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禦審
宋高宗趙構對張石頭的印象其實是不錯的。他認為張石頭胸無城府、率直憨厚，又聽聞他是大宋軍中武功第一。以前公認的軍中戰神、武功第一的楊再興戰死，趙構反而十分高興。楊再興是嶽飛的忠實部下，他趙構用什麽高官厚祿也收買不了。而張石頭年紀小，可塑性強，武功又那麽強，能收為己用，心裏會踏實許多。
??自從宣布登基稱帝後，這些年來，趙構沒有一天覺得有安全感。尤其在建炎二年（1128年）那次的金兵南侵，把正在揚州城裏脂粉堆中的趙構嚇成了陽痿，以至於唯一的兒子趙旉死後，趙構就絕後了。楊沂中作為禦前中軍統製，宿衛趙構身邊多年，是趙構的忠實守護者。當楊再興戰死小商橋的消息傳來，趙構問楊沂中：
??“卿與楊再興何如？”
??楊沂中說：
??“楊再興，宋軍之戰神，無人能出其右。臣與之比，相距甚遠。若要論武力，恐隻有傳說中的那個張石頭可與之戰。”
??楊沂中的武勇，與韓世忠、嶽飛不相上下。長相與金兀術相似，都是磨盤大臉、一把絡腮胡子、膂力過人。曾經隻率三騎進入滿是叛軍亂匪的任城，如入無人之境，斬殺數百人卻毫發無傷而還。連他都對張石頭十分推崇，趙構對張石頭確實起了招撫之心。
??今日秦檜前來告狀，說張石頭當街無故毆打其子秦熺、致其重傷，還在臨安府衙再次行凶，將秦熺打昏。趙構一聽，倒是想趁這機會做個和事老，讓張石頭感激天恩。於是讓內侍去臨安府衙將張石頭和俞俟傳來。
??張石頭和俞俟到後，趙構讓俞俟說說案情的審理結果。俞俟道：
??“啟稟皇上，事情經過臣的審理，應該是這樣的。秦相國的公子秦熺與萬俟卨大人之女萬俟萱在路上偶遇，兩人相熟，所以寒暄了幾句。張石頭聲稱是秦熺調戲萬俟卨大人之女萬俟萱，便上前將秦熺打傷，而後在臨安府衙的公堂之上，又將其打昏，臣傳人問過萬俟卨大人，萬俟卨大人說，自家女兒與秦熺相熟，在街上隻是互致問候，並未有秦熺調戲之事。所以本案臣認為，張石頭有罪三：一、當街無故毆打秦相國之子秦熺，致其受傷；二、公堂之上目無法紀，再次無故毆打秦相國之子秦熺，致其重傷昏倒；三、誣告秦相國之子秦熺調戲良家女子。還請皇上聖裁。”
??秦檜聽完立刻跪倒在地，泣道：
??“皇上，臣的膝下隻有這一子，他張石頭竟如此喪心病狂，當街、當堂都敢行凶，完全目無國法。還將我秦府一名家丁打成重傷，現在正在搶救，不知能否活過來。臣位居相位，他尚敢如此，可見其平時有多麽囂張跋扈。若不施以重刑，何談國法威嚴？請皇上為臣做主！”
??張石頭終於見到了後世無數傳說中的第一國賊秦檜。秦檜五十歲上下，個子不高，麵白長須，身形瘦削，雖有一雙三角眼，但並不惹人討厭，反而看起來挺有神兒。臉型消瘦，下唇寬厚，倒是一副十分沉穩忠厚的麵相。
??張石頭疑惑的道：
??“你就是老賊秦檜？”
??秦檜還沒反應過來，趙構聽不下去了。出言喝止：
??“住口！張將軍，此乃當朝相國秦大人，不可再目無長幼尊卑，否則朕決不饒你。俞大人剛才所說，張將軍你還有何辯解？”
??張石頭便將嶽孝娥事先交代他的話說了出來：
??“不是俺誣告他秦熺，俺和他無冤無仇，怎麽會當街無故毆打他？他確實是調戲那個萬俟姑娘，俺看不過去，就攔住了他。結果他放出一群家丁，還把俺打成這樣。皇上您看！”
??趙構一看，張石頭身上被撕得破破爛爛，臉上也到處掛彩，不似作偽。這件事也聽明白了，其實就是兩個年輕人在姑娘麵前爭風吃醋罷了。想到這裏，趙構轉頭對秦檜道：
??“秦愛卿，這件事雙方都動了手，也都受了傷，隻是小兒女之間的瑣事。依朕看，張將軍也是有大功於社稷，為這事加罪於他，愛卿也不忍吧。”
??秦檜聽得明白，也早有對策。這件事若忍氣吞聲，回家裏老婆王氏絕對要把他搞得雞飛狗跳，朝中同黨也會小看他三分。隨即躬身道：
??“皇上金口，秦檜敢不從命。隻是我想問問張將軍，你在公堂上為何又出手打昏犬子？”
??“那是因為他又想非禮俺妹妹。”
??“敢問你妹妹是誰？”
??“俺妹妹就是嶽飛嶽元帥之女嶽孝娥。”
??“哦？嶽飛之女怎麽會是你妹妹？”
??“因為俺認了嶽元帥為義父。”
??秦檜不再發問，偷偷瞥向趙構。趙構果然變得一臉黑雲，陰沉著問道：
??“你是何時認了嶽少保為義父的？”
??“就是那天皇上您接見完，俺就去了嶽府，臨安城裏俺也沒個住處，就想在嶽府求個棲身之所。嶽元帥說府中女眷多，認俺做義子，就方便了。”
??趙構聽完陰天轉晴，看來這幾天一直忙著收兵權，確實把這事兒給忽略了。既然想收服張石頭，又怎麽會吝嗇一座府宅。而且直到現在，嶽飛不可能不知道一點消息，可是卻也一直沒有露麵，說明他兩人的關係，也不是什麽父子情深。於是說道：
??“這倒是朕粗心了。張將軍初來臨安，是該有一座宅邸。秦愛卿，朕記得三聖橋旁原先賜給忠簡公的府宅還空著吧？就賜給張將軍做府邸。”
??張石頭聞言一怔，他哪裏會在乎一座府宅，他隻想守在嶽飛和嶽孝娥的身邊。正想推辭，忽然內侍來報，秦府傳來消息，被張石頭一巴掌打昏的家丁因重傷不治身死，家人抬棺至臨安府衙狀告張石頭。
??秦檜一直都在等著這個消息，這是來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拿一個下人家丁的命，弄不死你張石頭，也能弄殘你！
??秦檜上前幾步道：
??“皇上，人命關天！此事已經鬧出民間的人命，若不措置得當，怕是不好給百姓一個交代。”
??張石頭大聲叫道：
??“不可能！俺隻是反手抽了他臉一巴掌，最多掉幾顆牙，死不了的。”
??趙構皺了皺眉頭，心下也知道秦檜今日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惡氣。所謂為君之道，就在於製衡。張石頭與秦檜今日結下仇怨，對於他趙構來說，反而是樂見其成。看來不讓張石頭吃點苦頭，秦檜指不定還會出什麽幺蛾子。於是厲聲說道：
??“張石頭，如今你已背負了人命，還不知悔改。俞卿家？”
??“臣在。”
??“命你將張石頭暫時押入臨安府大牢，好生看管。莫要有什麽差錯，此案擇日再審。”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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