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二月好時光,聽一聽過往雲煙1
有女眷頻繁前往廚房打下手,午餐還算豐盛,席間免不了觥籌交錯。溫月華是釀酒師,無酒不歡,那日有些貪杯。
自打昨日聽聞溫月華的過往,蕭瀟雖說情緒如常,心裏卻對溫月華多年隱忍徒生感慨。有母如此,也難怪傅寒聲對母親會那般親孝了。
眼見溫月華喝了不少酒,蕭瀟有心勸說,卻抵不住傅安笛等人起哄。對於老太太貪杯,傅寒聲卻是一臉縱容,難得老太太高興,就讓她喝吧,大不了醉酒後煮碗醒酒湯送過去。
悠閑的午後,傅安笛帶著文殊去小樹林散步;寧波在客房裏睡覺;傅寒聲和寧承恩在三樓媒體室談公事;溫月華不勝酒力在一樓臥室裏躺著;莊顏陪蕭瀟在廚房裏煮醒酒湯……
盛了一碗醒酒湯,蕭瀟正要端給老太太時,莊顏想起一人來:“寧波也醉了,給他也盛一碗吧!”
“這樣吧!你先端給老太太。”蕭瀟把手中的醒酒湯交給莊顏,轉身取碗盛湯:“盛完醒酒湯,我給寧波送過去。”
在這樣一個午後,全家齊聚過年,酒足飯飽之後,縱使微醺迷蒙,那也是跟幸福和溫暖有關。寧波醉的不輕,好在不耍酒瘋,蕭瀟托他起身,把碗送到他嘴邊,倒是聽話的很,不僅把湯給喝完了,還睜著迷蒙的雙眸,笑眯眯的道了聲:“小嫂子。”
蕭瀟笑了,她和寧波年齡差不多大,但論起無憂,寧波在她之上,也不及她有城府,私心裏她是羨慕寧波的。
越簡單,越快樂。
蕭瀟幫他蓋好被子,拿著碗離開了。
前去看望老太太,臥室門沒關,莊顏和老太太正說著話,似是在推讓著什麽物件,蕭瀟邁步走進,卻因溫月華的聲音止了步。
“東西既然給你了,就沒有再要回的道理,況且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來看待,這隻鐲子就當是嫁妝了,你就好生收著吧!”溫月華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因氣氛寂靜,所以蕭瀟聽得無比清楚。
也不知道為什麽,蕭瀟下意識退了幾步,不願讓溫月華和莊顏看到她。
臥室裏,莊顏握著鐲子,語氣為難:“我知道老太太待我好,但羊脂白玉鐲本就是一對,眼下一隻在我這裏,一隻在蕭瀟那裏,若是蕭瀟看到,還指不定會如何亂想。”
略作沉吟,溫月華喝著醒酒湯道:“傅家兒媳,你和瀟瀟各自一隻鐲子,沒什麽可奇怪的。”
“您當初把羊脂白玉鐲送給我,原指望我和履善能開花結果,隻怪造化弄人,是我沒有成為您兒媳婦的好福氣。不怪任何人,怪我自己。”
莊顏的自嘲聲,好比是春節煙花鞭炮,“砰”的一聲炸開了很多事,也許連蕭瀟自己也沒注意到,她在聽到莊顏的話語時,手指不易察覺的倏然一緊。
溫月華頗有感觸,“唉”了一聲,沉默片刻,方才遲疑開口:“阿顏,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還沒完全放下履善?”
莊顏笑了笑,聲音軟軟的:“老太太,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麽。您放心,我現在把履善當親人,還有蕭瀟……我雖和她相處不過數日,但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好女孩,我是不會破壞他們之間感情的,有關於我和履善的過往,我和你們想的一樣,是斷然不會讓蕭瀟知道的。”
溫月華看著莊顏,似是想要看穿她的內心,終是歎了一口氣,把喝剩下的醒酒湯遞給她,溫聲道:“倒也不是有意瞞著瀟瀟,你應該理解,女人在這件事情上向來是沒有辦法大度,你能理解是再好不過了。”
莊顏點頭:“我懂。我母親一直希望我能夠回國和他們住在一起,以後我和蕭瀟縱使不同處一個屋簷下,也是同處C市,免不了要常常見麵,所以有些事,我有分寸。”
溫月華:“你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
溫月華等人這夜沒有回去,入住山水居。夜晚庭院,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花香,黃昏時寧波醒了酒,就一直在打電話。
陽台上,寧波蹲在地上,把玩著盆栽葉片,蕭瀟澆花經過,隻聽他低聲嘟囔道:“是怎麽一回事?春節不開機,也不知道跑哪兒鬼混去了……”
蕭瀟抿了唇,就連寧波也聯係不上蘇越嗎?
家庭成員聚在一起,有很多話題可以分享,窗外的燈籠在外麵晃動著,散發著溫暖的光。
溫月華和傅安笛等人說著話,蕭瀟坐在一旁拿了一隻橘子,剝開,邊吃橘子邊靜靜的聆聽著。
她的思緒早已魂遊太虛。
傅家上下從未在她麵前提過莊顏,她更不曾從傅寒聲口中聽說過莊顏這個名字,仿佛莊顏從未在他的世界裏出現過。
她不知道傅寒聲和莊顏還有那麽一段過去,雖然那些過往,她並不清楚,但她能從溫月華的唏噓感歎裏感受得到:傅莊兩人的過去必定被龍卷風襲擊過,最終隻剩一盤散沙。
難怪溫月華送她鐲子時,傅寒聲不讓她戴,說晦氣是借口吧!難怪周曼文神色古怪,看到那隻鐲子麵帶難過;難怪羊脂白玉鐲會被傅寒聲放在了藏寶室。
原來所有的莫名,都是有前因的。
傅寒聲接了幾通電話,回到客廳不見蕭瀟,喝著茶問:“瀟瀟呢?”
傅安笛在一旁回道:“瀟瀟犯困,剛才上樓去了。”
蕭瀟從浴室出來,就見傅寒聲站在梳妝台前拿著那隻鐲子翻看著,聽到腳步聲,他拿著鐲子回頭,蕭瀟和他目光對視,隻看到那雙幽深的眼睛裏藏匿著黑暗和凜冽,但他的氣息卻是薄荷清新氣息……一個矛盾的男人。
“去過藏寶室?”他低頭把鐲子重新放在盒子裏。
蕭瀟“嗯”了一聲,拿著毛巾走向床畔,回應他的話:“這隻羊脂白玉鐲是老太太送給我的,放在藏寶室倒也合適,可若是被老太太知道,怕是會不高興。”
蕭瀟坐在床沿,眼眸垂斂,靜靜的擦著發。傅寒聲回頭看了她一眼,不作聲,隻是拉開抽屜,“啪嗒”一聲把盒子拋進了抽屜裏,走過來取蕭瀟的毛巾要幫她擦頭,蕭瀟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鬆開了。傅寒聲察覺到,幫她擦拭頭發的時候,隨口問她:“今天累到了?”
“做菜確實累。”
他坐在床上,伸出手臂抱著她:“明天我下廚,瀟瀟歇著。”
蕭瀟靠在他的懷裏,窗外夜色很黑,風呼呼的吹著,風勢有些大。
春節期間,或山水居,或傅宅,一直都很熱鬧。
初三至初六,傅寒聲、傅安笛和寧承恩接連談了好幾天公事,有關於博達國外投資發展前景,幾人一談就是一整天。有時候,傅寒聲回到臥室,蕭瀟多是睡了,晨起他又起得早,所以初七淩晨,蕭瀟被他擾醒,察覺他不安份的在她身上使壞,她縱容了。
他要,她給。
當時是在傅宅,清晨蕭瀟起床跑步,回到主宅前,莊顏抱著一束新采摘的鮮花,剛含笑跟她打了聲招呼,笑容就僵了,再後雖然微笑,卻有些勉強。
蕭瀟回到臥室,穿衣鏡前,她看著頸側的吻痕,淡淡的移開視線,拿了一條毛巾浸濕,擰幹後摁在了臉上,也順勢遮住了她的情緒。
傅安笛和寧承恩是初八離開C市的,所以初七那天,蕭瀟陪傅安笛逛街,購買衣服時,蕭瀟雖然推辭不要,但傅安笛還是買了許多東西給蕭瀟。
露天咖啡廳喝茶,傅安笛握著蕭瀟的手:“瀟瀟,你要和履善相互扶持!姑姑祝你們白頭偕老。”
蕭瀟微笑。
同樣是初七這天黃昏,蕭瀟和傅姑姑喝過咖啡,傅姑姑去結賬,蕭瀟坐在外麵等她。抬眸間,隻見對麵茶樓裏,有兩個熟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蕭瀟皺眉。
回到傅宅後,蕭瀟給譚夢打電話:“唐氏最近和融信有業務往來?”
譚夢:“為什麽會這麽問?”
蕭瀟:“我今天看到你和融信董事長在一起。”
譚夢笑,輕聲解釋:“唐氏最近確實和融信有業務往來,不是大案子,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
初八,大部分年假告歇的人全都回到了工作崗位。這日不僅傅姑姑和寧承恩要回美國,傅寒聲也要回一趟博達,剛過罷年,有些會議避之不掉。
之前傅寒聲說,過完年,兩人搬到錦繡園居住,這話並非是開玩笑。山水居傭人初四上班,曾瑜已帶人拿了一些衣物送到錦繡園。
傅寒聲開車離開前,搖下車窗詢問蕭瀟:“晚上回錦繡園,我來接你?”
蕭瀟站在車身旁,淡淡的答:“不用,稍後可以讓寧波送我回去。”
清晨,兩輛車駛離傅宅,一輛是傅寒聲,一輛是寧波。
寧波開車送父母前往機場,傅寒聲沒空送機,送機的任務無疑就落在了蕭瀟的身上。汽車駛離,傅安笛把手臂伸出車窗,跟溫月華擺手再見的同時,叮囑她好好照顧身體。
車離開了,溫月華眼睛有些紅,輕聲呢喃道:“這個家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現在又空了。”
莊顏牽著文殊,站在一旁輕笑:“家裏不會一直都這麽空的,等過些時日,履善和瀟瀟有了孩子,老太太忙都忙不過來,哪還會覺得空落落的?”
“這倒也是。”溫月華微笑釋懷,低頭牽著文殊的手:“回屋,我帶我們小文殊吃點心去。”
莊顏看著一老一小兩道背影,嘴角笑意未散,就見母親周曼文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複雜。
莊顏笑問:“我臉上有東西?”
“你臉上沒東西,但心裏有東西。”周曼文簡單回答,然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太陽不錯,莊顏走路時,影子投射在地麵上,顏色暗淡。行走間,影子緊追不舍,貪婪著她的貪婪,執著著她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