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他們的故事
我的心髒一陣緊縮，那一瞬間，我隻覺得身邊的空氣都被風晨霆叫出來的那個名字全部抽光，我喘息著，像個哮喘患者突然就發了病。
“微微，微微，你怎麽了？”風晨霆一把抱住我，急的聲調都變了，我聽見他吩咐司機，“老王，找個地方停車，通知巫衡，讓南宮到這輛車裏來。”
“不，不用，”我一邊喘著一邊擠出聲音來阻止風晨霆，而後慢慢調理好呼吸，努力平複來自胸臆間的窒息感，高速公路，貿然停車是要冒一定風險的，而且風晨霆這有八輛車，算是車隊了。
“微微……”風晨霆還想說什麽。
“風總應該記得，我是被丟棄的，我沒有親生父母，”我冷了臉色直接打斷，同時從他懷中鑽出，沉沉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風總，我累了，請你送我回橫店，謝謝！”
“微微，你在怪我？”風晨霆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正臉相對，“乖，就聽我這一次，不要任性。”
我挑開一線眼縫，冷冷看著風晨霆，道，“任性是什麽？我有資格任性？”我很想告訴他我這段時間來的難受、害怕、惘然和絕望，而就在幾個鍾頭前，我發現讓我陷入這個境地的人有極大可能是他，這個時候，他又準備給我來什麽親情？
我不知道風晨霆這麽做是想幹嘛，我也不想知道。
我本想大聲告訴他，我沒有父親，也不需要父親！
但我忍住了。
風晨霆的臉慢慢朝我俯近，摟著我腰的手慢慢收緊，把我半抱半擁著，“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提起這件事，微微，微微，不要對我這麽冷漠。”
我不閃也不躲，唇咬得緊緊的。
“好，我聽你，我們回去，”風晨霆在彼此呼吸交纏處停滯，而後輕輕歎息，接著對司機道，“老王，通知大家，下一個出口下高速，掉頭回去。”
我有點驚訝，印象中的風晨霆是冷冽的，甚至有點霸道，但現在他卻溫柔到不像是他……，我想了想，“你怎麽找到他的？”
風晨霆猶豫了好大一會，溫和地笑一笑，幫我把亂發規整地別在耳後，“這個簡單，隻要找到符合你DNA的人就可以了。”
我倒是忘記了，人家身邊有頂級的醫療團隊，至於我的DNA就更容易到手了，那個人的呢，怎麽拿到的？又怎麽會那麽湊巧？我想問個清楚，但心裏有個聲音在警告我，別管，別想，不要理會。
“你放開我，”我低聲道，然後掙紮，司機老王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車裏就我們三，我倆姿勢這麽曖昧，人家老王會覺得別扭。
果然，我看見老王的嘴角靠近耳後根靠近下巴的那塊動了動。
“微微，你是討厭我還是在怪我？”風晨霆把我的話置若罔聞，還低下頭湊過來蹭我的鼻尖。
“你管我，快放開……放開，”我扭來扭去，低低吼他，或許是因為我掙紮的有些厲害，風晨霆加大了手勁，一陣劇痛從我手臂上腰上上傳到神經係統，我痛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放……開我！”我緊緊咬著下唇，極力眨眼，試圖把打著轉的淚珠扼殺在眼眶裏，但終究還是失敗了，兩道淚水順著我的眼角淌下來。
風晨霆也察覺到不對，稍稍放鬆了些，隻依舊把我圈在雙臂中，“微微，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是不是？比起我，你寧願相信趙貴堂？”
我扭開臉，“對！”泥煤的，我流淚是被你抓痛的，好不！
風晨霆輕歎一聲，曲起手指，用指背給我拭去淚水，而後在我對著他的右臉頰上來回摩挲，“微微，你明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微微，我要怎麽樣做，你才會相信我？”
我咬了咬嘴唇，“那……你告訴我古陌為什麽會進娛樂圈？”既然人家這麽要求了，我不提點難度係數較高的問題，似乎顯得有點不近人情不是。
風晨霆又略略猶豫了，“古陌大學研習的是心理學，她說娛樂圈是最好的實習地，所以她……”
剛聽到這裏，我就知道風晨霆是準備給我打太極。
我垂了眼瞼，再一次很不禮貌地打斷他，“你相信她是為了實習？”看過前文的應該都能理解我為什麽會這個態度，我第一次見到古陌，我就感覺她對我有無法化解的敵意。
我問這個問題，就像風晨霆問我相信趙貴堂還是相信他，看著完全是兩碼事，但理是一個道理。
我不相信我都能看出來的問題症結，風晨霆會看不出來。
說白了，我的猜測是，古陌進娛樂圈就是為了搞垮我，說的更嚴重點，為了弄死我，我是個演員，拍戲什麽的出意外太正常不過了。
風晨霆雖然人不在娛樂圈，但勢力在，這點我從未懷疑，若古陌動用風晨霆的力量對付我，雖不敢說輕而易舉，但對我來說已經是極大的隱患。
就如醫院裏韓冰的那兩個手下，他們才不管什麽風晨霆不風晨霆的，他們隻聽從韓冰的指令，我不知道是韓冰私底下募集了人，還是風晨霆給予的權利，但我知道，風晨霆身邊看似堅不可破的的隊伍中，存有致命缺陷。
我很清晰地意識到，即便是風晨霆下令保護我，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誰都有鞭長莫及的時候，更何況……說不定風晨霆都沒想過要保護我，火羽隻是放在我身邊做做樣子。
風晨霆也不會希望我太早出事，畢竟我還有幾百萬的片約沒有替他完成……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風晨霆緩和了語氣，慢慢抬起手，撩開頭發，把眉尾的那道傷疤展示在我眼前，“我給你說一個故事。”
我是第一次近距離這麽大膽地直麵他的傷疤，從傷疤翻卷的驚悚程度，可以猜測當初沒有進行過縫合，為什麽？然而我不敢問。
我怕，怕掀開他人已經塵封的悲傷過往。
就如，我討厭別人提起我的往昔。
風晨霆溫和地看著我笑，“這是十歲的古陌給我留下的。”
強烈的震驚讓我忘記了再去顧慮其他，“為什麽？”
“我要抱著你，記憶力才會好，才能給你說的更完整，”風晨霆看著我，他筆直地坐著，眉宇之間正氣昭然，眼神裏卻閃耀著一絲狡黠。
我費了很大的勁，極力按捺住想給他吃一頓小拳頭的衝動，我溫順地偎進他的懷，接著很好心地提醒他，“慢慢說，一會被口水嗆到，可就是我的罪過了。”末了，我還虔誠地吟誦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司機老王的肩膀一顫一顫的，想是忍笑忍得辛苦。
風晨霆把我的手放在他雙掌中，開始給我說起了他、古陌、還有薔薇的往事。
風晨霆八歲那年，家裏新來了一個園藝師傅，園藝師傅有一個五歲的可愛的女兒，叫薔薇，那時古陌三歲。
我掰著手指算，現在風晨霆三十一，那古陌現在是二十六歲？比我小三歲，因為聽過韓冰講的故事裏，薔薇已經去世，我便忽略她的年齡不計。
但是風晨霆卻以為我數學不好，沒算出來，主動告訴我說，古陌二十六，薔薇現年二十八了。
我對風晨霆可以如此自如談著自己心愛女人的名字和年齡有些吃驚，他好像忘記了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風晨霆完全沒有發現我的異樣，自顧娓娓細說，那時他已經上小學了，他的那所學校也有幼稚園，月月就在裏麵就讀，為了月月有伴，也為了接送上學方便，古陌和薔薇和他念了一個學校。
我任由風晨霆抓揉我的手，思緒慢慢飄遠，年少時的感情，純粹到喜歡一個人，就隻想對他（她）好，年少時喜歡上一個人，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人……薔薇是一個美麗的混血女孩，有一雙湛藍色的大眼睛，挺翹小巧的鼻子，和未語先笑的唇……
我偷眼看著陷入回憶裏的男子，劍眉輕輕蹙著，逆天的長睫微微垂下，使得那雙眼看起來特別深邃難測，而此刻他語聲輕慢舒緩，聲音裏帶著淡淡慵懶，如冬日午後一隻窩在搖椅上曬著陽光的貓，往日披在風晨霆身上的老虎皮，彼時全被他的回憶撥開。
莫名的，我的心一痛，我有些嫉妒又有些羨慕，隻有美好如他記憶裏的那個薔薇，才可以卸掉風晨霆身上堅硬的鎧甲……再也不會有人能替代她在風晨霆心裏的位置，沒有人……
一個柔軟的東西卷了一下我的耳垂，接著風晨霆好聽的聲音潺潺流進我的耳朵裏，“小乖乖，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啊？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我往邊上縮縮腦袋，手臂上立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我的耳垂忒怕癢。
“酒店快到了，我就長話短說了？”風晨霆蹭蹭我的臉頰，居然用了征求我的意見般的口吻。
“哦？好。”我一時想不起來是我要求他講還是他自願要說，有些些懵。
“十五歲那年，我初三，”風晨霆被我的呆傻樣逗得笑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我那時想，幼稚園小學初中都在同一所學校念書，實在太沒勁了，於是高中誌願報了公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