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女裝的男朋友
去找陳雄的路上,吳空一直沉默著看著窗外,軒轅卓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握了握,吳空側過頭來看他,從他烏黑的眸子中讀到了安慰。
心似乎天上的雲撞了一下,酸楚都成了雨,變成眼淚,滴了下來。
軒轅卓什麼都沒說,伸手替她抹去了眼淚。眼淚流出來,心中的鬱悶也似乎跟著溜走了一樣,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
她抬手抓住他的手指,在手中輕輕摩挲了兩下,手指扣動扳機的地方有著厚厚的繭子,那種粗糙的手感讓她著迷,忍不住又摸了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明顯感覺到手中的手指僵硬了一些,然後被抽了回去,抬頭看他時,他已經將頭別開了,從側面看過去,臉上似乎有些潮紅。
盧清妙開著車,從後視鏡中看到軒轅卓給吳空擦眼淚,不禁嘖嘖稱奇,頗為好奇地問軒轅卓:「敢問這位少俠,是怎麼將這塊鋼煉成繞指柔的?」
軒轅卓啞然失笑,吳空卻不樂意了,抬手將眼睛上的水痕抹乾凈,道:「一般形容男人才說鋼呢?我一個女孩子,哪裡鋼了?」
「有一個打十個的女孩子?有戴上拳擊手套就跟鬼上身似的女孩子?你可拉倒吧,你不止鋼,你還是塊好鋼。」盧清妙想起跟她打的那一場,就覺得過癮,興奮起來,「什麼時候再來一場,我們打個痛快。」
吳空這才明白他說的其實是鏡像吳空,又想到她如今下落不明,心情又低落了下來,但還是替她應了邀約,「好,案子結束了,就跟你打。」
「就這麼說定了。」盧清妙說著又對軒轅卓說:「少俠,你也來觀戰。」
軒轅卓點點頭,算作答應了。
來到陳雄的住處,敲了敲門,陳雄很快就來開門,見到吳空和軒轅卓覺得詫異,就問:「你們怎麼來了?」
吳空看他,嘆了口氣,「你不是知道我們會來嗎?」
陳雄訝異,「你在說什麼?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來?」
「我們之間就不用裝糊塗了吧?你看你穿的什麼……」吳空覺得很無力,陳雄這個小窩十分私密,租這裡就是為了能夠在家裡穿女裝,而今天他穿的是男裝。
陳雄笑起來,「我剛回來。」
這個說法倒也矇混的過去。吳空沒再繼續逼問他,抬眸問:「不打算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還是算了,你們兩個想約會就去其他地方約吧。」陳雄笑著拒絕,「我這裡可不提供住宿,而且軒轅卓是不是也該回家了?他家裡還在找他呢。」
吳空望著陳雄,想起之前與他相處的種種,怎麼都不忍心逼問他,反倒是軒轅卓對他並沒有那樣特殊的感情,開門見山問:「我們來並不是為了蹭住。是想讓你把從我們這拿走的東西還回來。」
「吳空,他什麼意思?污衊我偷東西?」陳雄竟然生氣了,雙手抱在胸前,收起了笑容,表情有點冷,「要不是看在他是你男朋友的份上,我今天一定要告他污衊。」
「誰要告啊?我介紹個律師給你。」一直藏在門旁的盧清妙走出來,沖陳雄晃了晃手上的證件,「正好我有認識的律師,職業素養特別高,報我的名字打八折。不過再此之前,請配合我調查一起兇殺案。」
陳雄在看見盧清妙的一瞬間,眸子收緊了一些,但緊接著就恢復了正常,仔細看了看他的證件,才謹慎道:「什麼兇殺案?」
「案子呢,先不細說。昨天你指使你的小女朋友,從這位同學身上偷走的錄音筆裡面有重要證據,現在交出來還來得及,若不交出來,我就只能懷疑,你跟這起案子有什麼關係。」盧清妙挑眉看他。
陳雄皺眉,「警官,你怎麼能誣賴人呢?我什麼時候指使誰偷過東西?有證據嗎?沒有證據,您這也屬於污衊。」
「江源都已經承認了。」軒轅卓幽幽說。
哪知陳雄一口否認了,「江源說什麼是她的事,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陷害我,總之我什麼都沒幹過,你們要是有證據就來抓我,沒證據就不要站在這裡敗壞我的名譽。」
說完十分生氣似的,「砰」一聲將門摔上了。
他若不肯承認,也不能私闖民宅,三個人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好。
這個時候盧清妙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了一會,煩惱地撓了撓頭,說,「知道了。」然後對吳空和軒轅卓說:「局裡有事叫我回去。那個錄音筆里若真如你們說的那樣有那麼重要的證據,一定要想辦法找回來。哎……我先走了,想到辦法電話聯繫。」
軒轅卓點頭。
吳空說:「下回再見面,一定將錄音筆完整交給你。」
盧清妙看她,笑了一下,指了指陳雄的門,「這種人我見的多了,聰明又謹慎,十分難搞,不是揍一頓就能解決的。」
「不用暴力。」吳空望著那扇門,輕輕說:「讓他自己交出來。」
是夜,吳空和軒轅卓站在「緋色」門口,緋色七彩的霓虹燈如彩虹般流轉,清清楚楚映出軒轅卓臉上的抗拒。
「不是你一個人穿,我也陪你一起穿。」吳空雙手合十,哀求道:「學長,軒轅學長,這回拿不拿的回證據,全靠你了。」
「拿回證據跟穿女裝有什麼關係?」軒轅卓咬牙切齒,「而且什麼叫你陪我穿,你本來就是女的,穿女裝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這邊的吳空是個假小子,穿女裝一點也不正常。」吳空諄諄善誘,「這裡看著是酒吧,其實就是個女裝俱樂部,裡面上至剛會走,下至九十九的男人都穿女裝,你穿上不會很奇怪,不穿就根本進不去。而且你這麼好看,穿上女裝一定是最美的煙火。」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為什麼一定要進去,我們可以在門口等著陳雄下班。」軒轅卓咬牙堅持。
「這個陳雄穿上女裝的時候比男裝要放鬆,那才是最真實的他,他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最能面對自己的內心。」吳空抓著他的胳膊,使出渾身解數,「求你了,求你了。」
「我並不是歧視他們,但我是個運動員……你懂不懂,我有我的尊嚴……」軒轅卓說著甩開她的手,轉身走了。
走了幾步見吳空沒跟上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這小妮子正眼巴巴地望著他,一邊看一邊落淚。
軒轅卓的心就像是被打了一拳,悶悶地難受,嘴上還是說:「哭也沒有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吃這一套。」
片刻之後,嘴上說著不要的「軒轅公子」變身為「軒轅小姐」,黑著臉從更衣室里走出來。
一身緋色長裙搖曳生姿,黑色長發,襯的整個人真是「膚白貌美大長腿」,驚艷了一眾女裝大佬。
這間酒吧有一整間房的女裝,可以租憑,可以購買,吳空和軒轅卓就是租的,旁邊還有一起挑裙子的大老爺們,看見軒轅卓穿那件好看,也都小撇步跑過來,表示要租這件,服務生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們這裡每個款式的裙子只有一件。」
其中一個肌肉壯漢,十分可惜地說:「哎,我覺得這個顏色很襯我的皮膚。」
「屁呢,更襯我好不好?你那一腿的毛。」跟他一起來的「閨蜜」毫不留情吐槽他,「你穿黑色比較好看啦。」
「那好吧,去找條黑色的。」壯漢終於放棄了,跟閨蜜手牽手去一邊跳衣服去了。
此時的軒轅卓已經快要窒息死亡了。
吳空卻看他看呆了,她穿的是一件白色長裙,雖然也很女神范,但是跟軒轅卓站在一起,怎麼看都覺得是維秘天使撞見了淘寶網拍模特,光是質感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以後千萬別穿女裝,真的太危險了。」吳空在他耳邊嘀咕,「我要是男的都能被你掰彎,這麼好看是犯法的。」
「你閉嘴。」軒轅卓咬牙,羞恥的幾乎抬不起頭來,拉起長裙裙擺,就往酒吧里走,哪知道一抬腳,就崴了一下,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五體投地的姿勢十分惹眼,吳空慌手慌腳將他扶了起來,蹲下身來給他按摩紅腫的腳踝,嗯,蹲下主要是因為憋笑憋的臉都扭曲了,怕他看見生氣。
好不容易進了場,吳空就被面前的場面震驚了。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女裝大佬……有些大佬竟然還很……美。
比如身邊這位「大長腿」,又比如一身「愛莎公主」式的冰藍長裙的陳雄。
陳雄正在陪兩位穿著女裝的男客聊天喝酒,三個人似乎相識很久,氣氛十分愉快,吳空拉著軒轅卓來到他面前,兩位看人看到軒轅卓眼睛都直了。
「哇……新來的嗎?你穿這套好適合。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兩位喝杯酒。」
吳空眼疾手快,將軒轅卓塞進沙發里,一臉老鴇式的笑:「可以可以,隨便請。不過他就先借給我幾分鐘。」然後拽起了陳雄,在軒轅卓快要噴火的憤怒目光中,來到外面的走廊。
對於吳空和軒轅卓的出現,陳雄十分意外,更意外的是軒轅卓那身打扮,他往裡面望了望,看見軒轅卓一臉要殺人的表情,頓時笑了起來,「你這樣對你的男朋友真的好嗎?」
「為了救我的好朋友,我只能犧牲男朋友。」吳空面對陳雄,正色道:「陳雄,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陳雄的臉色在燈光下隱隱泛白,卻依舊還是帶著無懈可擊的笑,「我怎麼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就是逼我離開你?」
吳空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讓江源去偷錄音筆,她都已經招了,你當然也可以繼續說不關你的事,江源單方面污衊你。但是……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我心知肚明。你看了她……呃,我讓你保管的筆記本,也解鎖了手機,聽到裡面的錄音了是嗎?你跟趙苗苗的死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偷證據?」
聽到「趙苗苗」三個字,陳雄無懈可擊的笑容,才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他強撐著笑,理了理假髮,「我不認識這個人……」
「好。」吳空點了點頭,「你說的話,我都相信。所以我也相信,她的死跟你沒關係。但是你拿走了錄音,我說服那位盧警官幫忙重新調查這個案子,唯一機會已經沒有了。她這輩子……下輩子都是一個冤死鬼。我死了之後到下面見了她,再當面道歉好了,我儘力了……」
陳雄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下去了,手撐著額頭,神情漸漸崩潰,幾乎站立不穩,整個人跌跌撞撞靠在了牆上,「所有人都放下這件事了,你為什麼還這麼執著?為什麼?吳空,你還不明白嗎?沒人想知道事情真相,沒人想面對這件事,就連她的家人都放棄她,全家移民了……」
「我想知道!我沒放棄!」吳空握緊拳頭,「一個好好的人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就應該得到一個交代,這是我們活著的人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