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敏

  夏夜也是悶熱的，閔珩睡到半夜，因為口渴難忍下樓喝水，睡眼朦朧的路過閔荷的房間。閔振東將客房從新裝修，一水兒的素雅，米黃色、淡綠色，夾雜著很多很多的蕾絲花邊，足見對小女兒的重視。


  閔荷住在閔珩旁邊，中間僅僅一牆之隔。一開始閔珩是介意的，感覺像是自己的領地被人莫名其妙的侵入，但是拗不過閔振東堅持。


  閔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鬼使神差的擰開了門鎖，剛一走進去，一陣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果然是女生的房間，不同於自己幹淨清爽的味道，而是充斥著小女生的馨香。不自覺的放低腳步聲，慢慢踱到窗前，就著月光打量床上蜷縮著的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如果一個人在睡覺的時候不自覺的將身子蜷縮在一起，就像是胎兒在母體裏的狀態，這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閔珩想，她應該是沒有安全感的。


  床上的小人兒緊緊皺著眉頭，將身上蓋著的被子一腳踢開，一邊翻騰一邊哼哼。她一定是做噩夢了吧，心裏有些不忍，伸手拍拍她的背，觸手一片濕潤，薄薄的睡衣上全是汗水。


  月光下慘白的小臉顯得有些滲人。


  閔珩一個激靈，轉身跑出去喊人來幫忙，聽到動靜的閔振東趕緊起身，連忙取車將人送到醫院。


  一路上閔荷躺在後座，不停喘氣喊癢，閔珩抓著妹妹的手不讓她撓，從後視鏡裏能看見父親焦急的神色。路虎一路飛奔，路上闖了幾個紅燈，甫一下車就有等候多時的醫生護士圍上來。為首的醫生正諂笑著打算上前同閔振東說話，剛一開口就被他不悅地打斷：“快，快，醫生。”說著就率先抱著小孩兒衝進去，不等後麵眾人了。他哪裏知道急診室在哪裏，真是急糊塗了。


  最後閔荷確診為過敏，醫生說幸好發現及時，否則就……閔振東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心裏麵懊悔的不得了，耳邊尤是醫生的詰問：“你是病人家屬？”

  “嗯對，我是孩子的父親。”


  “你怎麽當爹的？不知道孩子海鮮過敏嗎？得虧是送來的及時，否則你就後悔去吧！”麵對醫生不相信的眼神，閔振東打心底覺得對不住小女兒，這次的事情卻是也是自己的失職。疼惜的摸摸女兒長滿紅色疙瘩的小臉，心裏不是滋味該怎麽辦才好啊……


  隔天一早，傭人張媽收拾了幾套閔荷換洗的衣服領著閔珩到醫院來。閔振東一大早還得去上班，匆匆洗漱換衣服，一臉疲憊的讓秘書接走了。


  閔荷悠悠轉醒，聞見病房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皺皺眉，眼睛裏盈滿一汪淚花。轉頭瞧見閔珩悠然的窩在沙發上打遊戲，不知怎地有點委屈，連聲音裏都帶著濃濃的鼻音：“哥哥。”


  閔珩抬頭就瞧見女孩兒水汪汪的眼睛和……腫起來的麵龐，十分不地道的笑出了聲兒：“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樣真的很……哈哈哈，像，像，像，太像了……”


  閔荷不解的望著他，讓他突然想起了梁豫家養的那條拉布拉多，每次不陪它玩兒的時候也總是眨巴眨巴大眼睛瞪著你，就是這個摸樣，一臉求親親求抱抱的樣子。想了下那個還是把話咽下去，拿過桌子上的保溫盒，架好病床上的桌子，把張媽熬了一早上的粥倒在碗裏，體貼地試試溫度才遞給閔荷，嘴裏囑咐道：”小心點兒，可能有點兒燙嘴。”


  張媽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兄妹倆坐在同一張床上，乖乖的吃飯，哥哥一臉嫌棄地給妹妹擦嘴，動作溫柔的不像話，嘴裏還抱怨著：“你髒不髒？好好吃飯行不行，真讓人操心。”張媽欣慰一笑，悄悄退出去把門帶上，隻留下兄妹兩個繼續培養感情。


  細細碎碎的陽光打在他們臉上，就像罩上一層薄薄的神聖的紗，這一年，閔荷七歲，第一次知道自己海鮮過敏，這一天，閔珩十一歲，第一次照顧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