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責傷痛
在夜凰離開書房後,書房裏陷入某種詭異的沉默,氣氛無端的壓抑。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夜鍾銘開口打破這沉寂,聲音微啞。
團子眸內寒光一閃:“我若是早知道,不用告訴你,我早就解決了她。”
若是早知道夜琪真的有膽子對她的小姐下殺手,她才不聽夜凰的話,還要顧及夜鍾銘對夜琪的在乎,早就自己解決了夜琪。
夜鍾銘眉心一擰:“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他自是看出團子也是剛剛知道夜琪曾差點要了夜凰的性命,但是團子能夠那麽快就猜到那個讓夜凰再次感受到死亡的人是夜琪,她們定然是有什麽瞞著他。
既然夜鍾銘都這麽說了,團子自是立即就將夜琪再背地裏怎麽欺負夜凰的都告訴了夜鍾銘,她早就想說了,隻是夜凰一直攔著。但現在,即便夜凰攔著,她也依舊要說,她要讓夜鍾銘知道自己究竟養了一頭怎樣的白眼狼。
當團子說完,書房裏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哢擦——
竟是夜鍾銘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掰斷了桌子一角。
團子看著那缺了一角的木桌,眸子微沉,卻是抿唇不語。
夜鍾銘知道一切後,確實如夜凰所擔心的那般傷心了。可是那又如何?夜鍾銘當初收養夜琪本就是個錯誤,雖說不可否認這個十多年的相處確實會讓人產生感情。但是在她看來,無論是感情還是其它,在涉及到她家小姐時,統統都可以舍棄。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同樣的問題,夜鍾銘這次問的卻是要艱難的多,澀啞的音節,仿若是用手指從喉嚨深處摳出,聽到人心中發顫。
團子眉心幾不可見的一皺,這樣的夜鍾銘,自那次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了,一個夜琪而已,當真就能讓他受到如此大的打擊?
“你以為我不想?但小姐不允許。”
“嗬嗬嗬……哈哈哈哈……”
聽到團子的回答,夜鍾銘突然笑出聲來,先是那種不明情緒的低沉笑聲,進而卻是突然大笑起來,他仰著頭,蒼老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
“夜鍾銘!”團子咬著這個名字,夜鍾銘此時這一笑竟似哭,笑聲高昂,淚流在心。
即便是那一次,夜鍾銘也沒發出這樣的笑聲過,悲愴入心。
“團子,那一次,我憤怒自己沒能守在她身邊,沒能夠好好保護她,我恨,我怒。”就如突然笑起來一般,夜鍾銘突然了止了笑,低頭看著團子,目光悲中帶著癲狂:“可是現在呢?現在是我自己,是我……”夜鍾銘張開自己的雙手,不住後退著,再次笑了起來:“是我自己親手將危險送到她的麵前,差點要了她的性命,我還能怪誰恨誰?”
團子想告訴他,但夜凰不允許。他如何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因為夜琪是他收養的,所以夜凰一直都不曾找過夜琪報仇,並且讓團子瞞著他,隻是怕他傷心。可是,越是明白夜凰的這份心意,他越是不能原諒自己。
當初答應過主子要傾盡自己一世性命,護夜凰一世安然,可是結果呢?他不僅沒能好好保護她,反而自己親手將危險帶到她身邊。
這讓他,讓他如何能夠原諒自己?
夜鍾銘此時狀若癲狂,傷痛充斥雙眸,陷入無邊的自責之中。
“夜鍾銘,你夠了!你既然明白了小姐的用心,就該知道,小姐不想看到你這樣。”團子怒聲嗬斥,這樣的夜鍾銘讓她實在看不下去,為了一個夜琪至於如此嗎?
夜鍾銘放佛沒有聽到團子的嗬斥,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隻要一想到夜凰差點喪命在夜琪的手中,悔痛幾乎要衝毀了他的理智。
“你現在後悔又有什麽用?就如小姐所說,現在她好好的,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力去改變什麽。所以要想的是以後該怎麽辦,小姐在涅凰鎮的時間不久了,你難道就要以這樣的姿態看著小姐離開嗎?”
團子的聲音也有些澀啞,其實她何曾不明白夜鍾銘此時的心情。夜鍾銘自責後悔他將夜琪帶到夜凰的身邊,給了夜凰傷害,可是她呢?她才是真正貼身保護夜凰的人,而到頭來,她要保護的人在生死裏走了一遭,她卻是一無所知,她又何嚐不後悔自責?
可是自責有用嗎?若是有用,她願意自責一生送夜凰回到十三年前,回到還在主子身邊的日子,可是沒用!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目光向未來的日子看去,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曾經的錯誤不再出現,要更好的護小姐安然。
“夜鍾銘,我們是沒有自責頹廢的資本的。”
我們是沒有自責頹廢的資本的……最後一句,輕飄飄的,似呢喃,落入耳中,夜鍾銘卻覺得仿若有重錘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腦海中。
瞬間驚醒,周身頹然悲傷的氣息開始散去,轉而眸子卻是多了抹難以撼動的堅定。
無論是自責還是頹然,都不該屬於他們,他們還有夜凰,還有小主子要守護,他們沒有後退的餘地,隻有往前走,繼續走下去。
這些年,他們都是要時刻保持著清醒,不然在十多年前恐早就身首異處了。
隻是一時失控而已,夜鍾銘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漓箬,幸而還有你。”
好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團子神情有些片刻的恍惚,轉而輕笑,秀氣的小臉上看不出喜悲:“漓箬早就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團子。”隻為小姐而生的團子。
明白團子這話的意思,夜鍾銘也跟著笑了起來,不是之前那般說笑更似哭的笑容,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似乎帶著某種回憶的笑容。
漓箬死了,留下了現在的團子。而鍾銘曾經也同漓箬一同死去,留下現在的夜鍾銘。
無論是團子,還是夜鍾銘,都隻為他們的小主子而生。
那是他們的小主子,更是他們此生最為珍貴的親人。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其實這麽多年來,都是他們兩人相互扶持,如今日這般,一人失控了,另一人就將其拉出來。
當初他們初來涅凰鎮那一晚也是如此,夜鍾銘殺的血流成河,幾欲入魔,最後是團子將他拉了回來,拉回了他的神智,而後他們一起帶著夜凰在這裏建下了夜家。
“想好接下來怎麽做了嗎?”團子輕問。
夜鍾銘想了想,道:“夜琪現在既然失蹤了,她的事情就先放在一邊。不知離公子還有多久會來,我們要先著手準備丫頭離開的事情才是。”
縱然心中再如何想找到夜琪以瀉心頭隻恨,但團子也知道夜鍾銘的安排是眼下最為合理的,畢竟萬事沒有夜凰來的重要。
“小姐雖說現在有了離公子,可離公子畢竟是……”團子微頓了下,似乎對那人的身份有些避諱,而後繼續道:“我想跟著小姐一起離開。”
夜鍾銘瞥了她一眼:“你以為我不想?但你認為可能?”
團子沉默了,她自然知道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有一絲的可能,她也早就與夜凰開口了,直到現在也沒提過要跟著夜凰離開,正是因為心知肚明,夜凰不會答應的。
雖然自夜凰不傻了之後,她與夜凰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對夜凰的性格她也有了一定的掌握,夜凰絕不會讓他們跟著的。而且平日裏夜凰言語間其實也有提醒過她,夜凰是想自己離開的。
更何況還有個離公子?在夜府中離公子在與夜凰在一起時就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現在兩人一起離開會帶上其他人?無異於是在做夢。
無論是夜凰還是離公子都不會讓他們跟著。而且理智上他們也明白,跟在夜凰身邊不是最好的選擇,夜凰此番離開必定會去帝都,而帝都於他們來說有故人,他們若是去了,恐怕隻會給夜凰帶來麻煩。
可是理智上明白的事情於感性上來說又是另一回事了,這十多年來團子都是跟在夜凰身邊,已經形成了習慣,而且現在讓夜凰自己離開,她真是千百個不放心。現在也唯有一個離公子能讓她多一些安心了,至少她能看出來離公子是真是十分在乎小姐的,那麽有離公子在,小姐的安全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其實,說跟著,也不隻不過是在夜鍾銘麵前說說而已,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看著陷入沉默的團子,夜鍾銘輕歎一聲:“別忘了,我們還有這個夜府,我們雖然不能跟在丫頭身邊,但我們還能為她打造一個強有力的後盾之師。以前因為丫頭身體問題,我們所想所求隻為丫頭能夠活下去,但是現在……”
夜鍾銘眸內幽光閃爍,周身突然湧現一股強大的氣勢,言語間竟有著一絲睥睨天下的意味:“我要還丫頭一個本屬於她的最強夜家!”
看著此時的夜鍾銘,品著他話中的意思,團子眉眼間也跟著湧現一絲霸氣:“好,那我們就在後方為小姐打造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