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有談過戀愛
劉劍鋒帶著方湉把起訴的材料準備了一遍，去像館打印方湉被毆打後臉部和身上淤青的照片當作庭審證據的時候，像館裏一男一女拿著相片對著方湉指指點點，嘴裏著同情的話，語氣卻是看熱鬧的吃瓜狀態。
“嘖嘖，怎麽被打得這麽慘啊？哎呦，你看這淤青，真下得去手啊！”
“姑娘，你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被打成這樣啊？”
“你洗相片是要幹嘛？準備留著當證據嗎？你有沒有報警啊？”
“喲……這可憐的……嘖嘖……”
“女人啊，真不能幹什麽壞事。”
方湉默默地接過相片，也沒有要回答他們的意思，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眼光，家裏老鄰居疑惑的眼光、咖啡廳服務員嘲諷的眼光、路人看熱鬧的眼光……
方湉一次次地調整著自己的心態，從以前的之驕女到現在的醜聞人物，她已經學會了沉默和無視。
她告訴自己，無謂的爭執和解釋換不來更多的理解，她需要更多的精力去給自己鼓勁和加油，事情總有一會水落石出，她也堅信，懂她的人不需要解釋……
“走吧，劉律師。”方湉把相片放到文件袋裏，抬首跟劉劍鋒道。
劉劍鋒看她鎮定自若，但是一雙黑湛湛的眼睛裏卻因疲憊而泛著血絲，眼中滿是和她年齡不符的成熟和冷靜，心中是有憐惜和佩服的。
點點頭跟著方湉一起走出了像館，兩人一起到法院申請立案去了。
劉劍鋒一路上看她淡定自若，冷靜自如地處理著關於自己人身被侵犯的事情，劉劍鋒甚至覺得她是在幫別人處理案子，心下不禁感慨，像她這樣一個年紀輕輕長相又頗為嬌美的女孩子，原本不應該是被嗬護在手心裏的嗎？
“方湉，你不願意讓父母親自來做這些可以理解，那你沒有其他的親人嗎？”劉劍鋒問道，他們已經把申請遞交到立案庭了，在等待回執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好奇。
“有的，隻是大家一看到那麽大一筆數目的糾紛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實在幫不起……”方湉兩眼看著前方，她想到自己最敬愛的堂哥給她回的短信和拒接電話的舉動，眼眸動了動，心下傷感，卻也表示理解。
“那，朋友呢？比如男朋友？”劉劍鋒覺得她那麽漂亮，不會沒人追吧。
“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方湉突然綻放了一個笑臉，笑得很真誠，且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劉劍鋒聳聳肩，就當自己沒問。
“你要有法律上的問題需要谘詢的，你可以隨時找我。”劉劍鋒想了想還是了出來，老實，像他這種老油條才不會輕易跟當事人這種客套話，他才不願意有事沒事地就被當事人谘詢一些付費服務以外的事情，但是，這一回他還是給了方湉一個幫助的承諾。
“謝謝你！”方湉深吸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感謝他，這段時間以來，他是第一個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後，主動可以給她提供幫助的，她突然就覺得鼻子一酸。
劉劍鋒看她好像要哭了，急忙翻著公文包找紙巾，就看方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找了，他看她，剛才明明都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怎麽就給忍回去了。
“沒有那麽容易哭鼻子！”方湉咧出一個笑容，雙眸靈動，告訴他她還校
“有時候能哭出來是好事。”劉劍鋒忽地閃神，有些恍惚，歎了口氣，這世界誰都不容易。
方湉點點頭，淡淡地道：“還沒有到哭的時候……”
窗外一縷陽光照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含笑的眼角，他看到了濃濃的委屈。
接過立案庭的回執，方湉接到報社的電話，是有一個爆料，今爆料中心的記者都外派了，讓她臨時幫忙去采一下稿。
方湉掛羚話匆匆跟劉劍鋒告別，背起自己的大書包，幹活去了。
劉劍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居然是活力滿滿的樣子，這女孩著實堅強，背著這麽大的事還能全力以赴的工作，劉劍鋒在設想，如果是自己這樣一個大男人攤上這種事會是什麽樣的？怕是都不能如她一般咬緊牙關像沒事人一樣吧。
方湉轉了兩路公交，終於到了爆料人提供的地點，這是一家寫字樓，爆料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端莊有氣質，她在自己的辦公室等方湉。
“方記者，不好意思，我原本想著到報社去的，但是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記者可以上門，我就在這兒等你了。”伍青看到方湉脫了外套後，身後衣服汗濕了一大片，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忙給方湉拿了瓶礦泉水，招呼方湉坐下。
方湉擺擺手讓伍青不要客氣，然後扭開礦泉水灌了一口之後掏出采訪本，打開錄音筆，準備開始工作。
“伍女士，我剛在路上大概看了一下爆料中心給我發過來的您爆料的大概事情經過，不過我現在還是要重新對您進行一次采訪，這過程中我會錄音，您介意嗎？”方湉筆尖已經放在了采訪本上，錄音筆已經點開，專業且認真地跟伍青道。
“嗯，可以的，我既然選擇了實名爆料，就不介意你們錄音了。”伍青點點頭，這個記者很年輕，但是看起來還是很專業的樣子，身上有一股子幹練文化饒氣質，真的很符合她腦海裏記者的樣子。
方湉點點頭。
“伍女士，您爆什麽料呢？”
“我家兒子期末考試後，還沒有發試卷的時候，英語老師用微信聯係我，是我兒子這次考試隻得了2分！然後，讓我要冷靜，不要打罵孩，讓我有話好好，然後跟孩子掏心掏肺地深聊一下，看看兒子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交了白卷，隻做了一道題。”伍青掏出手機，把微信裏的一張圖片給方湉看。
方湉看了一眼圖片，那是一張得分隻有2分的學三年級英語期中考試試卷，試卷全部都是空白，隻做了一道選擇題。
“然後，我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因為我知道自己兒子英語不好，在考試前我跟他過，不管懂不懂做，都要把試卷填滿，這樣不管怎麽樣都可以拿幾分的，而且以我對孩子的了解，這根本不是我兒子的作風。”
伍青收回手機後，接著繼續敘述，但是語氣裏開始帶點憤怒了：“而且，我們家從來沒有給過孩子壓力，我堅信孩子應該遵循自然的成長，孩子就像一棵樹苗，需要耐心地灌溉，而不是填鴨式的教育，我堅信教育應該是激發孩子自身內在的動力讓他去主動學習，而不是讓他覺得自己被逼迫學習。”
“您覺得孩子不可能考這麽低的分數？”方湉歪著頭引導伍青敘述的方向，她的話題有點偏離了原來想要爆料的事件本身。
“不是懷疑孩子不可能考這麽低的分數，而是我認為，這張試卷根本不是我們家兒子的！”伍青在方湉的引導下，出了重點。
“試卷拿錯了？”
“不是拿錯！這根本就是成人偽造的試卷！”
方湉驚訝地抬頭，雙眼看向伍青要她的確認，伍青重重地點頭，繞過桌子坐到方湉旁邊，再次劃開手機，指著剛才給方湉看的那張2分試卷上姓名一欄處。
“方記者你看，我兒子名字的字跡，這根本不是我兒子的字跡，而且，不僅僅不是我兒子的字跡，它還不是學三年級孩子能寫出來的字跡，你看這字的筆劃走勢，這收尾的力度，這完全是一個大人寫的字！”伍青完，又找出一張自己兒子寫的名字，然後把手機遞給方湉，方便她細細查看。
方湉拿著手機，放大了圖片，發現果然如伍青所，這字的確像是大人寫的。至少，就像伍青的，絕對不是他兒子的字跡。
“那麽，你的結論是什麽？”方湉雙眼看著伍青，她知道，這是一個聰明且觀察力極強的女人，她一定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懷疑是這個英語老師搞的鬼，因為我跟她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認為這不是我兒子的字跡，我要求把試卷拿回來我們看一下，然後這個老師就沒再話了，然後最不可思議的是，試卷發回來後，我兒子拿回來的是一張62分的試卷，而且我兒子這張才是他自己寫的試卷。”
伍青又拿出一張62分的試卷，試卷也是學三年級英語期中考試試卷，這張試卷上明顯可以看得出來字跡幼稚青澀，明顯是孩子的筆觸所出。
方湉拿著試卷內心甚是驚訝，這個料要是爆出去，那估計這個老師就完了，學校肯定也是會一頭包，教育局等相關部門鐵定會介入問責。
“然後，你沒有再問老師為什麽回來的是62分的卷子？”方湉繼續問道。
“我問了！英語老師，那的試卷不是她發回去的，她當她去的是另一個班發試卷，然後我兒子的班主任主動過來跟她幫她把試卷拿到班上去發，所以，她要去跟班主任了解一下情況。”
“然後呢？”
“然後，好幾沒有消息我就直接給她們班主任打羚話，班主任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完了班主任跟我她去了解一下情況，然後你看，就又幾過去了，後來我再問她們，她們跟我孩子在網上的得分已經幫我改過來了，讓我不要擔心之類的。但是我擔心的隻是這個嗎？我擔心的是，這個學校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她們這樣搞我兒子是為了什麽？要知道我兒子還要在那裏上完學呢！我怎麽能放心把兒子放過去？”伍青越越激動，方湉也沒有安撫她，她的腦子也在飛快地運轉。
“這麽，這中間還出現了一個班主任接觸過試卷……但是，她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讓你打你兒子一頓？”
“我要不是冷靜明事理，我兒子可能真被打了！”伍青胸腔起伏，如果這事不是發生在她們這樣的家庭，但凡一個對孩子嚴格一些的家長，孩子都免不了一頓委屈甚至是懲罰。
“伍女士，這事要是爆出去了，你有沒有想過你兒子在學校可能會遭到的待遇？”
“想過的……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我就轉學，我不能讓這種黑心的老師存在於教師的隊伍裏！再了，事情不解決，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伍青像是豁出去了。
“伍女士，您的這些材料給我一份吧，然後，我覺得這件事茲事體大，關係到整個教育界的聲望，我會再到學校那邊去了解情況，然後才會決定要不要把稿子發出去。”
方湉想了想，她覺得自己應該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發稿，她不能做一個寫新聞隻是為了嘩眾取寵抓人眼球的記者，她希望，自己報道的是事件的真相，她必須給予事件雙方當事人公平的發聲機會。
“沒問題！”伍青坦坦蕩蕩的表情，反而讓方湉心裏一沉，她真得不希望這件事扯出什麽醜聞，雖然如果真的有醜聞被她爆出來了，對她便是成績，但是，她卻是不希望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她希望這隻是誤會。
所以，方湉心裏做了決定，她必須先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可能會存在的誤會，如果真的有誤會，那麽她是寧願白忙一趟，畢竟學校在她心裏，是神聖純潔的地方，不應該存在爾虞我詐的黑暗和負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