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洛鴻影的威脅
醒來之時,第一個出現在我眼前的人,是洛鴻影。
我看到他的臉,頓時覺得渾身都在抖,瑟縮想躲開他,可是他緊緊的抓著我的手,絲毫不肯放開。
我看到屋中跪著兩位太醫,和一些僕從,水漪正端著葯進來,看見我,喜到:「娘娘,您醒了?太好了!」
洛鴻影接過她手中的葯,低聲說:「你們都出去,朕一個人陪著皇后就夠了。」
太醫們好像如釋重負的樣子,灰溜溜的退了,僕從們也跑了出去,門一關,我的心裡就直哆嗦,我現在看到他,只有害怕,見他在看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抓緊被子遮住自己的頭。
「唰」的一聲,我的被子被人掀開了,洛鴻影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輕輕的說:「吃藥。」
他的聲音很輕,卻然我渾身發抖,我拚命搖頭,躲到卧榻的最角落,抱緊膝蓋,眼睛防備的盯著他。
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靠近我身邊,伸手想來摸的頭,「柒月,對不起,我昨天太衝動了……」
我縮作一團,拚命躲著他,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柒月,聽話,把葯吃了,身體才會好起來。」
我想著他給我下的葯,此時若是再吃,會不會真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這個葯是為你好的,沒……沒有毒,你好好的,喝一口,再這樣下去,你會出事的。」
我滿臉都是淚,小心翼翼的央求他,「洛鴻影,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原本溫柔的眉目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那樣子和昨晚那麼像,我看的心裡一緊,聽他沉聲說:「我讓你吃藥。」
我依然在堅持著:「求你了……放我走吧……」
「你到底吃不吃藥?」
「我不……」
他「啪」的一聲把葯碗摔在地上,低喝道:「你做夢!」
我哭的像一隻被遺棄的野貓,瑟縮在角落裡,突然又聽見他的聲音,「來人!」
容兼推門進來,「請陛下吩咐。」
「皇後娘娘的葯是誰開的?」
「回陛下,是趙太醫。」
洛鴻影回頭看了看我,輕描淡寫的說:「娘娘不肯喝他的葯,定是他醫術不精,把他推出去斬了。」
我心裡一驚,脫口而出,「不要!」
洛鴻影的嘴角掛了一絲得意的笑,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怎麼?娘娘反悔了?」
「你別殺人,你讓我吃什麼葯我都會吃的。」
「那好,容兼,再安排人熬一碗葯來,那個趙太醫的腦袋先留著。」
容兼關門出去了,洛鴻影帶著一絲笑容看著我,「柒月這樣才乖。」
我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卑鄙……」
「我說過了,為了你,我會不擇手段,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待在我身邊,我保證大家相安無事,若是你再胡鬧些什麼,所有和你有關的人,都要一起受牽連。」他湊近我,「皇後娘娘宅心仁厚,恐怕不會忍心看著那麼多無辜的人為了你而受到責罰吧?」
我含著淚看他,「你一直都是這麼殘忍的一個人嗎?你之前對我的好,都是裝出來的,是不是?」
他笑了一下,「我對你好又怎樣,我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你玩兒,你依然會為了一封信就把我對你的好都忘了,柒月,我以為我會慢慢感動你,以我對你的好,石頭都能暖出几絲溫度,可是偏偏,你現在如此恨我,我是不是應該羨慕一下初澈,有這樣一個對他念念不忘的好徒弟。」
「你以為你在對我好嗎?你把我扔到一個騙局裡,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在騙我,你又如何厚顏無恥的說自己在感動我?」
洛鴻影突然揪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前,近在咫尺的眼神里是滿滿的痛,「是嗎?你說我在騙你,那請你告訴我,如果我沒有在騙你,你會愛上我嗎?會像愛著初澈那樣的愛著我嗎?」
我怔怔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低下了頭。
洛鴻影苦笑,「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承認了是嗎?不是我對你不夠好,而是無論我如何對你,我都是錯的,我錯就錯在我不是初澈,我永遠也不可能在你心裡有一絲一毫的位置。」
我默默的流淚,聽他繼續說:「我知道,就算是之前你順從與我,最多也就是感動我對你的好,甚至是有些可憐我。既然我無論如何都得不到你的心,我又何必再偽裝下去呢?」
他把我拎到和他一樣的高度,強迫我看著他,「季柒月,你聽著,你是我洛鴻影的女人,從今以後,你就只能呆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你有任何離開我的機會。」
我看著他眼中的霸道,心裡酸澀著,又聽他繼續說:「還有,不要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流著淚對他笑,「我不可以傷害自己,所以你就要來拚命傷害我,是嗎?」
他沉了一下眼神,用長指去撫我的臉,「對不起,我昨天……是我太衝動了,以後不會了。」
我繼續苦笑著,「沒關係啊,反正我本來就是中原皇帝送給你的禮物而已,只要你開心,可以隨便處置我,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不敢有一句怨言。」
「柒月,你一定要這樣嗎?」
「洛鴻影,你還想要我怎樣,都可以說啊,小女子一定儘力做到,就算你要我每天與你談笑,為你歌舞,我也可以試試。」
我逞著強,保留著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
他嘆了口氣,看著我,「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柒月,我明明是想好好的守護你來著。」
我流著淚,縮回到自己的被子里,無心再聽他一句話。
敲門門聲輕輕的響起來,水漪端著葯,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娘娘,吃藥了。」
這次,我二話沒說,端起葯碗來一飲而盡,洛鴻影看著我,「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來看你。」
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水漪一聲不吭的收拾了地上那摔碎的葯碗,又抬頭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對她笑笑,「有話就直說吧。」
「娘娘,我們宮外加派了好多軍士,把里裡外外都圍得嚴嚴實實的,看上去特別嚇人。」
「沒事,是陛下安排的,你們跟著我,辛苦了。」
「娘娘,您是不是和陛下吵架了?」
我苦笑,吵架?若是尋常夫妻,倒是可以用吵架這個詞,與一個君主,又是這樣的事,吵架?倒是有趣了。於是對她說:「無事,是陛下……生我的氣了。」
「娘娘,其實陛下真是挺疼愛您的,以前您中毒的時候,還有您生病受傷的時候,陛下都是衣不解帶的陪著您,比我們這些身邊的人都要用心的照顧您。奴婢從來都不知道,一國之君,竟然也會如此細心的照顧人。」
是嗎……洛鴻影此時對我,應該是愛之深,恨之切吧。
「水漪,你出去吧,我想睡會兒。」
「娘娘,您不吃點東西嗎?」
「不了,我沒胃口。」
「娘娘,陛下說了,若是娘娘不吃東西,就……就……把送膳食的奴才打死。」
我嘆了口氣,「那你送進來吧。」
水漪如釋重負,應了一聲跑出去,然後端了一個大大的托盤迴來。
我強撐著坐起來,平日里最愛吃的一些東西,現在看來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吃了幾口,便讓水漪撤了下去。
一個人靠在床頭髮呆,想著師父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安大哥說他來錫戎找我,以他的本事,哪怕是武功盡失,應該也是有法子見到我的,除非……他不想見我了。
是啊,那時候我早就已經嫁給洛鴻影了,一個被另外一個男人碰過的女人,師父那樣的清濯桀驁之人,我又如何再配得上呢?
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許是他本就沒有來找我,他為了我付出了那麼多,受了那麼多傷害,而我卻不信任他,還恨了他那麼久,他可能是真的傷心了,失落了吧……
終究,我還是一個沒人要的女子而已,師父不見蹤影,洛鴻影如此對我,我苟且於世間,還有什麼意思……
我聽著門外沒有動靜,輕輕下了床,取了自己的柳綠色的薄紗飄帶,抬手搭在房樑上。
那時箬茜最愛的顏色,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選了一對含芳的翡翠耳墜,她歡喜的樣子似山間仙靈,而今,我也一併隨她去了,有她伴著我,也該不會太害怕。
什麼中原的太平,什麼天下黎民蒼生,你們不要怪我,我真的太辛苦,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顧及你們的安危了,若這天下的安泰真的要靠一個女子來維繫,對於那些滿口家國天下的君主來說,是不是太諷刺了一些。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梳理了頭髮,雖然憔悴,倒也還端正,我對著鏡子里消瘦的女人笑了笑,「柒月,你馬上就要自由了,馬上……就可以見到爹娘了。」
飄帶打了死結,脖頸伸進去,我閉了眼,把腳下的雕花木凳踢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