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雪夜
“跟我走！”
霍雲深拖住她，往外麵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傅七七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倒吸了好幾口涼氣，他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來，又突然折返回去，拿到鞋子幫她重新穿上。
“走！”他力氣大的很，單手就拽著傅七七坐上了一輛越野車。
天已經很黑，正如天氣預報所說，開始下雪了，如棉絮般縹緲的從空中落下，傅七七伸手接了一片，不稍多時，就融化成一小攤的水跡。
車子開的很快，朝著未知的方向駛去。
傅七七安靜了一會，直到視線所到之處越來越陌生，“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霍雲深抿著唇，專心看著前麵的路，好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
“霍雲深。”她大聲了點，“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還是沒有回答，隻是他的唇輕輕扯了一下。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好像一張脆弱的薄紙片，眼白處盡是滲人的紅血絲，嘴唇幹涸的都起皮了。
很快，她就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車子開到一個岔路口的地方，然後朝著盤山公路上開去。
他一個字都不再說了，也不看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一味的踩著油門。
他們呼嘯著開上去，一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更看不到一輛汽車。暴風雪中，隻有他們孤勇的往前走著，不停的盤旋，越開越高。
傅七七想起剛剛看過的天氣預報，心生不安，“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會有暴風雪，最好不要外出，你怎麽還往山上開？”
“害怕嗎？”終於，他清淺的吐出三個字。
傅七七看著他，一顆凍僵的心，漸漸滲出些許恐懼，她伸手抓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推開她，腳下踩著油門的腳，愈發用力，“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裏，我就是想帶著你一直往前走，不停的一直往前走。”
“不能再往前走了。”傅七七嘶喊，“你沒看到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嗎？到時候雪堆積下來，我們可能都下不了山。”
“那我們就同歸於盡。”
淡淡的，宛如煙霧般的話，從他寡淡的薄唇裏吐露出來，傅七七當下震驚的睜大了雙眼，“你說什麽？”
他卻是撇唇一笑，好像剛才說的那句話隻是出於傅七七的幻聽，“沒什麽，我就是想帶你去高處看雪景。”
傅七七的心跳加速，這時，儀表盤上的油表閃現出紅燈，顯示已經缺油，她連忙緊張的抓住霍雲深的胳膊，“汽油快沒了，不能再往上開，快轉彎，我們快回去。”
霍雲深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一味的踩著油門。
傅七七的額頭上滲出冷汗，看清楚他眼中的癲狂，明白他不可能會停下，渾身癱了下去，“你瘋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霍雲深看著油表顯示紅燈，嘴唇撇出一條弧度，這輛越野車是莫尋開的，停在院子裏時，他就知道油量不多。
他是故意的，明知道開不了多遠，明知道可能開在半路就會被迫停下，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開著。
雪越下越大，廣袤的山頂，全被一層白皚皚的雪堆積成巨大的蘑菇雲，他們越來越渺小，好像一隻螞蟻在不停的爬動著。
終於，在快開到山頂的時候，油量徹底耗盡，車子停了下來。
當聽到引擎蓋發出停歇下來的響動聲，霍雲深露出莫測的笑意，他轉過頭來，看著傅七七，“真好，現在就隻有我們兩個人。”
傅七七看到儀表盤上顯示徹底沒油，心慌意亂，“你瘋了，沒油了，我們怎麽回去，我們怎麽下山？這裏又是荒山野嶺，根本沒有加油站。”
“我知道。”霍雲深語氣淡淡的，“我是故意的。”
“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發瘋。”
“你！”傅七七氣得說不出話，轉身打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一下車，才覺得外麵的世界真的很冷，這裏是山頂，溫度自然比市中心要低許多，再加上此刻暴風雪交加，淩冽的風夾雜著雪花，如刀割一般刮在臉上，讓傅七七睜不開雙眼。
她用手蒙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後，睜大眼睛。
天地間全然變了色，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們開上來的那條公路還看得見隱約的地皮顏色，其他全部掩藏在雪白之下。
出門時，她是被霍雲深拽出來的，並沒有穿的太多。
以往待在房間裏，都有充足的暖氣，而此時是深夜，又是暴風雪，簡直是人間地獄。
傅七七站在風雪中停滯了一會，被凍成了冰棍，她看到霍雲深仍然坐在車內，就走了過去，拉開車門，“走，我們趕緊下山。現在雪剛下，情況還不是很嚴重，如果我們再在這裏耽擱下去，到時候大雪封山，就會被困在山上！”
她說完，霍雲深的身形仍然巋然不動。
傅七七急了，就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趕緊下來，我們趕緊走！”
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卻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最後她喘了幾口氣，停下來，看著他，“霍雲深，你真的想讓我們兩個在這裏同歸於盡？”
霍雲深轉過臉，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再而落在她的大衣口袋裏。
忽然，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從她口袋裏拿出手機，砰的一聲，擲向遠處。
傅七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機飛往無盡的黑暗中，最後不知道墜到哪裏，她剛想說，你瘋了。結果霍雲深又迅速的掏出自己的手機，以同樣的力道，甩向夜空中。
兩個手機都丟了，這裏是荒山野嶺，就算事後莫尋他們想過來找他們，沒有聯係工具，無疑是大海撈針。
一時間，傅七七徹底安靜了下來，她靜靜看著霍雲深，兩個人的目光在黑夜下交匯，都從彼此的眸光中，讀出了一種叫做悲傷的味道。
她明白，這次，他是真的瘋了。
不過既然他發瘋，那麽她就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