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請辭
第二天一早，張石頭就提著禮物來到了公主府。
??聞聽張石頭滿臉感激的向他敬謝救命之恩，趙多富一臉的淡然：
??“張將軍，虧是皇上明察秋毫，你才能夠活命。否則以你大不敬之言詞，十個腦袋也不夠砍。本宮也隻是提醒了皇上一下，這才將你及時救下。你該立刻進宮謝恩才對，怎麽跑本宮這裏來了？”
??“是是是，公主殿下說的極是！俺明天就進宮謝恩。不過，俺還想向皇上請辭，俺不想當什麽官兒啦，沒意思，還危險。”
??“這就奇怪了，辭官你也要去找皇上啊，找本宮作甚？”
??“俺要是請辭，皇上他不答應怎麽辦？”
??“皇上不答應，你就繼續做你的逍遙官不好麽？”
??“逍遙官？公主殿下，逍遙官也會死人的。”
??“嗬嗬，怎麽，怕啦？”
??“怕啦！俺可不願意稀裏糊塗的死了。”
??“那你就去對皇上說啊，找本宮何用？”
??“您幫俺給皇上說說唄！”
??“本宮為何要幫你？”
??“這個麽……”張石頭忽然正色道：
??“公主殿下，俺覺得俺有一身武藝，呆在這紙醉金迷的臨安府，毫無作為。金國如今狼子野心，正在中原磨刀霍霍、劍指江南。俺身為大宋男兒，理應上戰場衛國殺敵，報效朝廷。您看這個理由怎麽樣？”
??公主歎了一口氣：
??“可惜啊，如今不僅需要一位勇猛的將軍，還需要一個高明的殺手，方可攪動金國朝局和中原形勢。”
??張石頭一咬牙：
??“公主殿下，張石頭不才，願為公主赴湯蹈火、分憂解難。屠酋什麽的，俺最在行了。”
??趙多富滿麵春風：
??“張將軍憂國憂民，真英雄也！隻是你今日如此機智聰敏，為何昨日卻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呢？”
??張石頭羞愧的低下了頭：
??“都是這幾個月坐辦公室坐的了。每日無所事事，漸漸的人也鬆散了、麻木了，變得毫無戒心。竟被那史文鬆騙了……對了，公主，究竟是誰想害俺？俺和那史文鬆可沒有半點兒仇怨。秦檜那老賊麽？”
??“這是個無頭案，相關人等都死了，查不下去了。隻是將軍你戒心全無，‘天子不舉、臣子代勞’這句話，你也不琢磨一下是何含義麽？”
??張石頭羞得無地自容，一張白臉變成豬肝模樣。
??趙多富掩嘴笑道：
??“張將軍也不必羞愧。此事皇上封了言路，除了極少數的幾人知道，知道的也沒人敢泄露半句。不會辱了將軍的威名，你就放心吧。”
??張石頭走了以後，張憲從側室轉了出來。
??“嬛嬛好手段！這張石頭平日裏就如一塊頑石，在軍中我都拿他無計可施。你卻巧用手段，讓他自己跑來心甘情願的效力，實在佩服！”
??趙多富眉目含情：
??“憲郎莫不是覺得嬛嬛用這等心機，有些齷齪？”
??張憲正容道：
??“非也！做大事不拘小節，這絕不是齷齪。齷齪者，概不敢對人言。而嬛嬛所為，為國為民，正大光明，令人欽佩。何況你不出手，秦檜之計得售矣。張石頭昨日怕已人頭落地，我大宋又失去一員猛將。”
??“憲郎，如今之勢，已然大有可為。你我數月來，殫精竭慮，籌謀良久，就等張石頭這員悍將出山。看來，你生平的抱負已展望在即了！隻是苦了你，不能親自提馬揚槍、征戰沙場。”
??“嬛嬛，我張憲今生遇到你，定是幾輩修來的福報。複國雪恥，我雖不能上陣，但在後方謀劃，能為國家盡力，死亦足矣！”
??“憲郎……”
??“嬛嬛……”
??“憲郎……”
??“嬛嬛……”
??“憲……”
??春江水暖鴨先知。
??廳外佇立的萬不辭，感受著屋內傳來的昂昂春意，眼眶卻濕潤了。
??這個身高一米八五的東北漢子，肩膀上背負著全家老小一百多口人命的血海深仇。
??曾經戰場上斬將奪旗、所向披靡的金國將軍龍虎大王完顏突合速，隻因那一瞬間的怯懦，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落得個倉皇南逃、滿門被滅的淒慘結局。這也不能怪他，麵對張石頭、楊再興這樣如山一般無法撼動的對手，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明知必死而慷慨迎戰。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叛逃，是完顏突合速的個人行為，而且逃亡之後，並未在南宋公開露麵，也就是說，叛逃並不意味著他投敵。尤其他的夫人，是金兀術的表妹。有這層關係在，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金兀術居然將他滿門，殺得雞犬不留。
??完顏突合速終於明白，以前的自己，太傻太天真。麵對金兀術這樣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者，莫說是他表妹，就是她親娘，也是一樣的結果。仇恨的種子早已在龍虎大王的心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並且據滿了他的全身。
??從投奔福國長公主那一天起，趙多富便為他畫下了這一幅藍圖。這數月來，萬不辭無一刻不在盼望著這個時候的到來。如今，馬上就要踏上複仇之旅。
??“你們都要好好的活著，等我完顏突合速的到來！”
??公主府內，春意蒙蒙之中，多了些許不和諧的聲音———咬牙切齒。
??然而，咬牙切齒的不僅僅是完顏突合速，還有一個黑暗角落裏，藏著的駙馬高士榮。
??張石頭按照福國長公主的交代，第二天又起了個早，趕到皇宮麵聖謝恩。
??趙構與張石頭見了麵，君臣二人有些不尷不尬。
??兩天前，一個滿嘴跑馬說“天子不舉”，一個怒發衝冠要砍人腦袋。與其說他們是一對君臣，此時倒更像是歡喜冤家！
??“愛卿，一大早不在府中休息，見朕作甚？”
??“皇上，微臣是來叩謝聖恩的。謝皇上不殺之恩！”
??“嗬嗬，都過去了，就莫再提了。朕與愛卿都是被人蒙蔽，倒是害得愛卿受了些許委屈。”
??“哪裏哪裏，是皇上您聖明，識破奸計，微臣拜服！”
??君臣二人又變的和睦融洽了。
??“皇上，俺想出去走走，每日在禦前軍中無所事事，愧對皇上的俸祿。”
??“哦，愛卿何出此言？禦前中軍的差使若不想做，朕再給你委派個差遣就是了。”
??其實昨天下午，福國長公主便進宮見了趙構，說到張石頭，趙多富對趙構言道：
??“皇兄，今日早上，張將軍到我府中致謝，妹妹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無奈他就是個渾人，年紀也尚小，不諳世事。不過聽他口氣，心中著實有些委屈，想出去散散心，小孩子心性而已。皇兄不如放他出去走走，用不了多少時日，他就會收了心回來的。”
??以前哪有大臣敢和皇上耍小性子？偏偏張石頭耍起小性子，趙構還要溫言撫慰。倒像是他趙構說張石頭“不舉”似的。對於張石頭這樣一個渾人，趙構也頗沒脾氣。因材施教嘛！憑張石頭這一身本事，趙構有足夠的耐心。
??“皇上，微臣記得您說過一句話。”
??“何話?”
??“秦檜派人行刺俺。祁連公主比武招親那一天，您對微臣說過，事成之後，您會尋個適當的機會讓俺出口惡氣。”
??趙構聞言不悅：
??“愛卿，你與秦相國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就莫要冤冤相報了。於國家社稷都是大不利。你現在也是朕的心腹愛將，要有大局觀。將相和，方能社稷興。朕的意思，是尋個機會做個和事老，讓秦相國與愛卿把酒言歡、盡釋前嫌。”
??“皇上，您誤會微臣啦！”
??“哦，愛卿此話怎講？”
??“皇上，一個江湖黑幫，竟敢挑釁朝廷，公然宣告刺殺朝廷大將。這是何等囂張？他們眼中還有王法嗎？他們眼中還有皇上您嗎？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微臣不才，願為皇上滅了荊軻會，還我大宋一片朗朗乾坤！”
??這是趙多富教他說的，可見趙多富對她這個哥哥有多了解。趙構聞言果然大為意動。
??趙構這段時間隻是因為沒騰出手，不然，早就對荊軻會下手了。安全感，還是安全感。荊軻會這樣的殺手組織的存在，令他如芒在背，太沒安全感啦！
??“愛卿一心為君分憂，朕心甚慰。隻是這荊軻會百年根基，勢力龐大。愛卿憑一己之力，想要鏟除它，怕是力有不逮吧？而且朕這段時間也有些情報，荊軻會自從行刺愛卿未果，之後便銷聲匿跡，在江湖上已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了。愛卿如何鏟除他們？”
??張石頭成竹在胸：
??“皇上，俺張石頭在江湖上如今也算小有名氣，而且朋友眾多。荊軻會也是江湖中人，再怎麽隱藏行蹤，也逃不脫江湖人的眼線，俺有把握將他們找出來。擒賊先擒王，荊軻會高手再多，俺隻需將他們的幫主滅了，荊軻會自然樹倒猢猻散。”
??“可是……”
??“皇上，您不會對俺這麽沒有信心吧？俺啥時候讓您失望過？”
??“額……愛卿之忠勇，朕甚為信賴。這樣吧，朕派十名大內侍衛與愛卿同往，協助愛卿破賊……”
??“皇上，萬萬不可啊，皇上!”
??“此話怎講？”
??“荊軻會眼線眾多。您派一群大內高手跟著俺，隻怕前腳出了臨安府，後腳就必定打草驚蛇。到時候微臣還如何找得到他們？”
??“額……此話有理，朕隻是關切愛卿的安危，倒是疏忽了。”
??“皇上，您就放心吧。俺張石頭的本事，可不是吹的。皇上……”
??張石頭忽然神秘的向趙構壓低嗓音說道：
??“上次冷泉亭之戰的最後一戰，那個劫持人質的蒙麵人，江湖上的朋友已經幫俺查出來了。”
??“哦，他是何人？”
??“嘿嘿，他就是荊軻會的幫主，名字叫做荊未晚。憑他那點兒下三濫的功夫，俺張石頭伸個小拇指，就能戳死他。”
??趙構將信將疑。若那個蒙麵人真的是荊軻會的幫主，那還真是高估了荊軻會。連與張石頭正麵交鋒的膽量都沒有，甚至劫持人質在手，還被張石頭打的一敗塗地。但是想想也有些道理，重量級的人物自然是最後出場。
??看著張石頭那自信滿滿的表情，趙構終於下了決定：
??“嗬嗬，好啊！愛卿忠勇過人，朕心甚慰。如此，朕就給你一道密旨，準你便宜行事。表麵上，你可扮作巡視各府、體察民情的官員，關鍵時刻若需要人手，可就近向駐防將軍借兵，也可向所在府縣官員尋求幫助。隻是愛卿切莫輕敵大意，若事不可為，則切忌拚命。回得臨安來，我們君臣再徐徐圖之。愛卿可是朕的心腹愛將啊！”
??天子一言，張石頭如脫韁的野馬，出了樊籠。雖沒能辭了官，但是卻辭了帝京，搖身一變，成了奉著密旨的欽差。
??這臨安府裏數月來紙醉金迷的幸福生活，張石頭感覺其實並沒有北伐那段日子過得快樂。因為在那段日子裏，到處都有嶽孝娥的身影。也許張石頭的潛意識裏，有一種心緒，想要循著曾經走過的那段路，尋找往日懵懂快樂的時光。
??縱使千杯醉，
??英雄氣短長。
??京華煙雲夢，
??徒自兩悲傷。
??不若離去兮，
??天地任徜徉。
??從此江湖路，
??風雨夜未央。
??第二卷完
??卷尾語：
??第二卷已經為第三卷造好了一切聲勢，當張石頭衝出樊籠，進入到滾滾紅塵的江湖中，覆滅天下第一幫、絞殺中原金兵、西去西夏國平叛、登頂雲霄宮比武、大鬧金國會寧府，更與金國三國師一較高下。這一幕幕殺伐天下、愛恨情仇的精彩故事，也隨之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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