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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周六淩晨,他叫她小妖精

  “你走吧。”


  紀薇薇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家務人員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她,紀薇薇轉過身,她看著窗外的夜,忽然無比淒涼道:“你走。”


  廈門?飯店包間。


  這晚,徐書赫和徐譽代表唐氏在廈門簽了一份合同,飯席上,合作方醉酒之下爆出了不少合作內幕,徐譽越往下聽,臉色越難看,嘴張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因為場合不對,把話悉數憋了回去。


  這頓飯局,徐書赫情緒高漲,徐譽情緒低落,各自喝得很凶。飯局結束,待送走了合作方,徐書赫一身酒氣的攬住徐譽:“走,陪哥回去再喝幾杯。”


  包間裏,徐譽火氣難壓,他憤怒的質問徐書赫:“你怎麽能簽這樣的經銷協議?新品銷售提成,你究竟拿了多少提成利潤?”


  徐書赫也真是喝多了,他先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弟弟,再然後低低的笑,無動於衷道:“能多少?23%,你還想知道什麽,你問,我都告訴你。”


  那個提成數目讓徐譽發了一會兒呆,他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徐書赫,他忍住狂笑的衝動,以至於滿臉通紅,他步伐不穩,拿著外套,緊緊盯著徐書赫一步步往門退著走:“原來,小時候陪我一起爬樹掏鳥蛋的人,是真的死了,死了……”


  包間靜了。


  徐書赫坐了幾秒,似是意識跟手腳不同步,待他驚醒般跑到門口,卻是看著徐譽的背影發呆,他想張嘴叫他,卻最終沒能叫出口。


  有食客從他身旁經過,徐書赫靠著牆,緩緩蹲下身體,抬手狠狠的搓了一把臉,出口之聲,似呢喃。


  “你不懂,我是窮怕了。”


  徐譽走出飯店,10月末的廈門夜間有些涼,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沿著街道慢慢往前走,他想他和徐書赫小時候,想他和徐書赫寄人籬下,想徐書赫受唐奎仁恩惠讀大學,想他哥哥穿著一身舊衣服,一雙特意清洗過的白球鞋,他哥哥背著幾瓶罐裝鹹菜,幾步一回頭,不停擺手讓他回去,他不聽,一邊抹淚一邊跟著。


  他哥哥哽咽著,揮手朝他喊:“阿譽,回去吧,你放心,哥哥一定會接你離開這裏的。”


  那是七幾年發生的事情了,偏遠農村土路上,徐譽當時的淚就跟今晚一樣,難以抑製。


  C市?國際飯店。


  唐氏旗下工廠需要新設備,唐瑛帶幾位唐氏高層前去找幾家供應商談判,這場談判很不愉快,供應商似是之前抱團商量好一般,抓著價格不肯鬆口,現場跟吵架差不多。


  唐瑛冷眼旁觀了好一會兒,她不參與其中,隻轉臉望著窗外,不管是窗外那抹慘淡的月,還是越來越混亂的談判,都讓她覺得心煩氣躁。


  她走出房間,站在走廊裏給秘書譚夢打電話,讓她提一百萬現金過來,這是她最後的底線,若是供應商還不肯讓步,此事作罷。


  那晚,她站的地方離電梯很近,剛掛完電話,電梯門開了,有一位女人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男士。


  女人在講電話。


  若不是這道聲音,唐瑛不會多看那女人一眼,但她聽到了,於是眉頭皺了,似是陷入過往回憶般,抬眸看那女人,卻也隻來得及看到對方的背影。


  看背影,應是中年女人,身材很好,穿一襲限量版真絲長裙,踩著高跟鞋,胳膊上挎著名牌包,講一口標準流利的英語。


  聲音像是,像是……方之涵。


  但,怎麽可能?


  這一晚,夜空中的月是深秋寒涼的月,猶如輕而薄的光,淡淡的灑落在陽台上,就那麽漫不經心的流瀉一室。


  蘇越坐在陽台搖椅裏,月光下,他臉部輪廓俊秀溫潤,他正在跟父母打越洋電話,蘇越弟弟Saint前些時候騎單車摔傷了,家人一直瞞著他,蘇越今夜得知,難免掛心Saint傷勢,好在正在康複,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蘇父在電話那端輕聲歎道:“發生這種事情,你母親私底下沒少抹眼淚,又說你一個人在中國,想想都傷心。”


  蘇越目光柔軟:“我和Saint都是你和媽收養的孩子,若不是你們,我和Saint此刻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際遇,我們表麵不說,私底下卻是很感激你們的。”


  “一家人,說這話做什麽?”蘇父在電話那頭有些不悅了。


  蘇越笑了一下,不語。是啊,一家人,有些話隻可心裏說,若是口頭言明,總歸是陌生了。


  蘇父沉默了片刻,遲疑開口:“Sawyer,既然回到國內,或許你可以找一找你的親生父母,說不定……”


  “對於我和Saint來說,你和媽就是我們的親生父母。”蘇越眉宇間有著很少見的迷茫,這些迷茫是蘇父看不到的。


  淡淡的話,濃濃的親情,通過手機,就那麽毫不設防的直入蘇父心底。


  此生,再無遺憾。


  這裏是山水居,周六淩晨。


  主臥室裏,臥室大燈早已關閉,隻餘床頭照明燈還在亮著,光線在床側靜止,悄無聲息。


  蕭瀟淩晨一點左右回到臥室,洗完澡回床睡覺,傅寒聲在她身旁睡得很沉,夜間很靜,她聽了一會兒他的呼吸聲,困意來襲,不知不覺間竟也睡著了。


  睡夢中,蕭瀟夢見了蕭暮雨,夢見很多時期的他,夢見他在懸崖上麵走,下麵是波濤洶湧的大海,風那麽大,海水嘩嘩作響,吹得他搖搖欲墜。


  “暮雨。”她焦急喚他名字。


  她本不該喚他,因為他在回頭看她的時候,一陣狂風吹過來,迷了她的眼睛,也把蕭暮雨刮到了懸崖下。


  “暮雨――”


  蕭瀟從夢中醒來,呼吸是喘的,就連心跳也失了往常節奏,她望著天花板,就那麽失神躺了幾秒,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床位,是空的。


  傅寒聲不在床上。


  原以為他在盥洗室,但不在,蕭瀟洗了把臉,又去了書房,書房燈沒關,他不可能在裏麵,後來蕭瀟下樓,穿過與餐廳相通的門廊,終於在廚房裏找到了傅寒聲。


  興是淩晨餓醒,懶得驚動傭人,這才起床來到了廚房,他在做飯。


  涼氣重,他又在黑色睡衣外麵穿了一件黑色晨褸,腰帶沒係,就那麽鬆鬆的垂落在身側,他身材原就修長,穿白色優雅貴氣,穿黑色冷峻沉鬱,也把他的身材襯得格外挺拔。


  蕭瀟倚在門口看著他,這個時間段老實說她是很困的,不管用冷水洗幾次臉也不管用。


  廚房窗口開著,氣溫降了,風也吹了進來,吹著傅寒聲烏黑的發,他微微眯眼,把煙送到嘴邊叼著,這才開始慢條斯理的切著菜。


  他也不怕煙灰落在菜盤裏。


  蕭瀟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洗手,就是那水聲驚到了傅寒聲,隻怪蕭瀟走路太過無聲無息了,況且又是淩晨,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詭異。


  他回身看了一眼蕭瀟,隨後移回目光繼續切菜,他叼著煙跟蕭瀟說話,聲音有些不清,也分外低啞:“比平時醒得早。”


  “偶爾做夢會醒得比較快。”她實話實說,隻因她知道,傅寒聲並不關心她做了什麽夢,即便關心,他也不會過多追問。


  果然。


  傅寒聲把煙夾在手指間又抽了兩口之後,啞著聲說:“現在是淩晨三點多,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不需要補眠?”


  “不急。”蕭瀟拿起一旁的幹手巾擦了擦手,走到傅寒聲身旁,看了看裝在各個餐盤裏的菜,問他:“意麵?”


  “嗯。”那煙還剩下一截,傅寒聲隨手拋到了窗外,蕭瀟想,得幸廚房他不常來,若是每次都是邊做飯邊抽煙,窗口下怕是有朝一日會被人掃出一堆煙頭來。


  但他狀態不好,她看出來了,若不是餓,估計他也不會起床煮東西吃。


  “我來吧。”蕭瀟放了話,隨後彎腰找圍裙,傅寒聲聽了她的話,心不在焉的表情裏終於平添了一抹柔和。


  他在心裏笑罵她是小妖精。


  能讓一個男人,一個曆經風雨的男人喚上一聲“小妖精”,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千萬不要以為“妖精”就一定是貶義詞,很多時候,它更是一個褒義詞,是男人對一個女人最高的評價。


  妖精是禍水紅顏,她美麗嫵媚,她善變冷漠,她寵辱不驚,她沒心沒肺,她可以躺在他身旁,聲聲呼喚其他男人的名字,她也可以在他生氣的時候,攻其不備,簡單一句話,簡單一個小舉動就能直中他的軟肋。


  “暮雨……暮雨……”


  淩晨醒來,並非空腹饑餓,那一聲聲的“暮雨”燒得他心肝脾肺腎都是疼得,他不能躺在她身邊,因為他不能保證自己是否會推醒她;他也不能站在床畔看她,因為他不能保證他的眼神是否會幻化成最炙熱的岩漿,若是燒傷她呢?


  還能怎麽樣呢?把憤怒和惱火帶到廚房裏吧,但她來了,她不需要跟他說好話,不需要賠笑臉,她隻需平靜的說一句“我來吧”,隻需係上圍裙,隻需點火燒水,便能將他迷惑。


  他靠著門口看著她忙,不幫她打下手遞食材了,這是她第一次為他下廚,既然是第一次,他就不參與了。


  廚房燈光柔和,打在她身上,一身棉質睡衣異常鬆軟,再配上圍裙。嗯,很居家。


  傅寒聲看他小妻子,隻能看個大概,若是看細節……細節偏情動。


  她睡覺前習慣把長發側編在一旁,但睡醒後,總會有幾縷發絲垂在臉側或是頸旁,亂點也好,不亂怎麽凸顯煙火味?

  她做飯是極為熟練的,在此之前傅寒聲已經把材料切末,所以她省事了不少,先是把意大利麵煮熟,然後撈麵冷水過涼,再後控水拌入橄欖油,放在一旁備用。


  傅寒聲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蕭瀟聊著天,打趣道:“家裏廚師辭了吧,以後山水居上下一日三餐,由瀟瀟全權負責,覺得可行嗎?”


  蕭瀟倒油燒熱,“可行,如果你不擔心我投毒的話。”言罷,她把肉末、洋蔥和蒜末全都倒在鍋裏爆炒,倒像是在翻炒某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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