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廣告
7月24日晚上八點，武林會世界高手邀請賽準時開賽。
??此次武林會，並不詳細劃分體重，一共有十個國家、十六名拳壇高手參賽。這十六名選手的體重，都在70-80公斤之間。賽製采取抓鬮的辦法，捉對廝殺，敗者即時淘汰，勝者進入下一輪。十六人通過殘酷的淘汰賽爭奪冠軍，事實上張石頭不知道的是，冠軍獎金的確是三十萬，但不是人民幣，而是美元。要真是三十萬人民幣，恐怕是吸引不了各國高手參賽的。即便如此，組委會還負責各國選手的來回機票和參賽期間的一切食宿費用，每一場的出場費都是三千美元，贏了則翻倍。
??所以張石頭要參加武林會，導演卻十分慎重，那是因為這不僅關係著中國武術在國際上的形象，能夠加入武林會，起步價就是很高的！也就是說，如今張石頭成為了這十六名參賽選手中的一位，哪怕是一拳不出，上台便告饒求敗，三千美元也能穩穩地落進口袋。換算成人民幣，那可是一筆巨款，雖然也僅夠嶽孝娥在ICU病房兩天的開銷……
??嶽孝娥依然沒有脫離危險期，仍舊昏迷不醒。雖然主治醫生陸春生說嶽孝娥的狀態不錯，沒有出現排異、高燒、心率異常、病毒感染等術後並發症，這表明病人正在進入康複期。但是張石頭卻憂心忡忡，怎麽都放心不下。
??張石頭抽簽抽到的對手是日本的木村正一，這場比賽也被組委會有意的安排在了第一天的第一場。靜靜的坐在更衣間，由二蛋幫自己係好拳套，張石頭卻始終心猿意馬，對於外麵傳來現場觀眾的歡呼聲與主持人林楓對先出場的木村正一簡介充耳不聞，甚至輪到他出場的時候還在發懵。幸虧二蛋一直豎著耳朵，急忙催促張石頭起身亮相。
??“木村正一要對陣的拳手呢，是位新人，他來自中國嵩山，年僅十八歲，從小便生長在大山深處，猶如一塊兒天然美玉一般純潔而又樸實無華的山村少年，他的名字叫：張——石——頭！”
??隨著主持人的簡介聲落地，張石頭出現在了進口，他的身旁站著一位美麗的引導女郎，身穿紅色旗袍，手中舉著一麵紅旗。張石頭則是紅色拳套、紅T恤、紅褲頭。哦對，T恤上還掛著一個紅色的綬帶，綬帶上“中州二院生殖科”七個大字十分醒目。
??全場觀眾的歡呼聲忽然消失了幾秒，隨後便爆發出一片哄笑。實在是主持人口中“樸實無華的山村少年”與這身披“中州二院生殖科”的男孩兒太有違和感。
??這不僅僅是給全場觀眾帶來了歡樂，更是震驚了節目組上至導演、下至主持人和解說嘉賓。這屆武林會的廣告讚助商有五家，現場一大半的觀眾，都是來自這五家企業的員工，剛才節目一開始，主持人便已經將這五家企業依次廣而告之。節目的廣告發布權，是由節目組掌控，其他組織和個人是無權在這個節目中做廣告的。參賽選手的衣服包括拳套，都是由節目組統一提供，留給選手的一點廣告空間，也就是身後助手所拿的汗巾，上麵可以印上拳手所屬的搏擊俱樂部。然而這位“樸實無華的山村少年”，卻擅自將廣告綬帶背在身上，而這個廣告竟然是生殖……
??與“性”有關的廣告，是不允許在主流媒體發布的。這不僅侵犯了節目組的廣告權益，更是違反了國家對於新聞媒體的相關管製。導演吳平峰在後台惱羞成怒，跳腳罵道：
??“這是什麽玩意兒？誰給他的權力？早知道就不讓他上場！”
??助理在旁邊笑道：
??“吳導，打完這一場，您肯定就不這麽說了！”
??吳平峰一瞪眼：
??“為什麽？”
??“您舍得這麽一個寶貝嗎？”
??“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寶貝？”
??“嗬嗬，能夠用手指頭就把水泥釘摁到牆裏去的，這世上有幾人？”
??“你也知道了？那你看出來他有什麽門道沒？”
??“門道？你懷疑他用了什麽機關巧力？”
??“我也不知道，反正這兩天我琢磨了很多次，你覺得世上有這麽霸道的力量嗎？”
??“不能吧？他要是玩的是虛活，一上場不就暴露了？”
??吳平峰聞言，忽然一指張石頭道：
??“你看，這小子怎麽垂頭喪氣，看著魂不守舍的？”
??果不其然，兩人看罷，心裏不禁揪了起來。助理寬慰道：
??“吳導，您也別上火，咱們這幾天的宣傳，也沒有把他放在重點上。奪冠實力最強的，還是咱中國的馬成和美國的羅伯特。”
??吳平峰歎氣道：
??“那是因為這兩天我一直擔心他玩假，刻意沒有去宣傳他，但是，哎，其實我還是很期望他能夠給我一個驚喜，給我們中華武術帶來一個全新的闡釋。”
??助理笑道：
??“他要是真功夫，那咱們節目組就發了！不過看他這模樣，我的獎金怕是不會有什麽驚喜。”
??對於主持人林楓來說，張石頭這身行頭，帶給他的絕不是驚喜，而是尷尬。河南電視台不同於湖南、浙江、安徽等衛視，那幾個電視台為了收視率，可是什麽節目都做得出來，什麽話題都敢炒的。地處內地中原的腹心，文化上的保守比較明顯，這麽多年來，河南電視台也就是推出了兩個火爆的節目，一個是《梨園大舞台》，一個便是這個武林會了。這兩個節目都是與中國的傳統文化有密切關聯，與激進的流行文化甚至開放的兩性話題毫不沾邊。雖然這些年河南電視台眼巴巴的看著那些敢為天下先、絞盡腦汁推出各色新鮮欄目，甚至直接從國外照搬節目的衛視賺得盆滿缽滿，但至少河南電視台還算守住了一些中華文化的陣地、守住了一些新聞媒體的操守，得到了中央電視台的讚許。
??然而林楓心裏此時暗暗叫苦，張石頭這麽玩廣告，且不說會對武林會節目組的廣告收益產生多少衝擊，明天中央電視台的領導，怕是就會把河南電視台的台長教訓一通。其他衛視再不濟，人家也沒有把兩性方麵的廣告植入到節目中，頂多是製造兩性話題來炒作。這張石頭可好，直接帶上印有“生殖”兩字的綬帶，瞧把你能的，你怎麽不在腦袋上直接頂個生殖器呢？
??懊惱歸懊惱，作為主持人，林楓決不能就此冷場。虛偽的將臉上堆滿了笑容，林楓迎著剛上了擂台的張石頭道：
??“小夥子你的這身打扮倒是蠻有創意的！”
??張石頭仿佛神遊天外，隻是機械地回應道：
??“哦。”
??“聽說你與大家都熟知的武僧一虎，是同門師兄弟？”
??“哦。”
??林楓看著這個傻頭傻腦的小子，忽然有了一種要戲謔一下他的靈感：
??“聽說你從小在深山溝裏長大，這是頭一回來到城市裏？”
??“哦。”
??“那你身上綬帶寫的‘生殖科’，你知道幹什麽的嗎？”
??場內觀眾一陣哄笑，張石頭依然懵懂的點了點頭道：
??“哦。”
??林楓突然一本正經的麵對現場觀眾說道：
??“這小夥子的學識，可比我淵博多了。長這麽大，我還真沒去醫院的生殖科瞧過病，也不知道生殖科都是幹嘛的，我也是白活三十載！”
??一邊說著，林楓一邊誇張地擦了一把汗，現場觀眾又是一陣爆笑。
??“今兒個巧了，咱們就讓這位山裏來的純潔小夥，給咱們大家科普一下知識好不好？”
??場內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看著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張石頭雖然有些懵，但這兩天背的滾瓜爛熟的廣告詞立刻條件反射一般地到了他嘴邊，脫口就來：
??“尖銳濕疣、淋病梅毒、包皮皰疹，這都不是事兒！綿而不舉、舉而不堅、堅而不挺，這也不是事兒！男女不育不孕、複發性流產、性生活不和諧，通通不是事兒！中州二院生殖科，醫術精湛、器械先進、價格公道、包您滿意，每周日還有意想不到的優惠哦！”
??在全場的哄堂大笑聲中，林楓忽然感覺自己就是個二傻子，這不是抽著讓他發廣告嗎？這下可好，明天台長挨訓，那股邪火肯定要轉到自己頭上！
??惱羞成怒之下，林楓便要扭頭下擂台，臨走時一把扯下張石頭身上的綬帶，沒好氣的說道：
??“比賽時候不許帶這個，沒收啦！”
??全場又是一陣哄笑，導演吳平峰氣得七竅生煙。這本來是一個弘揚民族文化、中外武術交流的正式場合和平台，剛一開場，還沒打，就搞得令人啼笑皆非、烏煙瘴氣，就像一個充斥了下流段子的節目，這要是傳到國外，臉都丟盡了！可這是直播，這會兒也隻能幹著急了。
??嶽盼盼作為場上教練，就在擂台上，一臉的怒氣，問張石頭道：
??“這就是二院領導讓你喊的廣告詞？”
??張石頭木木的答道：
??“哦。”
??“哼，還是被他們算計了！你怎麽那麽聽話，人家讓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
??“答應人家的事，當然要做到。”
??嶽盼盼一擺手道：
??“算了，這事兒下去再說。你馬上要對陣的，是日本的木村正一，他是70公斤級亞洲EE金腰帶的擁有者，還曾經奪得過亞運會的散打冠軍，也是日本國內有名的柔道高手，你可千萬別掉以輕心。他的拳腳速度都很快，尤其是腿功很厲害。你和他打的時候要注意應付他的下盤攻擊，他踢你腿的時候別不在乎，幾腳下來有可能你就受傷了。”
??嶽盼盼雖然功夫太稀鬆，僅僅是在學校受過格鬥專家的傳授，但正是因為從擒拿格鬥學起，對拳擊比賽對手的分析，倒是字字在理，可惜她的話張石頭壓根兒沒聽進去。
??因為一方麵張石頭還在想著他的孝娥妹妹，另一方麵，無論拳擊還是擒拿格鬥，與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武學功夫，都有很大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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