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愛而生的仰望

  草原上夜風習習，晴空燦爛，肌肉的酸累感在這樣的緩步中漸漸舒緩下來。慢走了一會兒，丁少楠撿著一塊豐密茂盛的草地拉著她一起坐下，抬頭看去，是城市裏稀有的天籟，頭頂蒼穹如一塊巨大的黑絲絨鋪陳在那裏，被星輝將柔軟的肌理反射出來。華麗麗的柔美鬆軟，讓她忽然有種想飛撲上去打個滾的衝動。笑著指給丁少楠看：

  “你瞧，像不像一塊兒天鵝絨呢？小時候怕冷，到了冬天睡一晚上被窩都是冰涼的。盡管家裏的暖氣開的十足但還是冷的受不了了，半夜爬起來在家裏四處亂翻取暖的東西，後來從媽媽的箱子底下發現一件天鵝絨的旗袍，摸上去軟軟暖暖的，是那種貼著皮膚的暖，就裹在身上再躺回去，再也不覺得冷了……”因為上麵有媽媽的味道，小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孤單，盡管生活優越，但自己的父母卻很忙，忙的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顧了……


  忽然停住了話。


  太久沒有睡得那樣暖和過，正做著香甜的夢，夢中媽媽溫暖的手臂摟著她，輕聲給她唱著兒歌。忽然被一把掀開了被子，寒意立即透了進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媽媽的臉。


  丁少楠隻是看看她，對她說了一半打住的話並不去繼續探究。四周靜下來，丁少楠忽然從身上摸出一根煙出來，放在鼻子下轉動著，火機在手裏哢噠哢噠的來回撥弄，卻並不去點燃。


  顧榿榿看他一味隱忍的動作，有些不忍的問：“循序漸進的戒不好嘛，這樣多難受呢。”


  “既然是答應過的事，當然要做到。”語氣淡然，卻很肯定。終是把煙收了回去。


  顧榿榿想起第一次見麵的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次誤會你，真對不起。你也一直不解釋，就那麽頂著黑鍋啊。”


  當時她跟魏遲兩個左一句右一句的，又哪兒給過他解釋的機會。


  丁少楠也隻是笑笑，“你那會兒正氣頭上，我也不是沒說過，你信了嗎？”隻不過，後來也算扯平了。彼此誤會。


  顧榿榿聽到他的話有些赧然，小聲解釋：“嗯，當時確實很生氣，那是我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那該是很重要的紀念吧。”並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顧榿榿忽然想起來周雪靈的事，有些好奇的問：“對了，你到底用的什麽辦法啊？雪靈怎麽高考前突然就肯發奮了？你不知道她有多恨數學，還居然會去考經濟專業！”


  停了一下才聽到丁少楠說：“她喜歡的人，在美國學的是經濟專業。”


  顧榿榿對這個答案聽的一怔。


  等到若幹年後顧榿榿真正認識了那個去美國讀書的人後，已一切不再。她知道杜陸軒也曾試過幾段感情，但總是剛剛開始就已無疾而終，孑然成為他的姿態，以他這樣的風華，竟漸漸成為與緋聞無關的人。她因此曾問杜陸軒：“難道找到感覺就真的這麽難嘛？”


  彼時的杜陸軒但笑看她，她聽到他說：“大概是，再也找不到那樣的仰望了吧。”


  因愛而生的仰望。


  成人的世界裏，哪怕再單純的願望，也免不了會被附上太多的條件。就好像喜歡一個人，不因為他的能力，他的地位，他的成就，他的才華……隻是因為喜歡上了，所以就因為和他在一起的喜悅而仰望著他，以他為信仰的去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這樣的純粹和盲目，是隻有在他們那樣的年紀才會發生的孤勇。


  此後，就再也沒有人能有機會說“長大後我就嫁給你”。再也沒有人能來得及說“畢業後我就娶你”。再也沒有。再也來不及有。


  但在那個時候，顧榿榿聽到丁少楠給出的這句似是而非的答案時，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然聽出了那話語背後隱隱的寂寞獨忍。


  送到房間門口，丁少楠嘴角微微牽動，手輕輕撫在她肩上，柔聲向她：“早些睡吧。”。


  肩上是溫情的一覆，恍如隔世的暖意，竟忘了說話，隻能眼睜睜望著他轉身漸遠的背影。


  一夜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