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沈玉嫿看著母親,眼睛裏卻是有點泛酸,這就是親娘,不管平日裏多生氣也好,到什麽時候,都是最關心她的人。
沈玉嫿直接伸手摟住母親的腰,當下搖搖頭:“不疼了,也不難受了,隻要娘不生氣,玉嫿就好了。”
沈夫人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卻是十分無奈的歎道:“你啊,你明知道娘會生氣,怎麽還做出那種事來呢。”
沈玉嫿抱著母親不撒手,愛嬌的說道:“情不自禁嗎,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心,哪裏還會那麽輕易的就將一顆心許了出去。”
話說這麽說,可是,這裏的事情卻太過複雜。
沈夫人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也年輕過,自然知道芳心萌動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
攏了攏玉嫿的頭發:“你個傻孩子呦!”
沈夫人將人放下,轉身出去拿了藥膏回來,順便已經吩咐丫鬟去熬薑湯了。
將女兒的褲腿挽上去,拿著藥膏輕輕的搽試著。
沈玉嫿看著母親的發頂,不知道怎麽回事,鼻頭卻是又一酸,眼淚已經忍不住再一次在眼圈裏打轉了:“娘,我不是故意頂撞您的,我隻是沒忍住,您別生氣好麽?”
沈夫人抬起頭來,拿著手帕將女兒眼角的淚滴擦幹淨:“傻孩子,娘怎麽會和你生氣呢,你的心情,當娘的怎麽會不理解。”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哪裏會真的生氣,最多的還是心疼罷了。
沈玉端剛提上褲子妹妹就進來了。沈二爺看看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沈玉嫿,不免覺得牙疼。
整件事裏最倒黴的就是他和大哥了,人家當事人,一個行刑一個睡覺,實在是太沒天理了。
沈玉嫿開門見山:“欒聿一的事情二哥你知道?”
沈玉端點點頭,沒有隱瞞:“當時讓你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沈二爺看看妹妹,怎麽感覺不對:“你不生氣嗎?”
“生氣什麽?”沈玉嫿看到了桌子上的雞毛撣子,在看看二哥:“你挨打了?”
沈玉端嘴角抽了一下,十分不自在的嗯了一聲:“不光是我,還有大哥,你知道嗎,是誰動的手?”
這麽深惡痛絕,看著自家二哥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沈玉嫿試探性的問出口:“九哥。”
沈二爺沒有做正麵回答:“你們倆啊,真的是最有良心的一對了。”
“娘的離間計,我不信你們看不出來!”沈玉嫿還是挺內疚的,畢竟是因為自己挨得打。
這種事,明白是一回事,但是,情感上就是兩回事了,幫著他們背黑鍋,然後自己倒黴,沈二爺怎麽合計這事情怎麽不劃算吧。
不對,他要問的不是這個事啊:“你還沒說呢,欒聿一提親,你怎麽看。”
沈玉嫿挑挑眉毛:“什麽怎麽看,這種事我需要有什麽看法嗎?不是應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我隻聽爹娘的就行了。”
不對啊,“如果爹娘讓你家給欒聿一,你也同意?”沈二爺想不通妹妹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她不是應該抗爭一番,爭取嫁給鳳九的嗎。說好了的非君不嫁非卿不嗎,為什麽會這樣。
沈玉嫿避而不答,這種事要她怎麽說,欒聿一,是個好人,可是,好人不等於適合她,而且她有鳳九了,自然不會再要別人。
沈玉嫿她們一進城,欒聿一就知道了,這裏,畢竟是他治下,怎麽會連這點事都不知道。
自然而然的,也就知道了鳳九檀也來了。
對於鳳九檀的出現,欒聿一可以說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他以為鳳九檀不會急吼吼的追上來,卻不想人就這麽跟過來了。
不過他還是來了,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能會和鳳九檀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倒也不覺得意外。
欒聿一很直接,見了沈知初夫婦,請過安見過禮之後直接問起了沈玉嫿。
沈夫人以玉嫿身子不舒服為由,推脫了幾句。結果欒聿一卻是站了起來,就在沈氏夫婦以為他要告辭的時候,人家直接提出來了,要探望沈玉嫿。
理由很充足,拋去提親的事情不提,兩人是故友,欒聿一於情於理都要看看,生病了,就更要看看了。
沈夫人還未等說話,一道聲音已經在門外響起:“欒督軍客氣了,玉嫿並無大礙,隻要休息休息就好了,此時生病,實在是不方便見人,還請欒督軍見諒。”
冷銳的目光再配上冷硬質感的嗓音,推門而進的鳳九檀已經不複先前那個 在書房裏唯唯諾諾的後生,出現在欒聿一麵前的他,隻是那個少年得誌,意氣風發,冷傲矜貴的鳳九檀。
屋內幾個人誰也沒料到他會出現,更沒料到他會這麽說,這樣的鳳九檀,讓沈夫人想起了坐火車去京都的路上的那個鋒芒畢露的冷血警官。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欒聿一,他抬眼看了一下鳳九檀,很快眼皮又垂了下來,再一次抬眼看人的時候,目光已經是一片平靜。
隻是這片平靜,有些冰冷,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同樣的冷銳。
“鳳九爺,好久不見。”
鳳九檀從來不是個渾合的人,這人隻有麵對沈玉嫿或者事關沈玉嫿的時候,才能放下所有驕傲。
此時此刻 ,他更不可能放低身段。
“欒督軍真讓在下刮目相看!”
他的個子,比起欒聿一來,要略高一些,又是一向傲視他人的,站在欒聿一的角度去看,這人就是沒將他放在眼裏,連這麽一句話,都帶著淡淡的輕視。
隻是欒聿一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是有些忌諱鳳九檀,但是,更多的是忌憚鳳九檀背後的勢力。雄踞江南的鳳淮清,有這麽一位父親,任是誰見了鳳九檀。都會禮讓三分。
隻是要分什麽事情,欒聿一的手放在胸口,那裏麵貼身放著的是一方手帕,手帕裏放著的是那根碧玉釵子。欒聿一眉目一斂,淡淡的笑道:“鳳九爺言重了,欒聿一還是那個欒聿一,兩個月前什麽樣,現在就還是什麽樣子。何來刮目相看一說。”
鳳九檀勾勾嘴角,卻是沒有笑意:“怎麽會呢,欒督軍的確和兩個月前有了很大的變化,紅光滿麵,印堂發亮,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和兩個月前大不一樣。”
兩個月前他不過是掛個虛名,現在有槍有人有地盤,自然是不一樣了。鳳九檀在間接的罵他小人得誌,欒聿一如何聽不出來。
欒聿一不怒不惱,臉上還是那種淡淡的笑容,看著鳳九檀的目光,雖然是深沉內斂的,但是,卻已經帶著淡淡的殺氣:“在下自然比不得鳳九爺出身不凡,家世尊貴,事事不用親力親為,自有別人為您操勞。”
老子再不濟,老子的江山是自己打下來的,不像你,是個靠父蔭庇護的。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漸濃,沈知初和沈夫人安然淡定的喝茶,兩邊都不好惹,索性他們誰也不幫,倒是樂的看戲。
鳳九檀微微一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作為一個標準的二世祖,他的確夠盛氣淩人:“不錯,這年代,說什麽都是白搭,手裏有槍有人才是正途,兵多將廣才能將地盤站穩。”眼看著欒聿一的神色更加陰沉,鳳九檀輕哼一聲:“若是連地盤都保不住,更別談其他的了。”
沒有直接說是什麽,在場的人卻已經都明白了。
欒聿一學他一樣,微微一笑:“若是在下執意要爭取呢?”
“那就看有沒有這個實力和運氣了,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地盤都保不住,還要覬覦那些不屬於他的,隻能說是愚不可及。”
鳳九爺微微低下頭去,卻是帶了一點俯視的意味。這又是在觸及欒聿一的底線了。
照這個架勢下去,隻要再說兩句,可能兩人就要當場拔槍,若是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欒聿一有自信,自己這邊占著絕對優勢,但是鳳九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他真的拚命,這個場合把鳳九怎麽樣了,西南那邊沒法交代,責難下來,自己的上司也是扛不住的。
這麽想著,欒聿一已經坐回了椅子上。粗糙的指腹摩挲著茶杯的邊緣:“我這人比較注重緣分,也相信命中注定這一說法,鳳九爺,實不相瞞,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在下就不想放棄了。”
“是不是命中注定還很難說,更何況你還來晚一步。對此,欒督軍,鳳九隻能和您說一聲抱歉了。”
嘴上說著抱歉,態度卻沒有一點緩和,相反的,眉眼間的銳氣更盛。
比起欒聿一的深沉內斂,出身尊貴,少年得誌的鳳九檀的確應該是盛氣淩人的,欒聿一從來不否認這一點,鳳九檀是個強勁的對手,這個強勁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出身,更是因為他自身的能力,如果隻是一個草包紈絝子。不用他出手,沈家也會看不上那樣的人,但是,鳳九檀不是。
這人,自己也是很上進的。欒聿一也是聽到一點風聲的,知道這人過了年可能要南下的。
隻是什麽職位,上麵的人沒說過。
但是,讓自己就這麽認輸,他又是不甘心的。
“鳳九爺無需說什麽抱歉,在下既然認準了,就不會放手,哪怕是奮力一搏,也是要爭取一番的。”
“哪怕是失敗?”鳳九檀神色冷峻。
欒聿一淡然一笑:“從來沒有注定的成敗,鳳九爺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