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就這麽沒了
車上眾人都還在用餐，方湉沒有預兆的突然跳出車門之時，所有人都沒能及時的反應過來。
但是，畢竟是媒體從業人員，反應都較一般人要快一點，特別是攝像記者和攝影記者，在方湉出去之後，手忙腳亂地扛著機器很快也跟了過去。
隻是，方湉更快，脫了雨衣和水鞋一身輕鬆的她，不顧一切地沿著河道向前飛奔而去，平時的運動基礎讓她把身後扛著長槍大炮的記者們甩了好遠。
見一時追不上，有經驗的攝像記者此時決定放慢速度，打開鏡頭，開始追拍方湉的背影。
方湉迎著狠狠打在臉上身上的雨水猛跑，眼裏的視線卻時刻不敢挪開方向，她看到一個孩子的腦袋正在河道裏不停的沉浮，流速迅猛的河水不停地將他的身子衝起又壓下。
而跟在後麵的其他人終於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有人跑回車上，大聲喊叫著四處尋找繩子和救生圈……
具有很高新聞敏感度的後方人員，很快也跟直播間建立了現場連線，開始直播這場救援。
“現在插播一則前方的報道，Q縣水庫泄洪導致河道農田被淹，相關區域的居民都已迅速轉移，在撤離過程中我們前方的記者發現了一個被洪水圍困的少年，大家現在正在全力救援中，現在我們為大家連線前方的報道”
電視前的觀眾聽這個消息，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泄洪還是出事了！
電視屏幕在幾個閃動之後，很快出現了前方傳回來的畫麵。
搖晃的畫麵中，一個奔跑的女孩背影不顧一切地跑向河水中，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水裏，連跑帶遊地奔向河裏的少年。
跟拍的攝像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麵前河道的水瞬間猛漲並狂瀉一般溢出，很快就漫到了攝像記者的胸口下，畫麵外嘈雜緊張的聲音七嘴八舌地喊著不能過去、快去找繩子找救生圈。
直播的畫麵明顯在後退，跟救援的女孩和被困少年的位置離得越來越遠。
觀眾們從畫麵中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現場的混亂、緊張，以及層出不窮的凶險狀況。
“後退後退，找繩子……”
“把水鞋脫啦，太重，大家往回撤，往回撤！！”畫麵外嘶心裂肺的呐喊，伴隨著雨水打下的聲音，聽得所有饒心頭吊得高高的。
“方湉，方湉，你堅持住……”
畫麵中的連線記者指著河裏和少年一起抱著樹幹的女孩道：“那個是H報社的女記者方湉，她剛遊到了那孩子的位置，抓住了孩子，現在兩人被困在農田裏的一棵樹下。”
剛打完餐找了位置坐下的蕭默，趁著新聞廣告的間隙也迅速地埋首進食，因為馬上一會有個難度很高的手術他得親自主刀，所以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吃完飯後趕過去。
可是當電視裏喊出H報社方湉的名字時，他呼吸一窒，猛地抬起頭，臉色驟變，一雙星目緊緊盯著食堂上的電視，抓著筷子的手竟不自覺地因為內心的緊張而微微顫抖。
畫麵裏，方湉和那個孩子，兩人緊緊地抱著被洪水淹沒的農田裏的一棵大樹的樹幹，而方湉更是圍在了那個孩子的外麵，將他緊緊地保護在樹幹和自己之間。
“可是，我們現在無法把繩子傳遞過去……隻能等待救援隊的衝鋒艇……”現場其他媒體的記者對著話筒大聲地道。
“可是，水流已經越來越急了，眼看著就要沒頂了……”記者們焦急的聲音從電視裏畫麵裏傳出來。
電視前，食堂裏，所有人，有的在默默地祈禱，有的在秉著呼吸看著事態的發展，有的氣急跳腳地喊道快上樹。
H市食堂裏的空氣裏似乎凝固了一般，畫麵裏的兩人一動不動，任由河水衝刷著，慢慢沒過胸口和脖子，而觀眾竟都個個大氣不敢多喘，生怕一個瞬間兩個人就會被洪水卷了去。
蕭默的心情也跟著那河水一起一伏，他恨不得能穿透那電視的屏幕，插上翅膀，衝到她的身邊，將她救回岸上，蕭默內心焦急卻幫不了她分毫。
就見，畫麵裏的兩個人開始有了動作，少年在方湉的幫助下，開始艱難地往樹上爬，好幾次方湉的頭似乎都被少年往上攀登的力量給按進了水裏，然後，又看到她倔強地浮出水麵。
人們揪心地看著兩人頑強地掙紮著，少年正一點點地往上挪，最後終於一個翻身上了樹杈，眾人鬆了一口氣，還有人激動萬分地鼓起了掌。
可蕭默卻一口氣仍舊憋在胸口，兩人那樣的動作讓他他緊張得已然忘記了呼吸，直到肺部終於難耐缺氧，一個發自心口的咳嗽嗆得他臉紅耳赤。
顧不得喘口氣，蕭默一手按著胸口，兩眼仍在一刻不眨地盯著電視畫麵，方湉還在水裏，她的頭已經被淹沒了一半了！
方湉舉高了手，和樹上的少年握在了一起。
“加油，方湉，堅持住，堅持住！”畫麵外，現場的記者們集體朝著方湉呐喊著，給她打氣，而有的人已經開始忍不住地抽咽哭泣。
人們看到，方湉試圖借著少年的力氣，往樹上爬，可是她沉浮了好幾次均失敗落下。
“別放棄，方湉，別放棄，千萬別放棄！”現場記者鼓勁的喊聲傳來，電視前的眾人卻聽出這喊聲裏帶著濃濃的絕望和祈求。
蕭默突然覺得自己視線模糊，透不過氣，那湍急的河水不僅僅淹著方湉，也像一把把刀子一般衝刷著他的心口，讓他的心髒似被淩遲得一片片地碎裂，讓他痛至難以呼吸。
“方湉，求求你，堅持住，千萬堅持住……”蕭默開始祈禱，如果他此刻能夠發聲，那聲音一定是沙啞撕裂的，他此刻終於深深地明白了什麽叫心急如焚，什麽叫，心如刀割。
“啊！”眾人驚呼。
就見，方湉和少年原本緊緊握著的手，突然就分開了，方湉那纖細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向前奔騰的洪水裏。
眾人俱是看得清楚，嚇得真切，蕭默更是猶如身入冰窖，全身發顫，已不出話來。
“方湉！！！”直播的鏡頭似乎被攝像記者撞了一下，現場所有人，包括剛才一直在拍攝的人，都丟下手上的活，沿著河道狂奔，直往方湉被卷走的方向跑去。
可是，人，就這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