,就像,就像是嶽曉楠自己爬出去的一樣。”
“你是說,她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