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甘願驅策
「怎麼賢弟一覺起來，好像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鎮元大仙默默望著孫悟空，剛才那一眼的對視讓他心頭微震，卻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感覺。
明明只是一瞬間，他卻彷彿看到了百年的滄桑。
「怪事、怪事。」
大仙心裡這麼想著，然後在水德星君身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哎呀呀啊啊！」
水德星君冷不防被掐的跳了起來：「大仙，你捏我做什麼?」
「情不自禁。」
大仙心不在焉的回答，視線依然看向前方。
李天王不出意外的被孫悟空痛扁了一頓。
終於，閃耀的金箍棒狠狠砸下，暴烈的撞擊巨響聲中，李天王如火流星般從雲間墜落。
熊熊的烈焰包裹著他的身體，眾仙站在雲端，目睹那道身影落向凡塵。
「又得要兩百年見不到他了。」
幾個人嘆息道。
「你怎麼又說又了？」
「你不也說了嗎？」
仙人們百思不得其解，對李天王的隕落反而不覺得那麼震撼和傷感了。
反正他也死不了。
李天王隕落之後，西天門再也沒有人可以抵擋得住孫悟空。
沒多久，太陰星君出現在孫悟空面前。
「大聖。」
真武大帝也飛了過來：「我來助太陰星君一臂之力。」
孫悟空舒展了手腳，腦袋越來越清醒，自然浮現出了做過的動作。
他拿出芭蕉扇，迎風一扇。
下一刻，兩道身影雙雙被掀飛出去，看不見了身形。
「要我扇幾次才放棄。」
他嘆息一聲，然後微微皺眉。
他扇過幾次？
「頭疼。」
孫悟空摸了摸腦袋，很多東西塞在裡面，還沒有徹底吸收。
「算了。」
他轉身向一處宮殿飛去。
水德星君心有所感，熟悉的嘆氣：「不知道是哪家仙官倒霉，竟然被他找上……」
說到一半，他忽然渾身一震。
「不對，那是我家啊！」
水德星君激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孫悟空追去：「大聖等等——這次不能砸啊！」
「這次不能砸？」
其他仙人面面相覷，他們怎麼好像也都有一種要被孫悟空了家的感覺。
眾仙反應過來，也都行色匆匆趕回家搬東西去了。
天宮，到處燃燒起了撲不滅的熊熊大火，塵煙四起，到處是轟隆隆的崩塌聲。
孫悟空化作天宮的惡魔，砸爛了一切阻攔他前進的宮殿。
但他在東極妙岩宮遇到了對手。
青華大帝的九色彩蓮化作萬千蓮花，柔和的光芒閃耀間卻猶如萬千利刃，破空圍攏了孫悟空，氣息驚人。
但孫悟空絲毫不落於下風，無數金箍棒在空中舞的呼呼生風，兵器與仙法撞擊爆開的隆隆響聲如雷聲滾滾，成為這片天地間唯一的聲響。
站的不夠遠的天兵，立刻被掀起的氣浪餘波刮飛出去，防禦陣型也被吹的東倒西歪。
「他怎麼有如此神通！」
金箍棒掀起的氣浪震的青華大帝身體發麻。
青華大帝越打越驚，而且不知道為何，孫悟空身上似乎有什麼氣息，死死的壓制住了他。
這時候，孫悟空虛晃一招抽身而退。
「大帝。」
孫悟空出聲，剛要問他可曾聽見火焰的聲音，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外的一句。
「來幫我吧。」
青華大帝措手不及之間，身形停在原地滿臉錯愕：「你說什麼？」
孫悟空定定的看著他，眼中光華閃爍。
記憶彷彿被吹去了一角塵埃，他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場景，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護衛一個少年在大地上並肩行走的場景。
那句話很自然的就從孫悟空嘴裡說了出來。
「你曾對我說，若我有要求，必將從命不岔。」
青華大帝驚的目瞪口呆。
「你、你……」
他不可能說過這種話，但這句話卻莫名的熟悉，孫悟空說來他竟不覺得荒謬，反而隱隱覺得理所當然。
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青華大帝震驚的看著孫悟空。
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怎麼能如此動搖自己的心神？
難道是他背後的東西？
剛才和孫悟空對打的時候，青華大帝就感覺他身後的氣息有異。
孫悟空說完這句話，那背後的存在變得愈發明顯了。
「那到底是什麼？」
青華大帝睜開心眼望過去。
「怎麼……怎麼可能……」
他終於看清了。
那是一張圖。
悲傷、憎恨……各種各樣的意志交織其中，守護在了孫悟空的身後。
那是天道。
青華大帝心神震動。
下一刻，一道光芒忽然從孫悟空懷裡射了出來。
兩人都是一愣。
光芒飛到青華大帝眼前，被九色彩蓮擋了下來。
那是一顆晶瑩的淚珠。
「好強……」
青華大帝看著淚珠，小小一滴淚珠里散發的力量，卻差點刺穿九色彩蓮。
然而還不等青華大帝鬆一口氣，孫悟空眼中忽然有光芒亮起。
那一道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竟然沖了出來，與淚珠結合，瞬間刺穿彩蓮，射進了青華大帝的眉心。
青華大帝的瞳孔猛地睜大。
兩百年的歲月如河流，悠悠從他眼前流過。
他想起來了，那段結伴而行的日子。
為了傳播萬靈仙道，他和那位聖人走過繁華的城市，走過偏遠的村莊，也走過人跡罕至的貧瘠之地。
只要人們願意向他們求教，不問男女老少，他們都樂意傳授仙道。
他們共同面對詰難，一起經歷風雨，一起收穫雨後彩虹。
那是曾經熟悉的兩人，在另一個世界的旅行。
青華大帝記起了那一雙雙綻放笑容的眼睛，那煥然一新的大地。
那萬靈的笑容，簡直是世間最美麗的東西。
兩行淚水悄無聲息的從青華大帝眼眶滴落。
他垂下了雙手。
「是么，原來是這樣……」
青華大帝看著孫悟空。
許久之後，他彎腰拱手：「臣將竭心儘力，守護您的天道，陛下。」
孫悟空已經是真正的天帝。
就算這個三界沒有人知道他，但他卻是另一個世界，背負了眾生意志的、神聖而高潔的天帝。
三界萬物，獨一無二的統御者。
孫悟空露出笑容：「起來吧，你還是叫我大聖習慣點。」
他和青華大帝一樣，想起了很多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兩個青華大帝會合二為一，但現在要緊的事情不是這個。
「大聖要做什麼？」
青華大帝起身問道。
孫悟空轉身看向凌霄寶殿：「犯過的錯誤不能再犯了……」
如果小鳳凰說的是真的，那兩百年後，三界還是會出現問題。
為了保證三界秩序的安定，玉帝的權柄不能分裂了。
「我要成為天帝。」
孫悟空說道。
青華大帝一愣，遲疑片刻，然後拱手：「甘願驅策。」
這不符合他的仙道，但這是孫悟空的道路——可以拯救這三界的，也只有他了。
孫悟空轉身向凌霄寶殿走去。
青華大帝抬腳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