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祖講法
周文無疑是最為矚目的。
他是垂天宮有史以來，第一個走完九十九重天梯的人。如今小枝是神級體質，而且是除了周文之外唯一一個踏上第九十重天梯的人，這已經是震撼當場，讓得莫長老都是激動的熱淚盈眶了。
而現在，在九十九重天梯上完全超越小枝的周文，無疑是真正的壓軸之人。
甚至有人揣測周文是聖體。
聖體是人類已知的體質巔峰，而九十九重天梯的巔峰就是第九十九重，這兩者之間隱隱是有那麼一絲聯繫的。
整個偌大的廣場鴉雀無聲，十幾個弟子斂聲屏氣，目光死死的盯住周文，連眼睛都不眨一眨，深怕錯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發現。
莫長老也是胸膛起伏不定，眼中似是有著精光外放出來，甚至是想要將周文剝光了看個透徹。就連三大道境老祖也都靜靜地盯著周文，彼此之間也未見交流。
面對著這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周文這個當事人卻是表現的相當坦然。這當然跟他前世是周天子有一定的關係，前世他經歷太多，也曾站在此時巔峰，俯瞰眾生。如今重生而來，雖然修為盡失，但是見識，氣勢，卻是全部保留了下來，對於很多事情都基本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似是閑庭信步一般的緩緩的走到功罰柱的跟前，然後隨意的割破手指，一滴鮮紅的血液就滴落出來，灑落在了那功罰柱上。
莫長老立即就是緊緊地盯住那功罰柱，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他盯著那功罰柱看了足足有十幾個呼吸，但是滴上周文鮮血的功罰柱，卻是未展現出絲毫變化。
很快又是過去了幾十個呼吸，功罰柱依舊沒有變化。
「怎麼回事？」人群開始有些躁動了。
「應該是聖體。」有人閉目沉思，做出猜測。「體質越是高級的人其中的血脈之力就越是強大，功罰柱分析的時間就越長，這周文滴上鮮血，如此長的時間還未出現變化，可見是功罰柱在分析。」
「但也有可能是凡體啊。」有人爭論道，「凡體無法讓功罰柱顯示出變化。而且就算是聖體，如此長的時間也應該分析出來了，怎麼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呢。」
這人的爭議引起了人群中的一陣騷動。
「別忘了，周文可是唯一一個走完九十九重天梯的人。這九十九重天梯雖然不能如功罰柱一般直接品測出體質來，但也能反映一定程度。所踏出的天梯階數越多，體質就越強大。」
有人力排眾議，支持周文。
但隨著時間的流失，功罰柱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變化，人群中漸漸開始一邊倒，認定周文是凡體。
周文對此倒是毫不在意，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大葬天法的緣由。他本身就是凡體，因為大葬天法的改造讓周文在周家達到聖體。想到這裡就是周文也不得不驚嘆，體質乃是天生，是天地規則之力對人體的勾畫。
從一出生體質就是固定的，雖然有藥物可以強健體魄，但卻無法改變體質。所以自古以來，凡體就是廢物，天才體質就是天才。這是先天固定的，非人力所能改變。
而這大葬天法卻能改變天地規則，讓周文成為聖體。而這次的變化乃是因為那九十九重天梯，周文知道，那種莫名的能量的潰散導致了他丹田內的靈氣盡都潰散，也導致了體質的改變。從聖體演化成另一種無人知曉的神秘體質。
外人觀想境界，是觀其周身靈氣波動，境界高者可以清楚的觀想低境界的靈氣波動，從而推算出此人處於何等修為，何等境界。境界高者，又能很好的控制自身靈氣波動，使比起境界低的人無法看出修為高低。
而在周文攀爬至九十九重天梯的頂部，那種奇特的能量的潰散，導致周文周身靈氣盡都潰散。所以外人觀周文，則無法觀出靈氣波動，故而認為周文是沒有修鍊術法的。
其實他們不知，周文這是更進一步，很好的掩飾自身的修為，無法讓人看穿。
「不錯、不錯，如今我體內靈氣潰散，即使比我高几個境界的強者也無法看出我的修為，而如今體質改變，似是凡體，實際上是某種超越凡體的神秘體質。如此在外人看來，我是一個沒有修為，體質為凡體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但這卻恰恰是我最大的底牌。剛才我爬到第九十九重天梯，看似萬眾矚目，實則已經有許多人對我生出殺意，如今我表面上是凡體，則不再萬眾矚目，倒是可以韜光養晦，過剛易折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眼看著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莫長老臉上的期待漸漸地轉變為失望，倒是周文反而暗中沾沾自喜。
人群中的騷動更大了，越來越多的人堅信周文是凡體。
莫長老轉而望向西門無恨，朗聲說道：「掌教，周文此子，情況特殊，我也無法確定其體質，還請掌教定奪。」
西門無恨聞言點了點頭，接著他看向站在身旁的三位道境老祖，說道：「老祖，不知您們認為這周文應該是什麼體質？」
三位道境老祖沉默了半晌，隨即孤拜天緩緩開口，說道：「是凡體。」
這三個字從孤拜天的口中吐出來，下方的廣場立即就是一陣騷動。他們已經全然忘記了前不久還曾對周文大獻殷勤，如今周文是凡體，有些人的面目就暴露出來，開始落井下石。
「哼，還以為是聖體，卻不想竟是凡體，徹頭徹尾的廢物一個。」
「田兄說的不錯，此子看起來也當是一個廢物。」有人附和道。
聽到孤拜天的話，西門無恨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畢竟是唯一一個走完九十九重天梯的人，體質怎麼可能是最差的凡體呢。
「老祖，這功罰柱能測到的體質等級最高也就是聖體，這周文有沒有可能是超越——」
「絕無可能。」沒等西門無恨說完，方無意就打斷道。
「可是這周文畢竟是我垂天宮歷史上唯一一個走到第九十九重的。體質再差也不可能是凡體啊。」西門無恨還是不信，在他的認知里，周文應該是聖體。是垂天宮擠進內三陸的主要憑照。而如今最有可能的聖體，卻是最差的凡體，這讓西門無恨有些難以接受。
「要是他是爬到第九十七重，九十八重，我等到倒還會懷疑是這功罰柱出了問題。但是到了這第九十九重，只有兩種可能要麼聖體，要麼凡體顯然這小子是繁體。」孤拜天說。
「老祖何出此言？」西門無恨仍然不解。
「第九十九重天梯，每一重都有其規則，走完九十九重，其實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而圓滿代表的有兩種可能，要麼有，要麼無。很顯然此子，為無。」
孤拜天說完，西門無恨思索片刻后，眼裡露出一道精光，躬身道：「無恨明白了。此子為凡體，是為無，這九十九重天梯的規則之力對其無用，所以他才能一路走到第九十九重。」
「嗯，也可以這麼理解。」孤拜天點點頭。
「不過，無恨，大道至簡，非是凡體就是一無是處。無或有，是為一念之間。我等踏入道境，體悟天地道意，跳出世俗層面看天地，假未必就不是真，真未必就不是假，無未必就沒有，有未必就無。你若能領悟此中真理，或能突破凡境八重，踏入第九重半步道境。」
一直未說話的樓傾城開口說道，聲音輕盈，未有任何壓低，就這麼響徹在這垂天宮的廣場里。
這是道境老祖講法，這種機會可遇而不可求，當下廣場上的所有人都是陷入思索之中，仔細揣摩這番話中的各種含義。
「這個樓傾城不簡單。」周文仔細思索這番話，越想越是驚異。自己前身雖是道境十重大圓滿的巔峰強者，也有很深的道意體悟，如今重生而來雖然修為盡失，但是道悟卻也都在。
如此結合自身前世道悟，結合樓傾城此次講法，周文才越是思慮就越是驚異。
「大道至簡，假未必就不是真，真未必就不是假；無未必就沒有，有未必就無。」周文喃喃自語，隨即眼睛發亮，不由得心底感慨道：「若是大道真理真是如此，那麼凡體未必就不是聖體，或者換而言之，凡體即是聖體。如此說來，莫不是我的體質進階到了一種神秘體質，而是返璞歸真，成為凡體？」
周文產生了懷疑。
「這真是天人之語。」周文看著樓傾城眼裡露出一絲疑惑，「我前世是周天子，自以為已是此間巔峰，卻不想此界竟還有此等人物，而前世我竟不知。」
廣場之人都在仔細思索，但畢竟境界太低，認知太淺薄，很少有人像周文這般立即如此透徹的。
倒是小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是體悟到了什麼。這讓周文是著著實實吃了一驚，自己能參悟乃是有前世的根基，而小枝沒有任何底子，竟然有所參悟。
西門無恨也參悟出一些東西，睜開眼來，沖著樓傾城道：「老祖講法，當真是醍醐灌頂。」
樓傾城點了點頭。
「老祖，此子該如何處理？」
「既然體質測試是凡體，就按規則走吧，發放點洗髓液，遣送下山吧。」方無意說。
「我看還是留在宮內吧，遣送到外門，做個雜役弟子。」樓傾城建議道。
她負手而立，星眸閃爍，遙遙的望向遠方，但那星眸里一縷星光卻是落在周文身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