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是個記仇的人
「你別太過分了寧遠。」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
文貴臉漲的通紅,希望我能放他一馬。陽縣這個地方不大,有什麼事兒很快就會傳遍,他今天真給我跪了,就成了陽縣最大的笑話。
讓我放他一馬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冤大頭。我渾身上下沒有一道傷不是他揍的,他現在想要我放過他,當初他怎麼就不想想怎麼放過我?
「你可以不跪下,我也是強迫你。可要我就這麼原諒你是不可能的。我的命都差點斷送在你的手上,如果換做你是我,你只會比我報復得更狠。你們在場的誰覺得我過分的,可以先體驗體驗我的經歷。我要求也不高,掰斷你們一根手指頭,別的拳打腳踢就免了,之後要是還能原諒我,我今天就和文貴和解了。誰有膽子,現在站出來,要不然誰也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這句話一放出來,在場都安靜了。
替文貴出頭說一兩句不難,可要誰敢站出來替文貴被掰斷一根手指頭,那是不可能的——何止不可能,這簡直就是缺心眼兒。
我環顧了一圈,看向誰誰的眼睛就躲開,剛才替文貴抱不平的那個人這時候也完全沒聲音了。
我舉著酒杯對楊旭說:「楊老哥,這事兒就不必再提了吧,哈哈,喝酒。」
楊旭不動聲色,和我繼續喝起酒來。不一會兒,酒席上的氣氛又恢復如常,大家說說笑笑,就好像剛才的事兒完全沒發生。
我沒逼文貴下跪,我根本不需要他跪下,現在我和楊旭的關係就已經夠他受折磨的了,不用我出手摺磨他,有的是人會教訓他。
說來也是見了鬼,我和楊子昂同輩,現在卻管他老子叫老哥,哈哈。
經過剛才那一出,果然沒人願意再搭理文貴,文貴一個人捏著酒杯喝著悶酒,我看向他的時候,他怨毒的眼神也正好看向我。
酒過三巡之後,楊旭又拉著我的手說了許多,大部分都是關於朝陽的壞話,大致意思就是數落王劍鋒如何「飛鳥盡,良弓藏」,而康成又是多麼看重人才。
「寧遠老弟,要說年紀你和我家那小子同齡,可在為人處世上,你比他高不知道多少了。老實說,除了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外,我也是真的欣賞你。」楊旭這番話倒是說得情真意切,搞得我快分不清真假了。
楊旭又道:「你為朝陽賣命這麼久,朝陽給了你什麼?股份還是期權?三言兩句就把你給哄了。」
他說得確實不錯,我沒有朝陽的股份。我在心裡笑著搖頭,楊旭要拉攏我,確實是做了功課的,如果換了個人,說不定就被楊旭這三言兩語給說動了。
可我不可能被判朝陽。
因為他不知道我和王家真正的關係。我能有今天的一切,完全都是朝陽給的,是王笙手把手,把我當親身兒子一樣教會的。如果沒有王家,別說什麼期權股份,恐怕我現在在建築工地給人搬磚頭都沒機會。
「你如果來我康成,我給你這個數的股份。」楊旭張開一隻手,「五個點。」
康成雖然不比朝陽家大業大,可五個點的股份也不是小數字了。我聽了一愣,沒想到他為了拉攏我願意花這麼大的代價。說句不好聽的,他那個不中用的兒子,好吃懶做,手上說不定都沒有康成五個點的股份。
我和楊旭這個時候已經喝得六分醉,都有點兒興奮了,沒大沒小的,我摟著頭的肩膀,大著舌頭道:「老哥,不是,不是錢的事兒,原因我剛才都說了……」
楊旭眯著眼睛,沒為難我,只是點著頭說:「成,老哥我心裡有數了。」
到了半夜,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意興闌珊,楊旭就提議散場了。
我被一泡尿憋得不行,就讓楊旭先走,我去廁所解決一下。楊旭問我需不需要留個司機送我回去,我擺手說不用:「剛才,剛才好像是誰,說,說要來接我來著。」
「是誰啊?」
「我,我也不記得了,我就接了一個電話。」我腦子裡迷迷瞪瞪的,想了好久,也想不起來剛才到底接了誰的電話。而且我已經醉了,也忘了看一看手機上的通話記錄。
「那好吧,老弟你晚上回去小心點兒。」
楊旭的人走了以後,我清醒了一些,坐在包間里抽了一支煙后,晃了一下腦袋,站起來往廁所走去。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
等我拐進廁所,正準備拉褲鏈放尿的時候,通過地面的反光看見有個人拿著匕首正要對我刺下來。
前幾天因為老鼠的原因,我的警惕心增長不少,下意識地一彆頭,匕首正好擦著我的腦袋切了下來。
我心裡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刺我的角度非常刁鑽,顯然是個練家子,只可惜他手上的動作不穩,好像是力氣不夠似的。如果是老鼠那樣的職業殺手,我今天這一刀肯定躲不過去。
我當場嚇得尿尿的心思都沒了,跳起來一轉身,就看見文貴正提著刀,雙眼血紅地看著我,他醉得很厲害,所以腳底下的步子在飄!也難怪剛才那一刀會飄!如果他沒喝酒,今天這一刀我無論如何都躲不開。
文貴恨我恨得恨不能把我剁成肉醬,雙眼中放著血光,我都快能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了。
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酒店裡大部分的客人都走了,廁所里更是只剩下我和文貴兩個人。
我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媽的,今天算是到了血霉了,身上的傷一樣沒好呢,還碰上了這麼一個瘋了的傢伙。
「你他媽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么?你是個警察,你他媽的這種行為是要害死自己的。」我見文貴喝了不少,醉的不輕,恐怕是借著酒壯了慫人膽。我想喝醒他。
雖說得罪了我,可能會被楊氏集團拋棄,可那也只是被拋棄而已,最多也就是當不了警察而已。
現在這個社會,丟了哪個飯碗都可以東山再起,在陽縣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去外地。可現在他持械傷人,這可是要吃官司的!
「我特別清楚,我他媽的要捅死你,寧遠,你是不是以為你現在勾搭上了楊家的人,特別牛逼,特別了不起?我看你這幅小人得志的樣子就噁心,你他媽的算個屁。你就是個垃圾你知道么?你就是個垃圾,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有什麼資格騎到我的頭上來?!」
文貴的家庭背景很普通,個人也沒什麼能力,能在派出所混得風聲水池,靠的都是楊家,說白了,楊家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在陽縣,能攀上楊家這株大樹,這可是一件相當有面子的事兒,文貴也就覺得自己是個相當有能力的人,和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樣。
這樣的他,現在被一個曾經什麼都不是的窮小子狠狠地羞辱,他吃不消了!
我這人雖說不愛欺負人,可現在我真想把他的頭按在尿槽里,讓他狠狠地醒醒酒,這傢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所以你要來捅死我?」
「我他媽的,今天就捅死你。」
他大喊完這句話,正要衝上來,舉起刀的手腕被人從背後捏住了,然後他吃痛地喊了一聲,刀子就被人卸了下來。
「誰他媽的!」文貴橫慣了,當場就要發火,一回頭,卻看見了楊旭和楊旭的保鏢,刀子正在保鏢手裡。
「楊,楊老闆……」看見楊旭的一瞬間,文貴慫了。
我其實早就看見楊旭站在文貴的身後了,但我不想提醒他,我知道楊旭肯定要收拾文貴來替我出氣了——這也是拉攏我的一種方式。
我沒阻止,我現在也恨不得有人能揍文貴這傻逼一頓。
「文警官,這位是我的小老弟,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要對他動刀子?」楊旭皮笑肉不笑地問。
這語氣儘管沒發火呢,可已經夠讓人不寒而慄了。
「我,誤會……」文貴直接慫了,連反抗一下的心都沒有。
我心裡冷笑了一聲,忽然覺得真他媽的搞笑,如果文貴這個時候還能稍微有點兒膽氣,我至少還能敬他是個男人。
「誤會,那你和我的小老弟道個歉吧。」楊旭笑眯眯地拍了拍文貴的肩膀。
文貴非常緊張,我看的出來,他的臉皮子在顫抖,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別看楊旭很乾瘦,看起來好像能被文貴一隻手捏死,可文貴怕他得很厲害,就好像老鼠怕貓一樣。
他怕的是楊旭的那股上位者的氣度!
聽見楊旭這麼說,文貴鬆了口氣,捏了捏拳頭,又鬆開后,對我說:「寧遠,是個誤會,你別放在心上……」
可能是酒席上,楊旭沒幫我教訓他,讓他有了一點兒錯誤的幻覺,覺得楊旭還是賣他文貴的面子的,所以以為這次一兩句話也可以糊弄過去的。
我雙手抱著胸口,冷聲道:「跪下。」
「你說什麼?!」
我對楊旭說:「楊老哥,這種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今天沒這麼容易算了,除非他跪下對我磕三個響頭,要不然咱們在那麼容易完。我是個記仇的人,他是你的人,你看著辦吧。」
我他媽的又不是煞筆,怎麼可能讓楊旭次次這樣糊弄過去?
在文貴詫異的目光下,楊旭也冷著臉拍了兩下他的肩膀:「跪下對寧遠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