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彌留之際的懺悔

  血，透過中年女人胸前的窟窿，沾染了霍雲深身前的白色襯衣。


  即使夜色昏暗，可那大片大片的紅色還是分外刺眼。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靜止住。


  呆若木雞的沈閱、傻傻愣住的傅七七，還有不敢置信的霍雲深。


  “你……”霍雲深過了幾秒種後，才顫抖著唇瓣，“你不是沈阿姨嗎？”


  幾乎在同一時間，身後傳來沈閱一聲嘶聲力竭的呐喊，“媽！——”


  傅七七的腦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這個阿姨她是見過的，而且還有過好幾次的交集。


  印象最深刻的那次，就是上一次，沈姐拿出證據幫霍雲深洗清殺害蘇如意的罪名。


  隱隱中，傅七七一直覺得這個沈阿姨不管是對她還是對霍雲深，總有一種莫名的異於常人的關注，可她沒想到，在這一刻，在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沈阿姨會衝出來替霍雲深擋住了致命的一槍。


  更更沒想到的是，沈閱居然會喊她叫媽。


  同樣被震懾住的還有霍雲深，他的雙手被反綁住，但還是竭力用自己的胸口頂住正不停往下滑倒的沈姐。


  聽到這一聲媽，身子不由愣了一愣，霍地抬眸看向沈閱。


  “你說什麽，沈阿姨是你母親？”


  沈閱闊步衝了上前，在沈姐跌入泥潭前抱住她，看到沈姐胸口被子彈射穿的大窟窿，沈閱心頭猛地梗塞住，像是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嚨，難以呼吸。


  “媽，你怎麽這麽傻！你為了阻止我報仇，居然還替霍雲深擋了一槍，你怎麽這麽傻！”


  雖然不是親生的母親，可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他還是銘記於心的。


  “我不傻，我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沈姐流了很多血，臉色看起來非常蒼白，胸前的傷口更是讓她痛苦的說不出話來，可她仍然竭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一點，因為她知道，今晚倘若不說，那麽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你有什麽目的！”沈閱低聲咆哮，“說來說去，你一直都反對我報仇，可是就算是反對，你也不應該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氣啊。”


  沈閱一拳砸在泥濘的黃土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些年來，雖然私底下他與她說話態度總是生硬，可是內心裏，他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看待。


  霍雲深亦是喉間哽咽，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沈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他明白，這個女人是活不久了。


  現在的她，不過也是死死撐住最後一口氣而已。


  沈姐與沈閱對視了一會，然後腦袋緩緩的轉移，目光落在霍雲深的臉上。


  “阿閱，我撫養了你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媽媽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今天，是要破例求你一件事情了。”


  沈閱聲音顫抖，“你是要求我放過霍雲深？”


  “對……”


  “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霍雲深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事事幫他！媽，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霍雲深和傅七七，我都是不可能放過的。”


  像是能意料到沈閱會說出這樣的話，沈姐笑了笑，嘴角的弧度無力。


  她休息了幾秒鍾，待重新恢複了一點力氣之後，緊緊抓住沈閱的手腕。


  “你還是這樣的倔強，如果我告訴你，霍雲深其實就是我的親生兒子……那麽，你還不願意看在我的麵子上，放過他嗎？”


  ……


  “轟隆隆！”夜空中撕裂了一道口子，一道閃電毫無征兆的閃現。


  霍雲深、傅七七、沈閱，三個人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轍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仿佛五雷轟頂般，耳畔嗡嗡嗡的響動著。


  “什，什麽……沈阿姨，您居然是霍雲深的生母？”傅七七搖頭，自言自語，“不可能，他的生母早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生重病死去了，要不然，霍雲深也不會被送到孤兒院。”


  沈閱也是搖頭，“不可能，你怎麽會是霍雲深的親生母親？”


  沈姐笑了笑，她吃力的轉動脖子，看向一言不發唇角緊抿的霍雲深。


  眼角倏地滑落下一行清淚，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彌留之際的最後告別。


  “阿深……我還能這麽叫你嗎？我知道你肯定會恨我，可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想在自己臨死之際，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你。”


  “你八歲那年，我其實是假死……我這麽做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拋棄你……是因為——”


  沈姐說到這裏停留了一下，便被霍雲深粗暴的打斷。


  “不是為了拋棄我，那是為了什麽！？”


  霍雲深雙目赤紅，緊緊盯著沈姐。


  即使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嚇人，可沈姐還是對霍雲深露出無比慈祥的柔和。


  “咳咳……我這麽做的目的，是希望霍憾天能接你回霍家……我想著，如果霍憾天得知我已死的消息，說不定會心生不忍接你回家……”


  這真的是她當初的想法，可是她沒想到，霍憾天會這麽心狠，即使得知她已經去世的消息，還是對霍雲深不管不問，放任霍雲深在孤兒院裏過了無比孤獨無依的幾年。


  “媽媽真的不是想拋棄你，我隻是覺得你這孩子過的太苦了，想讓你重回霍家……可我沒想到，霍憾天一直沒接你回去……”


  “既然你知道霍憾天沒接我回去，那你為什麽不回來找我？”


  “我忍了好多年，起先的第一年第二年，我都告訴自己，要忍耐住，說不定霍憾天馬上就接你回去了呢……終於，在你12歲那年，我等不了，決定接你回來一起生活。”


  “就是那一天……我去了孤兒院，才從院長的口中得知，霍憾天回來接你了，我聽到這個消息很開心，就湊熱鬧的跑到了那家廣德醫院。”


  “我想……如果霍憾天真的接你回去了，那咱們母子倆這輩子恐怕都再難想見，所以，我想再去看你一眼。”


  說到這裏，沈姐又停頓了一下，看向麵前的沈閱。


  “就是在廣德醫院，我見到了你，然後準備離開的時候，遇到了阿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