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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學生活,她是一朵白蓮花

  不知情的人,大概會覺得曾瑜是她母親,因為她送蕭瀟回宿舍後,愣是從午後兩點多一直磨到了黃昏才離開。


  那時,宿舍裏的人都回來了,蕭瀟三位舍友分別是:張婧、黃宛之、謝雯。


  張婧來自C市,C大內招研究生。


  黃宛之來自廣州,外招研究生。


  謝雯來自天津,外招研究生。


  三人在蕭瀟入宿之前,就已經混熟了,作為老校生,張婧甚至帶黃宛之和謝雯在大學校園裏參觀了好幾個小時。


  都是個性獨特的女子,稍加打扮必是各有千秋,更何況這裏是C大金融係,能考進這裏,學業方麵是無需質疑的。


  回到宿舍,作為陌生客,三人很熱情,主動跟蕭瀟打招呼,她應了,禮節是很妥帖的,但融入熱情是很難的一件事,曾瑜遲遲不走,應是怕蕭瀟言語生疏,會讓舍友以為她不好相處,以後心生隔閡。


  無疑曾瑜是見多識廣的,又是一個極有內涵的中年女人,一整個下午,她跟蕭瀟舍友相談甚歡,反倒是蕭瀟話很少,隻在舍友跟她說話時,她才會淺聲回應。


  曾瑜對她們說:“我們家蕭瀟平時在家不太愛說話,但是個好孩子,希望大家平時多擔待,多理解。”


  之前說好的,曾瑜在學校,當著眾人麵,不叫蕭瀟“太太”,所以一開始謝雯她們都以為曾瑜是蕭瀟的母親,就算不是母親,也該是姑姑,或是阿姨。


  後來熟了,謝雯她們才對蕭瀟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你那個親戚對你倒是極好的,似是擔心她一走,我們就會欺負你一樣。”


  不是擔心她會被人欺負,是……


  黃昏,蕭瀟送曾瑜離開,曾瑜對蕭瀟說:“太太,您別嫌我囉嗦,來之前,先生讓我在學校裏多陪陪您,他說您平時不太愛說話,遇到生人也張不開口,萬一同宿舍另外三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就您一人幹坐著,他說這樣不好。”


  蕭瀟心被調皮的孩子無意中撞了一下,步子停了。


  “太太,我走了,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曾瑜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蕭瀟:“晚上得閑的話,您別忘了給先生打通電話,也好讓他放心。”


  蕭瀟點頭,直到曾瑜走遠了,她還站在那裏沒有動……


  這天晚上,浴室洗澡被人占著,宿舍裏的人需要排隊洗澡,蕭瀟站在陽台上看著夜幕下的C大校園,對於她來說,入目皆是漆黑色。


  陌生的校園,陌生的人際關係,這是她必須曆經的人生路,逃不得,避之不掉。


  手機在書桌上震動著,她走過去接聽。


  結婚25天,她第一次給他發短信,隻有寥寥四個字:入校,安妥。


  他第一次撥打她的手機,淡淡聲音通過手機傳遞給了蕭瀟:“好好照顧自己。”


  C市真的很熱,好在黃昏時,蕭瀟和另外三名室友各自買了一台電風扇,放在床頭扇了一晚,倒也不至於難以入睡。


  同宿舍的張婧,機敏靈活,跟人說話語氣非常甜,很會處理人際關係;黃宛之注重細節,做事有序講邏輯,是個信奉直覺做判斷的人;謝雯安靜含蓄,有主見,也有自己的想法,為人友善。


  入學第一晚,雖然彼此間還不算太熟,但相處氣氛還算融洽,談及各自家庭情況,蕭瀟講的不多,隻說母親是C市人,父親是南京人,再無其他。


  張婧躺在床上問:“蕭瀟,你在家裏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有,有一個妹妹。”黑暗裏,蕭瀟溫溫淺淺的說。


  她不提蕭暮雨,不能提,每次提起,目光會朦朧,心口會鈍痛,她被一段無法開花結果的情感反複傾軋的傷痕累累。


  2005年年末,蕭暮雨被查出骨癌中晚期。


  醫生問他,是否願意接受截肢手術?

  醫院裏,蕭暮雨反問醫生:“截肢後,我還能活多久?”


  “醫學這事說不準,也有可能會在你身上出現奇跡。”


  蕭暮雨沒有截肢,也沒有接受治療,他從2005年年末一直堅持到了2006年初夏,這期間一直瞞著蕭瀟。


  他不再去學校,拚命工作,每天疲憊無力回家,蕭瀟說過他幾次,他總是笑著說:“不拚命工作,怎麽給瀟瀟賺學費,你還要讀研究生呢!”


  他怕自己沒多少時間了。


  2006年初夏,蕭暮雨在上班公司裏突然暈倒,被同事送往醫院。那天,蕭瀟從醫生辦公室裏走出來,她懵了,眼前人影重疊,沿途病患嘴唇開合,她卻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她在醫院花園裏捂著臉嚎啕大哭,她第一次體會了什麽叫天崩地裂,什麽叫絕望……


  蕭瀟知道蕭暮雨病情的時候,他已是骨癌末期,癌細胞擴散很快,醫生說:“他不肯接受治療,堅持到現在,實在是不容易。”


  他看起來那麽健康,每天笑意浮麵的接她回家,每天跟她講新聞熱點,陪她一起看憨豆短劇,這樣一個他,怎麽會生病呢?


  蕭瀟沒有勸他截肢,也沒有在他麵前絕望痛哭,更不曾問他:“暮雨,為了讓我讀書,你連命也不要了嗎?”


  她不勸,不哭,也不問,他住院後,一個病房有三個床位,若是平時沒有新患者入住,她會夜間棲息在那裏,若是另外兩個床位有患者在,她會在夜間躺在他身邊。


  單人床,他摟著她入睡,住院以後,他和她都變成了淺眠的人,有時候他夜半醒來,觸摸她的背,會發現她夜間頻繁出汗。


  有時候,蕭瀟忽然被醫院走廊起夜聲驚醒,她會撐起身體,屏息看他,然後手指緩緩探到他的鼻息旁,察覺有呼吸,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呼吸。


  2007年7月末,她和他坐在醫院大廳裏,一起看憨豆短劇,她問:“暮雨,03年,你為什麽要和紀薇薇在一起?”


  他低笑,輕輕撫摸她的發,將她攬靠在肩上:“瀟瀟,你知道的。”


  對,她知道,所以她不再問。


  夜黑了,多年前男孩背著她回家,對她說:“別害怕,我和爸爸都在呢!”


  多年後,男孩靠著她的肩,呢喃輕語:“不見,瀟瀟。”


  9月2日,蕭瀟從夢中驚醒,悶熱九月,她的身體是涼的,但卻詭異的出了一身的汗,寢室很靜,新舍友正在熟睡,床頭風扇還在呼呼的吹著風,蕭瀟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後關掉電扇,穿衣下床,簡單洗漱後,她離開了寢室。


  同是C大,操場溫度卻要比林蔭大道還要高,那時晨曦剛剛蘇醒,淺露麵容,一股股熱氣從操場地麵上蒸發升空,蕭瀟慢跑,並非她一人,還有一些院係的男生三兩成群,穿著運動裝從她身旁跑過。對的,是男生,放眼整個C大,操場上隻有蕭瀟一個女生,他們在經過蕭瀟身邊時,口哨聲不斷。


  有人跑過蕭瀟,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純粹是好奇心作怪,卻在看到蕭瀟容貌時,忘了收回目光,腳步離開跑步賽道,失足跑進草坪裏。


  蕭瀟是美麗的,沒有人否決過她的美麗,就連見多識廣的周毅也說蕭瀟是個沒有情緒的美麗木偶,可見她的容貌是上乘的。


  那天早晨,蕭瀟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慢跑C大操場,宛如穿越綠茵操場的獨行客,因氣質淡然不驚,反倒讓沿途男生後來收起了口哨聲,將目光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蘇越第一次聽好友提起蕭瀟就是在那天早晨,不過那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叫蕭瀟,白燁稱蕭瀟是白蓮花。


  天氣炎熱,知了在研究所外麵樂此不彼的嘶鳴著,蘇越剛從圖書館回來,手裏抱著幾本書和一卷畫紙。那時,白燁正坐在桌上,單腳支地,一邊跟幾位同學講述晨跑豔遇,一邊拋玩手中課本。


  盡管白燁一直強調白蓮花有多素淨淡然,依然被幾位同學起了哄。


  同學甲:“得了吧,C大不缺美女,就說那唐伊諾吧!昨天剛入校,就被一群毛頭小子獲封成了C大校花,依我看,容貌也就一般。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女孩子人前一打扮,哪個不是美女?”


  “這話新鮮。”同學甲的話引起同學乙側目嬉笑,抱著雙臂,意味深長道:“試問陳同學,想您老人家當年讀本科的時候,那麽多美女不愛,怎麽就偏偏喜歡上了播音係校花江安琪?還好意思說別人是毛頭小子,您老人家不也一樣嗎?哪一次不是屁顛屁顛的跟在江安琪後麵流口水?”


  同學甲,也就是同學乙口中的那位陳同學,聽了這話,似是被人揭穿了尷尬事,假笑兩聲道:“那會兒不是還年輕嗎?不像現在,現在老了,找一天仙,與其每天仰慕她,還不如找一貼心人兒,互相依偎過一輩子。”


  白燁“噢喲”一聲:“陳爺爺,學校前幾天還跟我們私下開過會,讓我們主動報名競選代講老師和輔導員,我看你口才挺好,也挺適合演講,大夥說說看,代講老師和輔導員舍陳其誰?”


  白燁說著,還伸手拍了拍陳同學的肩膀,一派老氣橫秋,陳同學憋著笑,直接送了一拳過去:“你一個ABC懂什麽叫做白蓮花嗎?不聽你瞎扯了,我還要畫圖呢!”


  白燁和蘇越都是典型的ABC,同是建築係高材生,但兩人性格卻是截然不同,白燁活躍張揚,蘇越為人低調。白燁一番蓮花論被同學起哄,隨後又坐在了蘇越對麵,隻不過他還沒開口,就被忙著畫圖的蘇越給打斷了:“我相信你看到了一朵白蓮花,繼續跟進。”


  這話有些敷衍,白燁坐在那不肯走,補充道:“其實,我也不是說她有多漂亮,總感覺她跟別人不一樣。”白燁形容不出來,隻能說中文詞匯量掌握的太少。


  “所以呢?”蘇越注意力仍在圖紙上。


  白燁說:“明天一大早,估計她還會跑步,到時候我帶你過去看看?”


  蘇越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大早看白蓮花?不好意思,他沒興趣。


  白燁哪會不知好友那一眼是什麽意思,壓低聲音道:“我可能是對她一見鍾情了,先讓你過過眼,如果你也覺得她不錯的話,我打算追求她。”


  “額……”蘇越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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