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夫妻對談,肝火太旺
各取所需,利益使然,蕭瀟和傅寒聲縱使撕破臉,也無法給彼此劃上最圓滿的句號,他們在無言中找到了平衡,彼此心照不宣,將句號維持成了省略號。
這省略號繞梁不絕。
蕭瀟在郊區住了七天,前四天一直在昏睡著,後來的三天時間裏,她開始逐漸進食,身體雖然虛弱,但已能獨自走動,也無需旁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候在身邊,傅寒聲白天上班,晚上會過來,他不強迫她說話,她看書的時候,他處理文件,或是看晚間新聞,或是看報紙,或是小睡片刻。
早晨上班前,天還沒亮,他會推門外出,前去花圃裏隨便走一走,再回來,絕對會帶上一大束沾滿晨露的鮮花,插在蕭瀟床邊的花瓶裏。
這樣的生活,是傅寒聲內心希冀的田園生活,古樸庭院,滿園薔薇,花樹枝杈探進木窗,那是一種最為簡約的晨昏共醒,守著一處宅院,似乎已然度過炊煙四季。
在他眼裏,他的小太太是純淨美好的,21歲正值好年華,也理應獨享一場獨一無二的青春盛宴,他知道她是喜歡這個地方的,盡管她什麽也不說。
博達總部,傅寒聲工作間隙,偶爾會拉開抽屜,那裏放著一個白色信封,散發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打開信封,裏麵裝著五千塊錢,那是她在南京試藥賺得錢,給蕭暮雨的治病錢。
她那天在會所拿走的五千塊錢現金,是周毅重新給她取的,他收集她的心意,哪怕這份心意是她留給其他男人的。
中秋夜,他對唐瑛說:“唐董,春末夏初,我去南京辦事,倒是和你女兒很有緣分,她在路上暈倒,而我剛好路過。”
不是“剛好”,也不是“偶然”,那天南京微寒,她試藥離開,他就跟在她身後,他走得慢,等待著被她發現。
若是她發現了他,他會上前自我介紹,他會送她一抹笑,他會說:“你好,我是傅寒聲。”
他隻是傅寒聲,不是博達董事長,也不是C市首富,隻是一個男人,
她沒回頭,她暈倒了,他抱著她去醫院,她抓著他的手臂,意識在淪陷,卻請求他不要把她送到蕭暮雨的醫院,她怕醫院裏的人會看到她,怕他們會把她暈倒這件事告訴給蕭暮雨。
那一刻,他幡然醒悟:蕭暮雨是長在她靈魂裏麵的那個人,而他……無力抗爭。
但怎麽辦呢?他這個人不信命,不到最後,絕不言敗。
開學前一日,周毅親自跑了趟郊區,他是來接蕭瀟回山水居的,傅寒聲沒來,他在八月最後一天裏,拋下公事,蝸居廚房,隻為做頓飯給他的小妻子吃。
她還不曾吃過他做的飯。
這天中午,阿慈原本在花園草坪裏慵懶的打著盹,聽到汽車聲,先是狂叫兩聲,緊接著便興奮的朝座駕衝了過來。
蕭瀟隔窗望去,剛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太太,我護著您,阿慈不敢過來。”周毅站在車門旁,蕭瀟怕狗,他是知道的,果真是噩夢難消。
這時,阿慈已經跑了過來,繞著周毅雙腿直打轉,蕭瀟說什麽也不肯下車。
“把阿慈牽走。”
陽光下,傅寒聲大步走了過來,他今日穿著家居裝,身材修長,但眉眼間卻時有霸氣,不是善茬,也並非好惹之人。
好在陽光溫潤,與他一路同行時,在他身上剪下了一段流光魅影,削減了冷漠和疏離,多了幾分隨和可親。
他扶著車身,重新打開了後車門,彎腰看著蕭瀟,然後伸手牽她:“來,下車。”
這手,她是要握的,山水居不同郊區別墅,這裏人多嘴雜,何必招人私下議論,看笑話?
牽手進屋,餐桌上早已擺好了飯菜,曾瑜正在布置碗筷,傅寒聲牽著蕭瀟走近時,蕭瀟掃了一眼,菜色倒是挺精細。
傅寒聲催蕭瀟去洗手,等蕭瀟從盥洗室回來,傅寒聲已經盛了一碗湯放在蕭瀟麵前:“芋頭排骨湯,瀟瀟嚐嚐?”
蕭瀟拿著勺子,看著那湯,遲遲沒有嚐一口的打算,曾瑜在一旁看了,忍不住道:“太太,先生煲湯費了不少功夫,您嚐嚐,湯味很鮮。”
蕭瀟覺得人活著怎麽就這麽難呢?明明心裏有火,偏偏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她拿著勺子開始喝湯,感冒還沒完全好,湯味鮮不鮮,她實在是嚐不出來,喝了小半碗湯,傅寒聲又夾菜放在她的碗裏,兩人在餐桌上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一頓飯下來,傅寒聲多是給蕭瀟夾菜,看著她吃,他自己反倒是沒吃上幾口。
吃完飯,蕭瀟離席上樓,傅寒聲讓曾瑜跟著一起上去,“等太太睡著了,你再下來。”
傅寒聲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因為蕭瀟在郊區這幾日,午飯後通常會午休,不睡到下午三點左右是不會醒的。
山水居,婚房。
在這間婚房裏,蕭瀟除了擁有自己的書房,其他一切都將和傅寒聲共享。午休之前,她去更衣室換衣服,不過一個星期而已,她的衣櫃裏竟又添置了不少裙裝,亮色係居多,款式時尚,但保守。
她覺得她有必要跟傅寒聲好好談談了。
蕭瀟拿了一套家居裝,回頭看著曾瑜:“請先生上來,我有話跟他說。”
曾瑜下樓叫傅寒聲時,他正端著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看阿慈在草坪上嬉戲,聽說蕭瀟找他,他是有些意外的。
進了臥室,蕭瀟已經換好衣服,盤腿坐在床上,平靜的看著他,一雙美眸仿佛籠了一層豔霞。
傅寒聲忍下笑意,看出來了,談話之前,他是不是也應該盤腿坐著,否則氣氛怕是不夠莊重。
他沒有盤腿而坐,三十多歲的人了,實在是做不來這種事,他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被蕭瀟拒絕了:“我不渴。”
傅寒聲把水杯放到一旁,為了方便談話,棄坐沙發,而是坐在了床上,迎上蕭瀟的眸,嘴角帶著笑:“有話,你說。”
“我明天就要開學了。”
蕭瀟語氣偏漠然,不過並不影響傅寒聲嘴角的那抹笑,他點頭,是有這麽一回事。
“為了避免學生側目猜疑,高彥和張海生不能繼續跟著我。”每天身後跟著兩個門神,不僅她不自在,身邊的人也會不自在。
傅寒聲想了想說:“瀟瀟,我有責任護你安全。”
“如果我堅持呢?”蕭瀟較真了。
傅寒聲有心緩和氣氛,半開玩笑道:“高彥長相偏年輕,要不,我讓他扮成學生暗中保護你?”
“額……”蕭瀟無語,她這是去上學,還是演偵探片呢?
傅寒聲接著道:“要不張海生?不行……小張做事一板一眼,當不得瀟瀟同學,但若是扮個助教倒也能說得過去。”
“額……”蕭瀟因為他口中的那聲“小張”撇開臉,不理他,這人又在尋她開心了。
這就是傅寒聲,壞得時候恨不得咬死他,但開起玩笑來,偏偏又讓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生氣了?”傅寒聲先是笑了笑,這才正兒八經的點了點頭:“好,好,我答應你,不讓人跟著你,但你要時不時的給我打通電話,或是發條短信,至少要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蕭瀟看著他:“你控製欲一定要這麽強嗎?”
“分人。”
蕭瀟不能生氣,也實在是沒必要生氣,他讓高彥和張海生跟著她,並不是為了監視她,而是為了保護她,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所以這氣,實在是生不起來,打電話就打電話吧!
蕭瀟沉吟片刻,緩聲道:“來往學校,我自己坐公交車,不需要司機接送。”
“公交車上有色狼。”見她臉頰旁有發絲垂落,傅寒聲伸手幫她把發絲別到了耳後。
蕭瀟沒有阻止,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過腦,衝口而出。
“有你色嗎?”
傅寒聲失笑。
蕭瀟這話是有怨氣的,但眼見傅寒聲笑了,忽然意識到話語太直白,很不合時宜,她抿著嘴,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傅寒聲笑道:“這樣吧,我讓司機開麵包車送你上學。”
麵包車?
蕭瀟嘴角微揚:“我獨來獨往慣了。”
“要不,我專門給瀟瀟買輛公交車?”傅寒聲如此取悅一個女人實屬罕見,但他偏偏是喜歡的,無非是盼著她能對他笑一笑。
“額……”蕭瀟又開始有心力交瘁的感覺了,這人怎麽就這麽壞呢?她不接他的話茬,淡淡的說:“你給我添置的名牌衣服,我不能穿。”
“你喜歡什麽,改天我讓華臻陪你去買。”蕭瀟態度有所緩和,他聽出來了,前一秒他還在想,不管她說什麽,答應就好,但……
“入學學費就當我借你的,但我在學校裏的三餐住宿,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住宿?”傅寒聲嘴角笑容消失了,難得皺了眉。
蕭瀟給出解釋:“研究生學業吃緊,住宿方便我學習。”
傅寒聲胸口憋著一口氣,接連點頭。明白了,學業吃緊不過是幌子,她之所以選擇住宿,原因卻是再簡單不過了,充其量不過是逃離他身邊。
這天午後,傅寒聲沒少陪笑臉,但此刻,情緒真的壓不住了,他能說什麽?她這麽厭棄他,難道他還能綁著她?
沒等傅寒聲臉色黑下去,蕭瀟又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她說:“我雙休會回山水居。”
這話起不了多大的療傷效果,傅寒聲肝都疼了,肝火太旺,以至於上麵冒出了一團一團的小火苗,他是很想發火的,但不能,他不僅不能發火給蕭瀟看,還要異常平靜,臉上再適時的帶著笑意,他點頭,他妥協,他溫聲軟語道:“過過集體生活也好。”
蕭瀟看了他一眼,這人今日轉了性子?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傅寒聲不能在床上坐著了,他起身把剛才倒給蕭瀟的那杯水給喝了,喝了一半,立在床邊問她:“你剛才說借錢是怎麽一回事?”
“我借你多少錢,以後我慢慢還你……”連同暮雨那一份。
傅寒聲笑了,不不,絕對不是諷刺,也不是自嘲,他不能對他的小妻子生氣,笑笑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