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祖先
當天晚上,嶽孝娥睡在了福旺叔的家中。福旺叔家中隻有他們夫妻倆,女兒小翠一直在城中看顧小賣鋪,兩個兒子自從高中畢業,便在縣城裏鬼混,說白了就是地痞流氓。福旺叔管不了,眼下幫他們找不到好的營生,除了唉聲歎氣,也隻能放任自流,等到村裏這個溫泉中心建成後,再想辦法幫他兩個兒子在裏麵謀個差事吧。
??第二天午飯後,奶奶特意將張石頭和嶽孝娥叫到了自己的屋中。
??拉著孫子的手,奶奶說道:
??“你爹昨天在村裏的大會上做的事,俺老太婆都知道了。你爹他做的對,為人應當如此。不能一直讓惡人欺壓,不能一直讓惡人為禍,總是要有人出來主持公道的。尤其是咱們家,更應如此,知道為什麽嗎?”
??張石頭搖搖頭,奶奶從床邊拿起她那個又粗又沉的鐵拐杖,張石頭與嶽孝娥看到之後,眼前都是一亮,張石頭剛想說些什麽,奶奶便接著說道:
??“知道這是什麽嗎?這可不是普通的拐杖,這是咱們的老祖先傳下來的。”
??張石頭顯然已經知道這個拐杖是什麽了,反而不再插話,安靜的聽奶奶繼續說:
??“咱們的先祖便是三國名將張飛張翼德。這拐杖裏麵,是他的成名兵器——丈八蛇矛槍,當然隻是個槍頭。”
??說著,奶奶扣動手中鐵拐彎頭一側的小機關,然後慢慢的旋動拐頭,旋開來一看,裏麵藏的,赫然便是張石頭所曾經見過的丈八蛇矛槍頭。
??雖然張石頭心中早有所悟,但看到這個曾經出現在南宋臨安府冷泉亭前的兵器、聽到自己的先祖竟然是張飛張翼德,心中仍然免不了一番激蕩澎湃。
??“咱們的先祖張飛死後,後人便再也沒有能夠出過一個比他成就更高、武功更強的了。後來在宋朝年間移居到咱這窮山溝裏,慢慢地繁衍生息,才有了今天的張家溝。到如今咱們張家溝也基本上都是張氏一族的族人,僅有幾個外姓人家,那是在小日本禍害咱中國的時候,從外地流落到咱們村避難、而後定居在咱們這裏的。而咱們家,便是張飛的嫡傳子孫。這個丈八蛇矛,始終奉行的便是傳子不傳女、傳長不傳幼、傳嫡不傳庶。”
??張石頭忽然笑道:
??“奶奶,聽說張飛是個黑臉大漢,俺咋就生的這麽白呢?”
??嶽孝娥立刻插言道:
??“非也!張飛雖麵相粗獷,一臉黑胡子,但並非是個黑臉漢子。”
??張石頭奇道:
??“孝娥妹妹,俺老祖宗張飛的長相,你咋會知道的呢?”
??嶽孝娥神秘的一笑:
??“我就是知道。”
??奶奶也笑了:
??“莫說咱老祖宗黑臉白臉,隻要母親長得白,這麽多代繁衍下來,就算是個黑臉,也早該變成白臉了。別的不說,奶奶年輕時就挺白的,你娘更白。聽說孫媳婦兒祖上是嶽飛嶽王爺?”
??嶽孝娥趕緊恭恭敬敬的答道:
??“回稟奶奶,是的!”
??奶奶讚道:
??“那可是千古以來的大英雄、大忠臣啊!也是嫡傳後人?”
??張石頭心裏笑道,奶奶真是有趣,嫡不嫡的,有什麽分別,現在哪裏還講究這個!替嶽孝娥接口回答道:
??“奶奶,不但是嫡傳後人,而且嫡的不能再嫡啦!”
??奶奶笑著拉起嶽孝娥的小手道:
??“好好好,這娃一定是個好閨女!今天俺把你們倆叫來,就是想告訴你們,做人不但要分清善惡,更要有脊梁骨!咱們是英雄之後,決不能給祖先丟臉!”
??奶奶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你爹年輕時候便遭了常運那小子的暗算,腰受了傷,落下了病根兒。但是你爹和你娘這麽多年硬是咬著牙把這個家支撐到現在,真的不容易。你爹對常運能夠隱忍到現在,也算是條漢子。當年的確苦無證據,即便靠著蠻力和人家拚也是拚不過,現如今張家五常胡作非為,是在自取滅亡。但是僅憑你爹,即便加上你福旺叔,也鬥不過他們,咱們這窮山溝、天高皇帝遠的,政府之所以也被他們蒙蔽了,還不是咱們這個村兒裏老實巴交的鄉親們縱容的?所以你作為長子長孫,一定要幫助你爹,鬥倒這些惡人,還咱張家溝一片清靜之地。”
??說到這兒,奶奶伸出手,慈祥的摸著孫子的臉道:
??“奶奶知道,石頭現在長大了,出息了,成了這個家的頂梁柱,有這個能力來為全村的鄉親討還公道。作為張飛的嫡傳後人,絕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惡人為非作歹,今後要讓咱村的百姓們,全都挺直了脊梁做人!”
??嶽孝娥作為孫媳婦兒,自然不敢對奶奶的話有一絲反駁,但是心裏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挺直脊梁做人,也不能全靠別人,關鍵還在自己。”
??對於張常運而言,若是全村老少爺們兒都挺直了脊梁做人,不怵他張家五常的淫威,他還如何能說一不二、作威作福?所以這是他張常運決不允許的。昨天晚上的村民動員大會,可以說是丟人丟大發了。他恨自己這些年來太過心慈手軟,早知道就應該對他張福栓痛下殺手。從來在村裏窮的不能再窮、低調得不能再低調的張福栓一家,竟然好像突然間崛起了,隱隱然村裏的泥腿子們都把他當做了主心骨。從昨晚上最後村民們漸漸統一的呼聲可以感覺到,他們已經有聚在張福栓旗下、唯他馬首是瞻、同時要與他張家五常掰一掰手腕的趨勢。
??這怎麽可以,想造反呢不是?
??如今在國內,農村人有什麽?那就是土地!村幹部隻要牽涉到賣地,哪一個不是一夜暴富?千萬、甚至億萬村長,就是這麽快速練成的!本來張家溝這種窮鄉僻壤,張常運一直是靠著其他方麵發財,可沒成想天上果然可以掉下餡餅,而且這個餡餅好大,正好砸中了他張常運的腦袋瓜。張家溝突然變成了溫泉寶地,時也、運也!你說這和張常運的名字沒有關係,他張常運是決計不會信的。全村人也就是沾了他張常運的氣運,搬遷補償款給你一戶按二十萬元算,能得到這點兒甜頭就不錯了,還想咋地?剩下的將近兩個億,還不是要乖乖的落到俺張家五常的口袋?
??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張常運如此的手狠心黑,若是讓全國同行的村支書們知道,也會氣得掉眼淚的。這不存心給全國的村支書們抹黑嗎?這種比例基本上等於是吃獨食!你還給村民們活路嗎?做村霸也是要有底線的。賣地得的錢,不但要給足村民們好處,還要打點許多相關的部門領導,這樣才能一起悶聲發大財。可是對於張常運來說,他可不僅僅是村霸,他張家五常稱霸登封好多年!
??村霸,嘿嘿,在張常運眼裏還真不算什麽!他即便獨吞了這筆巨款,登封縣也沒有哪個職能部門敢表示不滿。黑白兩道都通吃的縣霸,這種高級貨,見識過嗎?
??所以狠狠地教訓一下這些沒見識的鄉野村夫,讓他們仍然像以往那樣畏懼敬服,是昨晚上回去後,張家五常的兄弟們便議定好的。
??當奶奶正讓張石頭與嶽孝娥兩人用手輕輕的撫摸丈八蛇矛槍森寒的槍尖,感受一下老祖宗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雄渾豪邁時,張家溝有幾個村民跌跌撞撞的找上門來了。
??“福栓兄弟、福栓兄弟……”
??聽見院子裏的吵鬧,張石頭和嶽孝娥趕緊從奶奶屋裏走了出來。這幾個村民個個都臉上掛彩、身上帶傷,有一個甚至一瘸一拐的,幸虧有兩人幫扶著他。走到院子裏的福栓看見也是一愣道:
??“福成、福海、常庚,你們這是咋了,和誰打架了?”
??一瘸一拐的正是福海,雖然和張石頭他爹是一個輩分兒,都是“福”子輩,但福海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見了福栓,眼睛一紅就掉下淚來:
??“福栓哥,俺從小和誰打過架呀?俺幾個是被人打了!”
??“被誰打的?”
??“不認識啊!俺三個今兒個早上一起去縣裏買些種子,剛才回來的時候還沒走到咱村頭,就在咱溝外的十八裏河橋頭,一群惡漢圍著俺們仨,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揍。”
??“是不是咋惹著他們了?”
??“沒啊,真的沒啊福栓哥,不信你問福成哥和常庚,老遠看見他們守著橋頭,俺們就嚇的連大氣兒都不敢喘,走到近前還衝著這些人點頭哈腰的,生怕得罪了他們。結果啥也不說,摁住俺們就是打呀……日他娘有個小子拎個木棍衝俺小腿夯了好幾下,這腿怕是被打折了……。”
??福成比福栓年齡還要大些,接口道:
??“是啊福栓兄弟,真沒惹他們,人家守在橋頭,看樣子就是等俺們仨呢!”
??福栓皺了皺眉頭問道:
??“他們有多少人?”
??常庚和福海差不多年紀,聞言回答道:
??“他們人可逑多了!十八裏河橋上站了七八個人,橋兩頭的坡地上還坐了幾十個人呢。那橋上七八個人打俺仨的時候,兩頭坡地上的人都在笑。”
??“幾十個人……有沒有認出有咱們附近鄰村兒的?”
??“沒有,一個都不認識!離咱最近的村兒也是山後頭的毛頭窪,和咱村兒向來是相安無事啊!”
??福栓聞言,眉頭越皺越深,最後從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道:
??“這事兒八成是常運指使人幹的。”
??福海苦著臉問道:
??“常運指使人打俺仨幹啥?”
??“幹啥?嚇唬咱們唄!”
??張石頭過來看了看福海腿上的傷勢,小腿迎麵骨處果然已經有些彎折,趕緊囑咐他不要再亂動,又從灶房找了兩塊木板,將福海的小腿夾住,用布纏起,最後用麻繩係住。
??“福海叔,你這腿的確是骨折了。俺這也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你千萬別再亂動,等會兒俺開車送你去縣醫院治傷。”
??常庚說道:
??“開車,你咋開車?人家把橋都封住了。”
??正說著,又有幾個呲牙咧嘴、身上帶傷的村民進了院來。
??“福栓呀,你可得出麵管管呀,有人在咱們地頭耍橫!”
??“栓娃子,這群兔崽子連俺這老漢也擴了好幾個耳光呢!”
??“栓叔,俺從俺二姐家串親戚回來,惹誰了這是?把俺胳膊都打折了……”
??幾盞茶的工夫,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撥村民,十五六人,被打得遍體鱗傷,有三個還骨折了。聞訊趕來的村民也擠滿了福栓家這個逼仄窄小而又破敗的小院,其中來了不少的後生小夥子,不但可以跟著看熱鬧,更是可以再次一睹嶽孝娥的仙容。
??昨晚之後,張家溝小夥子們的審美水平大幅度提高了。小翠這個張家溝昔日的村花,已經被緊急下架。目前的村花,空缺,隻等張石頭的妹妹小花長大成人,他娘桂花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大美人。憑小花她繼承了她娘親的眉眼相貌和現在暴露出來的美人底子,應該可以成為將來新一屆的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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