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日子,其實生活就是一首歌
此時,蕭瀟已經準備推門下車了。
“不急。”
傅寒聲從西褲裏掏出一條白色手帕來,他讓蕭瀟麵對他,修長的手指溫柔的穿梭在她的墨發間,並將它們撥到一邊。
蕭瀟看著他,這樣的親昵之舉比摸她的臉更讓她心煩意亂,但她卻不能說些什麽,她的身份不允許她拒絕。
那條白手帕派上用場了,他低頭把手帕係在她的發絲上,跟他之前為她上藥一樣,動作笨拙生硬,若不是眉眼認真專注,她會以為他又是故意的。
那一刻,蕭瀟恍惚的想,傳聞傅寒聲萬花叢中過,這樣的溫柔之舉,也不知道對多少女人施展過,但他這麽凝神係發時,更不知會虜獲多少女子的芳心和傾慕。
周毅眼睛朝後車鏡方向瞄了瞄,自發當個隱形人,傅寒聲對蕭瀟的癡迷,他已不知該用什麽語句來形容了,這隻是開始,以後會如何,很難講,也許傅寒聲遲早有一天會厭了蕭瀟,也許感情會越來越深,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周毅隻知道,此刻他看到的傅寒聲:他是喜歡蕭瀟的。
蕭瀟黑發濃鬱,那條係發的白手帕很醒目,但配上她一襲長裙卻是極為漂亮的,長發斜垂蕭瀟肩膀一側,露出她白皙的頸,連周毅也覺得很好看,更何況是傅寒聲了,但他卻皺了眉,這人性情又有些反複了,正確的說是矛盾。
他妻子的好不該讓他人看了去。
他克製住解開手帕的衝動,攬著她的後頸,對她笑了笑,主動跟她說起他這幾日的行程安排:“我可能會在香港逗留三天左右,回來後,如果蕭瀟有空,我們一起吃飯。”
“好。”
傅寒聲把背包遞給她,她伸手接過,下車,關上車門,走了幾步,身後卻傳來他的聲音。
“瀟瀟――”
那聲音不高,但蕭瀟卻聽到了,她轉身看他。
車窗已被他搖了下來,露出他冷峻的五官,他微微一笑,笑容生動了眼眸,他半開玩笑道:“C大帥哥多,瀟瀟不要迷了眼。”
後來的後來,蕭瀟每次回想起這一幕,就會想起他在陽光下眯起的眼,半是玩笑,半是提醒。她當時該想到“警告”這個詞的,但她沒有,她拿著背包在人群裏行走,距離她前方不遠處是一塊偌大醒目的地產廣告牌,上麵寫著《博達?禦景台》,她遠遠的看著,那刻她想到的是:他是C市金融界巨擘,能夠跟他傳出緋聞的女人,個個貌美如花,就算不是富家千金,也是模特明星;看慣百花的男人,對妻子的關愛,不管其中是否摻雜著算計和利用,總歸是盡心了。所以當他半真半假的說出這句話時,也許隻是為了變相提醒她,她是傅太太,和男生相處,應注意分寸。
在她看來,這樣的提醒是多餘的,隻因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蕭暮雨。
傅寒聲看著蕭瀟的背影一步步走遠,她是低調的人,初到C大不過一星期,但很快,最遲一個月,有關於蕭瀟的名字便會被金融係學生傳遍C大校園。
他沒聽她講過課,但可以想象她必定台風穩健,唐奎仁教出來的孩子,就算資質差,又能差到哪裏去呢?更何況她是那麽聰慧的一個人。
試想,C大校園,有那麽一個小女子,年輕輕輕,但卻清絕沉靜,她在眾多學生中脫穎而出任教大一課程,氣質矜持含蓄,21歲正是被一群毛頭小子惦記愛慕的年紀,很少有男人看到這樣一個她,不會不動心。
她知她,所以有多少男人圍在她身邊都是沒用的,唯有一人……
周毅是聰明人,他不會不懂傅寒聲那話的意思:傅寒聲是提醒蕭瀟不要被某個男孩子迷了眼。
周毅不懂,傅寒聲如此忌諱蘇越,卻從未打算把蘇越隔絕在蕭瀟世界之外的打算。依他的能力,想方設法讓蘇越離開C市,雖然有些麻煩,但並非不可行。
傅寒聲沒有防蘇越,他甚至不許周毅私下為難蘇越,周毅不懂他是何想法。
“去機場。”
機場路上,傅寒聲抽了一支煙。年少時,他把家族恩仇放在台麵上去賭;成年後,他開始賭博達事業;人到青年,他這次賭的是婚姻。
他這一生逢賭必勝,從未輸過誰,唯在感情上輸給了蕭暮雨。
2004年,蕭瀟退出家族爭鬥場,為了一個蕭暮雨成為了眉目安然靜好的女子,即便生活貧困,依然對未來充滿了熱忱和希望。
傅寒聲心思悵然,卻不知是為何。
有一次,他去鄰市出差。一座城,每到夜間,總會出現一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路邊賣笑為生,他那天和周毅、華臻談公事,商議到了淩晨,三人外出找餐館吃飯,正值隆冬,那些女人們並不理會男性身旁是否跟了女人,她們亦步亦循的跟著傅寒聲和周毅,熱情卑賤的推銷著自己的身體。
有個女人一直黏著傅寒聲,傅寒聲原本也沒有生氣,但當那女人用飽滿的胸磨蹭他手臂時,他忽然煩了,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空的。
他停下了腳步,狠狠的吸一口煙,對華臻道:“錢包給我。”
傅寒聲出門很少帶錢包,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他僅靠一個名字,便可身無分文的吃最精致的美食,住最好的酒店。華臻平時出門多是帶卡,但零錢總會備上一些,那天帶的現金不多,但少說也有四千多塊錢,她把錢遞給傅寒聲,傅寒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對女人憐香惜玉之人,他有時候太過陰狠,年輕輕輕已是功成名就,自視甚高,心情不好的時候,反倒不怎麽尊重別人。
他把那些錢一把甩給了糾纏他不走的女人。四十多張鈔票本不算多,但也不少了,他揮手那麽一扔,漫天飛落,再加上又是大冬天,場景不是一般的壯觀。
鈔票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那一幕,華臻銘記了很多年,十幾個女人追著鈔票跑,秉著不要白不要的心態,一個個爭搶著,之前還糾纏傅寒聲不放的女人,一看鈔票被搶,也不糾纏他了,一邊忙著撿鈔票,一邊朝著撿錢者大喊:“那是我的,我的――”
傅寒聲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手裏夾著煙,目光渺茫,似是在看她們,又似是沒有,他嘲諷的笑笑,他對周毅和華臻說:“真沒意思。”
回到C市,午夜夢回,他偶爾會夢見荊山墓園,夢見一個少女,夢見她清冽的倔強聲……
2005年春,春光宜人,他沒告訴任何人,驅車第一次前往南京,十幾個小時的車程,06年春節之後,他忘了C市通南京那條路究竟有多長,忘了2005年到2006年,他究竟往返了多少次,隻記得每一次前往,都是一次迷茫和深陷的開始。
他對一座城執著的“自駕旅遊”整整持續了一年,它終結在2006年春節。
2006年春節,傅寒聲身為南京的遙遠來客,那天南京焰火閃耀,蕭家樓下,停著一輛車,裏麵坐著傅寒聲,他無力打破蕭瀟生活中的平靜,他無法用金錢或是其它的東西來誘惑或是挾持她,所以他隻能成為隱身黑暗中的客。
蕭家陽台上,蕭瀟趴在陽台上看焰火,隨後蕭暮雨出來了,他拿了一件大衣披在了蕭瀟的肩上,摟著她,兩人偶爾說著悄悄話。
後來,夜空裏是耀眼的火焰,蕭瀟在蕭暮雨懷裏轉身,背對著樓下的傅寒聲,主動吻上了蕭暮雨的唇。
沒有人能抵抗這樣的誘惑,蕭暮雨繳械投降,他緊緊的抱著她,他在回吻她。
坐在車裏的傅寒聲,如遭雷擊,他猝然避開眸子,卻又在幾秒鍾之後,不甘心的死死盯著他們。
“嘭”的一聲悶響,有一道焰火劃破了長空,耀出了蕭瀟眉眼間的明媚無雙,也耀出了兩張年輕相愛的臉。
傅寒聲搖上車窗,他靠著椅背,沉沉的閉上眼睛,良久開車離開。
再次獲知蕭瀟現狀是2007年春末,蕭暮雨病入膏肓,他像是一個撿漏者,趁虛而入。他知道蕭暮雨在蕭瀟心裏是不可替代的,但他想賭一次,賭她終有一天會對一張和蕭暮雨一模一樣的臉免疫,看到那張臉,不會再難過,不會再痛苦,不會再有情緒變遷。
如果他賭贏了,婚姻永固;若是輸了……
不,他是不會輸得。
那是一條白手帕,上麵暗紋雅致,右下角繡著一個中文漢字“傅”。
傅,傅寒聲的姓氏。
類似這種手帕,蕭瀟在唐家沒少見。唐家和傅家都是家族企業,吃穿用度極盡講究,就說手帕和毛巾吧,通常都是私人定製,但凡家族成員,手帕右下角也會繡著一個“唐”字。
那條繡著“傅”字的手帕被蕭瀟放進了宿舍衣櫃裏,她平時用皮筋挽發。手帕束發,懷揣著少女浪漫情懷,而她早已過了那個年紀,不矯情,也不文藝了。
更何況,手帕束發容易散開,若是被別人看到,或是撿到,又該怎麽解釋呢?
這天晚上,黃宛之坐在電腦前登錄C大網頁,看了一會兒,發感慨道:“唐家千金又火了一把。”
黃宛之說這話時,張婧正在浴室裏邊衝涼邊唱著歌,她唱歌可一點也不好聽,除了走調跑音,還喜歡擅改歌詞,謝雯和黃宛之曾笑話過她:“歌唱成這樣,蚊子寧願餓死,也不會吸你的血。”
“為什麽?”張婧不恥下問。
黃宛之正兒八經道:“試想一下,蚊子如果吸了你的血,發出來的‘嗡嗡’聲難保不會跑調,到時候它飛回蚊子世界,絕對會被群起而攻之。”
張婧被逗樂了,她親昵的靠著黃宛之,眨著眼睛,小痞子一樣的問:“那你們怎麽不攻我啊?”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謝雯丟了一句話給她。
黃宛之說這話時,謝雯正在陽台上和她男朋友打電話。謝雯來C市讀研究生之前,本科是在天津某高校讀的,她的男朋友叫鄒浩,專業是計算機,和她是大學校友。鄒浩大學畢業後,沒有讀研,而是和兩個同學在天津合資開了一家小型網絡公司。
謝雯獨自來C大讀書後,鄒浩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給她打來一通電話,通話時間或長或短,沒個準數,起初謝雯還會壓著聲音,後來接了幾天電話,和蕭瀟她們熟了,再接電話就不怎麽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