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自己選的,能怪誰呢
風晨霆的手指是有電的,一股酥.酥.麻.麻的暗流從風晨霆的手指傳導到我的唇部,隨之滲入我的血液。
我心念一轉,“晨霆,你可以跟我說說……楚言之媽媽的事情嗎?”我原本以為她活的好過的好,可……她十九歲生了我,今年至多也不到五十歲,怎麽就,怎麽就走了呢?
橘紅色燈光下,風晨霆暖暖地看著我,臉上神色慢慢溫柔起來,聲音如名家巧手彈奏著的琴鍵上的音符,靈動美妙地躍入我的耳朵,“微微你一直不開心是因為這個?微微不要難過,王姨她走的時候沒受什麽痛苦。”
沒來由的,我的心抽了抽。
風晨霆雙手緊了緊,在我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接著給我說起了他知道的關於她的事。
風晨霆的外公是楚言之的爺爺,風晨霆的媽媽是楚言之的姑姑,因為這層關係,風晨霆和楚言之的父母也經常聚在一起,楚言之記事時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忙著生意要各地飛來飛去,就把他寄在外公家,外公是軍人,家教極嚴格。
楚言之的父母是離婚了,原因不清楚,但不久之後王姨就進入他們家,說是媳婦,但更多的時候像個保姆,王姨最重要的事是照顧楚言之,偶爾她也給家裏人買菜做飯。
楚言之的父親很少在家,王姨無怨無悔照顧一家老小,但好像從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任勞任怨卻沒有人覺得她有多重要,風晨霆說那個時候他對王姨沒什麽感覺,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從來沒有和家裏人在一桌上吃過飯。
在風晨霆眼裏,王姨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直到楚言之的母親出現。
楚言之十四歲那年,一個女人帶著兩件毛衣去學校找他,說是他媽媽,楚言之就把那女人帶了回家,女人哭著求兩位老人讓她留下,說是當牛做馬也願意。
楚言之的爸爸是軍人,對生活作風的要求也較平常人嚴苛,女人和王姨必須有一個不能留下。
女人雖然已經和楚言之的爸爸離了婚,但在那個年代,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姨當初進門是和楚言之爸爸自己兩廂情願,沒有婚禮沒有媒妁沒有父母同意。
女人有楚言之,王姨什麽都沒有
楚言之的爸爸是個智商爆表情商為負的男人,他不知道如何選擇,躲在部隊不管家事,在兩個老人家的主持下,誰留下誰離開,根本沒有懸念。
盡管楚言之又哭又鬧,王姨還是被送到了一個偏僻的海島去了,一方麵是為了王姨的安全,另一方麵是為了不讓有心人抓住楚言之爸爸的政治把柄。
但是,王姨還是被人找到,並以作風不檢點把楚言之的爸爸告了,楚言之的爸爸被發到大西北去做苦力,王姨愧疚不已,也跟著去了大西北。
而楚言之的媽媽為了證明她的覺悟,抄了楚言之的家,把兩個老人逼得以撿破爛維持生計,但他們沒忘記給自己兒子上訪,老人堅信兒子是清白的。
在大西北,王姨和楚言之的爸爸還有楚言之一起度過了八個年頭,最終等到了最高法院給楚言之的爸爸平反,他們一家回到了北京。
中央給楚言之家分了四合院,他們把兩位老人家接回來,安頓好了,王姨卻病倒了,大西北的日子苦不堪言,每每有吃的她都給了兩個男人,她自己飽一餐饑一頓地熬了過來。
身體終究是垮了。
臨終前,王姨說她虧欠了一個人,她請求楚言之,找到她的親生女兒喬瑾瑜,並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受苦,兩個老人因為風晨霆也被王姨照顧過,把他也叫到王姨病床前,他們一大家子人都給王姨磕了頭。
聽風晨霆說完,我的腦袋空空的。
“她……走了幾年?”
“好像有五年。”
五年啊,那時她才四十四?唉,真是有點可憐啊。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我隻是有一些些唏噓,我沒感到傷感也沒有想象中難過,我隻是在想,那是她自己選的,她選了那個男人,那個把她帶入困境的男人,是那個男人讓她那麽早就結束了生命。
自己選的,能怪誰呢?
我像個無關人等一樣地歎息,又忽然感慨生命好脆弱,脆弱如一根稻草,前一刻還在風中婀娜搖擺,後一刻可能就被折成了幾段。
可其實……我此刻感覺恍如浮萍,生命忽然就那麽沒了意義,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想什麽,隻是覺得一切都可以是虛無的,什麽沒了都無所謂,什麽都擁有了也無所謂。
宛如一個孩子買了件超級牛逼的玩具,卻發現你想要炫耀的對象早已離開。
空落落的……
我看著風晨霆,說,“風晨霆……你以後也會結婚對不對?”
風晨霆問,“對,怎麽了?”
我從他懷中掙開,站起來,心頭悶得慌,“我就知道會這樣,你也會結婚也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以後也會和楚言之他爸爸一樣。”
風晨霆跟著我站起來,“微微你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我要結婚也會和你結婚和你生孩子,你這小腦袋瓜子裏裝的都是什麽……”
窗外夜空裏,忽然綻放車一朵朵煙花,徇爛多姿。
我轉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美麗夜景,眼裏卻泛起了淚珠,“男人都會那樣的,都會!”
風晨霆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微微,我不是別人,我不會那樣的,絕對不會!”
我側頭看他,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特別是在璀璨夜空下,如剛剛洗過的黑色葡萄,“晨霆,不要對我太好……真的,千萬不要對我太好。”我擔心以後我會依賴你的好,依賴成一種習慣,我害怕自己會眷戀你的好,眷戀到不肯放手。
風晨霆抬手刮刮我的鼻尖,“你是我的小乖乖啊,我不對你好對誰好,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也隻會對你好。”
我慢慢把頭靠在他的胸口,“晨霆,如果有一天你討厭我了,你要明明白白跟我說,我人傻,腦子不好,但隻要你親自對我說不想看見我,我一定一定遠遠離開你,一定一定不會再去纏你。”
風晨霆不說話,在我額頭親了一下,緊緊地擁住了我。
風晨霆的懷抱很溫暖,溫暖的我暫時忘記了其他。
這時,風晨霆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了,咦,他換成英文歌了?別笑我,我還是手機菜鳥,不知道鈴聲可以特別定製,更不知道打過來和接聽的鈴聲是不相同的,彼時我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麽,反正就是失落了。
風晨霆去一邊接聽了一會,把手機遞給我,“來,你跟火羽說說。”接著他轉身開門,喊服務員進來開電視。
“薇姐,伊玉貞在開記者會,直播,你快去看看……”手機裏,火羽難得火急火燎的語氣,我應著,轉眼就看見了電視裏的伊玉貞,長而柔順的栗色大卷發,紅色透視長裙配上那猩紅色的口紅,好吧,又一次刷新了我對烈焰紅唇的認知。
“……我今天覺得有必要為我的好朋友薔薇證明一下,不實報道已經損害了她的名譽和生活,那天是我自己崴了腳,薔薇是擔心扶了我一下,根本不像外界流傳的那樣……”
伊玉貞卷翹的假長睫毛一扇一扇地,捕捉她認為可以全力展現美麗容貌的鏡頭,猩紅的嘴對著一大推話筒為我“打抱不平。”
“請問伊玉貞小姐,能問一下你懷孕是真實的嗎?”有記者發問。
伊玉貞雙眼一紅,委屈得差點要哭的那種感覺,“怎麽可能,我都還沒談過男朋友,那都是胡言亂語,我在這裏鄭重說明一下,希望那些不實報道可以盡早撤掉,否則我會讓我的律師起訴……”
風晨霆關掉了電視。
風晨霆回頭看我,眼裏有一點銳利的光,“微微,以後這種事要告訴我,你不需要自己去處理!”不知道是為什麽,我感覺到他很生氣。
我走過去,自動投進他懷裏,“知道了。”告訴你?我才不相信火羽沒告訴你,更不相信你不知道這些時日來,圍繞著我而凝聚而成的黑色漩渦。
風晨霆反手抱住我,特別的緊。
那一夜,我沒有拒絕風晨霆,當然,手機號碼自然也被風晨霆存了去。
第二天,風晨霆把我送到片場就離開了。
沒看到楚言之。
歐陽文大概跟我說了拍攝內容,第一場是我、楊燕和伊玉貞三個人的戲份。
拍的是我剛知道自己最疼愛的侄子喜歡女主,我邀請女主到我家做客,女二看見了也假裝來找男主媽媽,於是就變成了我,女主和女二在一起,女二趁著我給男主打電話的時候,假意帶女主熟悉熟悉,把女主帶到泳池邊,她本來是想把女主推下去的,卻意外得知女主是遊泳冠軍。
女二嘲諷女主,說隻有家庭困難的,才會舍得把孩子送去學體育巴拉巴拉的,女主不客氣地懟回去,誰都沒辦法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靠自己的努力活著不丟人什麽的。
女二嘴上說不過,狠狠扇了女主一個耳光,恰好被我看到。
我站在不遠處候戲,當伊玉貞的手揚起時,我看到她眼神裏的惡毒和嘴角的冷笑,接著一下響亮的“啪”聲後,楊燕一個趔趄坐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