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傅寒聲說:對你,隻剩微笑2
“不認識。”蕭瀟低頭擺弄著手機,她在發短信。
“那你那天怎麽……”說這話的人是謝雯,她們終究還是問了,但因摸不準蕭瀟那天的狀況,所以隻問了前半句,後半句大概是問她為什麽會情緒崩潰吧?
“禮堂那次,是我和他初見。”蕭瀟沉默了一下,聲音隱晦得聽不出情緒:“他……長得很像我一位親人。”
張婧等人麵麵相覷,都是聰明人,不管蘇越有多像蕭瀟的親人,她們都不該再繼續問下去,她那晚那麽失常,應是傷痛過往,還是少提為好。
幾人另尋了一個話題,便把有關蘇越這個話題給岔開了。
從9月1日開學至今,似是一種習慣,蕭瀟每天晚上都要給傅寒聲發條平安短信,其實她入學C大,對唐家人不構成任何威脅,想必也不會有人與她為難,但發短信是她之前答應傅寒聲的,隻能每天堅持下去。
10月7日晚,傅寒聲給她打電話,她不接,自此他沒有再給她打過一通電話,更不曾回複短信,今夜也是如此。
英文短信發出去了,對方沒有回音。
興許在忙,興許……
蕭瀟搖搖頭,天馬行空的亂猜測,不像她。
自從7日深夜見到蘇越,蕭瀟連續三天晚上,開始陷進斷斷續續的失眠之中。
蘇越給她的信封裏裝著一張照片,背景竟是鳳凰噴泉廣場,她想起那一天恍惚看到暮雨,原來不是幻覺,盡管她看到的那人不是暮雨,而是蘇越。
照片後除了“蘇越”兩個字,另外還有一組數字,是蘇越的手機號。
她把那張照片放在了枕頭邊,反複的看,反複的做比較,心越來越平靜。
暮雨的字和她的字幾乎是一樣的,寫名字偏龍飛鳳舞,但蘇越……他寫出來的字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很內斂的人。
寂靜的夜,蕭瀟聆聽舍友們淺淡的呼吸聲,她在夜深人靜的C大,想起暮雨,仿佛有細小的沙子在她流血的心口滾來滾去。
淩晨,萬物俱籟,C市星星鋪滿天幕,閃爍著最神秘的光芒,蕭瀟起床去了陽台,仰臉望著夜空:不設防間,她被繁星晃花了眼,她忘記了蘇越帶來的衝擊,忘記了暮雨帶給她的悲傷,隻記得星星異常明亮,它們安睡在夜空裏,睡顏恬靜,淬成了世人眼中的風景。
不安的,隻是蠢蠢欲動的內心。
當初在澳洲,蕭瀟回國之前,傅寒聲告訴她:“最遲一星期,我就回去。”
公事耽擱,傅寒聲的行程一拖再拖,等蕭瀟從溫月華那裏獲知消息他回國,已是十月下旬了。
對的,是溫月華告訴她的,而她對於他的行程安排全然不知。
這趟澳洲行,傅寒聲在那裏逗留了二十多天。
10月20日,周六。
傅宅客廳,溫月華讓周曼文端了一盤糕點放在蕭瀟麵前,催她嚐嚐。
糕點太甜,蕭瀟吃了一塊應景,便再也沒有吃第二塊的打算。
淺淺聊天時,溫月華笑著說:“履善昨晚打電話,說他近期會回來,這事他跟你說了嗎?”
“說了。”
蕭瀟撒謊了,說不出心裏那一刻是什麽感受,在山水居工作的人,一個個嘴巴很緊,就拿曾瑜來說吧。蕭瀟如果不問傅寒聲的行蹤,她絕對不會主動吐露他的去向。
溫月華又怎知,從10月7日到10月20日,傅寒聲便不曾再聯係過蕭瀟。
在這十幾天時間裏,蕭瀟和黎世榮私下見了一麵,黎世榮拿出一份資料遞給蕭瀟,裏麵裝著蘇越從小到大獲取的榮譽和相關朋友圈。
寧波赫然在列,蕭瀟無意識皺眉,這才想起寧波曾多次請傅寒聲見一見他的好朋友Sawyer,傅寒聲可曾見過蘇越?
那個人對她調查至深,又怎會不知暮雨和蘇越的相似度?
蕭瀟抿唇不語,過了好半晌,才對黎世榮說:“再查。”
容貌相似倒也算了,怎會連年齡也一樣?巧合太多,蕭瀟難免疑心重重。
在這十幾天時間裏,邢濤帶蕭瀟去見羅立軍,之前蕭瀟違反校規,若不是羅立軍說情,蕭瀟會受到什麽處分還真是難說,所以蕭瀟前來感謝羅立軍也是應該的。
邢濤身為導師,也實在是不容易,誰讓蕭瀟寡言呢?所以基本上都是他在說,字字珠璣,非一般的好口才,蕭瀟覺得自己沒有插話的必要了,任他拍羅立軍的馬屁,隻站在一旁不作聲。
羅立軍也不吱聲,他端著他的大茶缸,然後皺了眉,邢濤已有眼力勁的提著茶瓶,往那隻大茶缸裏續了熱水,再然後笑眯眯的送到羅立軍麵前:“燙,您慢點喝。”
這邢濤若是生活在大清朝,怕是會成為莫逆之交。
羅立軍端著茶缸,吹了吹在杯口上方漂浮的熱氣,然後喝了一小口茶,他看著蕭瀟,第一次正眼打量他的院校學生。
女孩清淡,有一張很素淨的麵孔,用清水出芙蓉來形容也不為過,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眉宇間的神態和靖軒確實有些相似。
她是靖軒的孩子啊!
羅立軍心裏歎息一聲,竟生出無限悵然和遺憾,對邢濤和蕭瀟擺手道:“回去吧,以後做事多三思,為人師表,不能讓學生笑話。”
在這十幾天時間裏,有關於傅寒聲給蕭瀟郵寄回國的明信片堆積在信箱裏,那日傭人清理信箱,看到十幾張明信片,署名給蕭瀟,傭人汗都出來了。
那信箱,山水居上下幾乎就沒人用過,每次傅先生看報,都是專人取報紙放在餐桌上,所以那信箱在山水居等同於擺設,誰曾想……傅先生那人怎這般心血來潮?
10月23日,周二。
曾瑜給蕭瀟打電話,先致歉,後又開口說:“太太,先生之前給您郵寄了一些明信片回來,我讓高彥給您送到學校去,您看成嗎?”
整整13張明信片,有幾張是同一天寫的,有些日期間隔大,從澳洲到C市最快也要幾天才能抵達,有些可能還在路上,尚未送到山水居。
在蕭瀟的眼裏,傅寒聲既神秘又複雜,性格沉冷令人捉摸不透,但有一點她敢肯定,他是一位對生活頗有情趣的人。
當今社會,郵寄明信片的人,多是擁有幾分懷舊和浪漫情懷。一條冷冰冰的短信,一封隔著屏幕的E-mail,又怎麽能跟親手書寫的明信片相抗爭?
郵寄明信片很俗嗎?
那麽,愛情俗不俗?燭光晚餐俗不俗?一束玫瑰俗不俗?一句“我愛你”俗不俗?照這麽一直說下去,追朔到柴米油鹽,想必也是俗不可耐的。
可這是塵世,又有幾人能夠避免世俗?
周二這天,蕭瀟和高彥約在了學校外的咖啡館裏,臨窗位置,坐在那裏可以曬到溫暖的陽光,窗外是人來人往的學生和C市市民,還有穿梭不息的車輛。
那是一個午後時光,一杯茶在眼前飄浮著熱氣,同時還有最舒心的背景音樂,一張張來自澳洲的明信片翻越了山和水,終於在這天被高彥送到了蕭瀟麵前。
明信片正麵多是風景照,後麵卻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傅寒聲的字。
她沒想到,他竟寫得一手好字。
10月8日,晴。
往來墨爾本多次,卻不曾有時間外出行走過,夜間本有應酬,推給周毅去辦,單獨外出,陌生的人,陌生的街,不過無妨,每一步都像是探險。
瀟瀟,如果有一天我迷失墨爾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來帶我回家可好?
10月9日,晴轉多雲。
晨起洗漱,忽然對掌心裏的生命線感慨萬千。
老太太曾說:“如果有一天你開始計較生命,說明你已有蒼老跡象。”
和瀟瀟結婚後,我有時候會計較自己是否會早生白發,十歲年齡相差,你正值青春好年華,而我,我已滿身滄桑,一個31歲的青年男人,除了教你怎樣直擊痛苦,能給你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10月10日,多雲。
這些年,好像每天都在忙,陸陸續續去了很多國家,走了大半個地球,相交滿天下?
不,我和你一樣,幾乎沒什麽朋友,最好的朋友是自己。
有人說我罵人不帶髒字,有人說我傷人不見血,今天有位外商問我,如果我結婚了,也會對我妻子這樣嗎?
我如果說,我不會這樣對你,你是否會覺得我是一個虛假的人?
你比我小,我要讓著你。
如果吵架,我甘願落敗。對你,還能怎麽樣呢?隻剩笑了。
10月12日,陰。
今天在外談工作,中午在一家中餐廳吃飯,這裏的菜色很可口,如果你在就好了,說不定你會喜歡。
你在學校有沒有好好吃飯?你該多吃一些,太瘦了,最近吃胖了嗎?
你總是學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10月15日,中雨。
之前在悉尼,你用我電腦寫論文,論文沒刪,我看了一下,注釋和結構都很嚴謹規範,就是小標題不夠精準,有一處語句寫錯了,你們導師沒看出來嗎?
該給你打通電話的,但打了之後呢?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世界靜止了,就連國外的雨也該停了。如此一來,倒是我的罪過了。
瀟瀟,世界不該是靜音模式。
我們這一輩子,每天都會患得患失,每天都在和自己較量,所以受了傷,也隻是自己一個人的傷。
那傷,需要你自己去愈合,但我是你丈夫,該怎麽做,才能幫你偽裝成幸福色?
這天午後,蕭瀟看著他的一言一語,表情柔軟,眼裏卻有著清澈的水光。
她無法揣測她在他的眼裏,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當她看著這些文字,她心裏一直在揣測著他的模樣:他必定是抽著煙,寫字的時候,微微眯眼,但眼神卻是極為專注認真,一張明信片可能是一氣嗬成寫完,或許中途來了電話,他接完再過來寫,或是提筆欲寫的時候,煙癮犯了,抽完一支煙才開始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