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眼睜睜的看著你,你看著我(3)
譚夢的失蹤讓蕭瀟預感到了事情的複雜性,複雜得不僅僅隻有一個譚夢,還有一個徐譽。
回到山水居第二日,徐譽的一通來電雖在蕭瀟的預期之外,卻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接通電話,傳來徐譽特有的聲音:“我和你見一麵,地點你定。”
徐譽是什麽表情,蕭瀟看不到,但他聲音裏的壓抑和混亂,蕭瀟卻感受到了。
是午後,傅寒聲衝了杯熱茶端過來,蕭瀟捧著杯子,卻不急著喝,她眼目溶溶的看著傅寒聲:“徐譽要和我見麵,我把地點定在了山水居。”
“嗯。”傅寒聲情緒起伏不大。
蕭瀟喝了一口水,那水太熱,傅寒聲接過杯子準備兌溫時,蕭瀟說話了,她問傅寒聲:“你把那個人的骨灰放哪兒去了?”
這話很突然,卻沒有責備之意,平靜之餘似乎還夾雜著那麽一絲柔意。
傅寒聲愣了一下,然後唇角的笑,開始一波波的蕩漾在了唇角,他笑得有些猝然。他笑,是因為她的心知肚明卻不點破,更是因為她語氣中缺失已久的溫軟。
這一日,蕭瀟語氣有了溫度,連帶傅寒聲冰寒已久的心也開始有了消融跡象。
那是三月下旬,山水居一路走來,百花爭豔,沿途盡是花香撲鼻。陽光明媚的下午,徐譽開車抵達,尚未下車,就隔著車窗看到了傅寒聲。
相隔二十米的距離,傅寒聲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清冽漠然,他單手搭放在周毅的肩膀上,似是在說些什麽,麵上表情不明。
徐譽開車前來,傅寒聲不可能沒有看到他,隻見他抬手示意曾瑜近前,朝她低語了兩句,就和周毅一前一後邁步進屋了。
曾瑜朝徐譽座駕走來,態度謙和:“徐先生,請跟我來。”
腳下的路曲折迂回,路徑時不時的被掩藏在花叢深處,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一般。
蕭瀟在後院一角,一身素色家居服,靜坐在一棵老槐樹下的白色木椅上,一條雪獒繞著木椅興奮的直打轉,她單臂支放在椅子扶手上,淡淡的看著阿慈。
她素來寡言少笑,就連熱情也是極為欠缺,所以看到徐譽,她能給予的情緒實在是太少,況且今天一個是來興師問罪,一個心性漠然,也確實是熱情不起來。
四周寂靜,曾瑜離開了,徐譽看著不遠處的年輕女子,每一步邁進都是一種煎熬,他控製不住他顫抖的身體,以至於跟蕭瀟說話時,就連他的聲音也是顫抖得厲害:“我來,是有事要問你。”
蕭瀟抬起眼睛:“你問。”
“方之涵說得話都是真的?”徐譽牢牢地盯著蕭瀟,此話問出,心裏已是一片懼怕不安,他承認他害怕聽到某些臆測的答案。
這番問話,其實多日前徐譽就該詢問蕭瀟,但他卻一直心存希冀和僥幸,或許不是,或許方之涵在撒謊。
今日之所以過來,是因為——
徐譽緊緊攥著某個物件,觸手一片冰涼。
蕭瀟目光落在徐譽手裏的物件上,眼眸裏閃爍著莫名的光:“一半真,一半假。”
聞言,徐譽重燃希望:“這麽說我哥他……”
“他遠比你想象中還要十惡不赦。”蕭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手中握著的白金鐲子,不是正好說明了這一切嗎?”
一句話,就那麽輕而易舉的擊垮了徐譽壓抑數日的混亂。
徐譽手裏拿著一隻白金手鐲,這對白金手鐲原本有一對,是蕭瀟生日那天,徐譽送給她的。當時蕭瀟在學校,提著禮盒不便,就把鐲子取出,放在了外套口袋裏。後來出事,鐲子不見了一隻,如今看來是落在了徐書赫的手裏。
其實,這隻手鐲是徐譽今天在徐書赫的座駕裏無意中找到的,應是徐書赫帶蕭瀟上車時,鐲子滑落到了後座角落裏。
徐譽可以因為親情盲目相信徐書赫雖然貪財,但還不至於這般卑鄙。如果方之涵說得是冠冕堂皇的假話,那這隻鐲子又是怎麽一回事?
有關於徐書赫陷害蕭瀟,唐家人對於此事,大都介於半信半疑之間,畢竟一切隻是方之涵單方麵的言辭,況且當事人徐書赫早就已經死了,無疑是死無對證。
徐譽也是這麽自欺欺人的,但一隻鐲子卻破壞了他所有的假想,他攥著手鐲,指節卻因為太過用力所以泛著青白色。
蕭瀟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阿慈,過了片刻,她從褲袋裏取出一樣東西,遞給了徐譽。
“你可以聽一聽這個。”
那是錄音器,樣式很小,徐譽低頭盯著它,卻無力去接。蕭瀟見他不動,直接打開了錄音器,丟了一句話給徐譽:“徐譽,你該知道你哥哥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錄音緩緩運行。
一道男子聲音緩緩響起:“3月5日見你,你好像還沒這麽瘦,這才短短兩天而已,怎麽瘦成了這樣?沒怎麽好好吃飯吧?”
那道聲音,再也沒有人比徐譽更清楚了,是徐書赫,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
3月5日,3月5日……
真的是他。
徐譽麵覆寒霜,他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卻最終喪失了語言。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錄音內容上,伴隨著蕭瀟敘述的內容,徐譽的心一截截地涼了下來,他在等徐書赫的回複,而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就像是一個陷入沼澤地的人,身子越陷越深,卻無力自救。
那些不能輕易示人的過往,足以凝固徐譽全身血液,他心跳如雷,他不敢相信,錄音裏的男人是他愛恨不能的兄長,他在過往的歲月裏,又曾那般冷血無情的改變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不,改變了周遭好幾人的一生。
錄音緩緩播放,徐書赫的聲音再次響起:“唐媯,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麽嗎?我慶幸毀你在先,否則我遲早會葬身在你手裏。”
徐譽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他近乎麻木的聽著。聽到最後,他胸口發疼,急促的喘息著,原來這才是蕭瀟口中的“十惡不赦”,徐譽臉色白得嚇人。
徐書赫害死了蕭靖軒?
徐譽在心裏請求徐書赫不要承認是他做的,他的哥哥沒那麽壞,但徐書赫承認了:“是我害死了你爸爸,他必須死,我好不容易才擁有了我想要的一切,你說我怎麽可能讓他毀了我的婚姻,我的事業?”
徐譽支撐不住了,他艱難開口:“錄音關了。”
蕭瀟坐著未動,錄音繼續。
蕭瀟:“建築工地腳手架倒塌,兩死一傷,這一切全都是你做的?”
徐書赫:“隻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泄露秘密,怪隻怪你父親知道的太多。”
像這樣一段錄音,能夠瞬間擊垮一個男人的自欺欺人,同時催生出他前所未有的怒火,蕭瀟手中的錄音器被徐譽一把給奪走了,他關了錄音器,他不想再聽了,那不是聲音,是最尖銳的刀劍,每一刀直往他的心窩子裏麵紮。
徐譽疼了。
他疼得渾身直哆嗦,英俊的側臉在陽光下閃爍著淺淺地碎光,那是從他額頭緩緩流下的冷汗。他已然如此,若是心善之人,必定是有些不忍心了,但蕭瀟卻在這個時候動了動唇:“徐譽,你哥哥是一個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