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相擁著寂寞,就不會再寂寞(2)
徐譽的車,快速駛遠,直到最後徹底的消失不見。
……
那天,徐譽離開山水居,蕭瀟又在後院坐了一會兒,她看阿慈有些入神,直到阿慈興致勃勃的轉悠累了,方才起身。
夜幕已下,曾瑜在客廳裏打掃衛生,這時走了過來:“太太,先生在廚房。”
蕭瀟往廚房方向走了幾步,門沒關,一陣陣香氣飄出來,蕭瀟鼻端盡是食物的香氣。沒有再上前,先是給張婧打了一通電話。
蕭瀟這麽一通電話打過去,張婧在手機那端可謂是激動壞了,她先是聲音拔尖的叫了一聲:“瀟瀟——”似是意識到聲音有些大,話音雖有減弱,但聲音依然處於失常狀態:“你還好嗎?你在哪裏?我們現在就去找你。”
蕭瀟話語簡短,讓張婧三人把她名下控股資產,細致的統計一遍,盡快交給她。掛斷電話,蕭瀟讓曾瑜找來了近幾日的報紙,在錦繡園數日,傅寒聲一掃之前晨間看報的習慣,無非是顧慮她的情緒變遷。
是金融報,蕭瀟隻看金融動態,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裏,融信集團的股票持續下跌,多個項目緊急停歇,專業管理團隊接受采訪,均是麵色持重。
再有就是唐氏,受徐書赫影響,開始出現局部人抵製唐氏上架產品的行為發生,股民在利益受損的情況下,強烈要求唐氏負責人就徐書赫輿~論一事,做出相應解釋。高層主推唐二爺,但股民不買賬,要麽唐瑛立馬醒來解釋,要麽新任董事長出來安定軍心。
昨日有股民賠得血本無歸,在情緒失控之下,扔了好幾位高層人員一身雞蛋,就連唐二爺也未能幸免,報紙上給出了近景照:唐二爺手臂橫擋臉前,但西裝袖子上卻黏著破碎的雞蛋清和雞蛋黃。
蕭瀟不期然想起了前兩日,傅寒聲和周毅談話時,她離得遠,隻隱隱聽到傅寒聲說:“再加把火,還不夠亂。”
股民往高層人員身上扔雞蛋,倒也正常,但扔得時候,剛好被媒體精準的捕捉到,事後快速丟臉金融圈,就不僅僅是倒黴這麽簡單了。
他這幾日陪著她,但該幹的事情,卻是一件也不落。
她這麽想著,傅寒聲走了過來,冷峻的線條在微笑中柔和下來:“洗手,吃飯。”
蕭瀟走了幾步,回頭看他,他正順手收拾她擺滿一桌的報紙,將報紙折疊好,然後整齊的放在了茶幾下,直起身正欲前往餐廳時,手機響了。
電話是寧波打來的。
手機剛一接通,傅寒聲還不待說話,寧波就率先開口道:“哥,舅媽回來好幾日了,我媽催你回來看一看舅媽。”
寧波的話讓傅寒聲皺了眉,他拿著手機往餐廳方向探了一眼,隻來得及看到蕭瀟走進盥洗室的背影,開口問寧波:“老太太怎麽了?”
寧波嘖了一下舌:“可能是最近鬧心事太多,再加上周曼文離開傅宅,舅媽心情失落,一連好幾日都高興不起來,胃口也變得很差。”
傅寒聲單手插腰,拿著手機走到了落地窗前:“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嫂子一起回去。”
“哎哥——”寧波聲音比較急,他這麽說著,又是“哎”了一聲:“你明天還是自己回來吧!如果舅媽看到小嫂子……”
“胡鬧。”傅寒聲厲斥一聲,聲音太大,不僅嚇得寧波屏住了呼吸,就連剛出盥洗室的蕭瀟也愣了一下。
傅寒聲是很想發怒的,但他警覺心太重了,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盥洗室,這一望,直接和蕭瀟的目光在空氣裏對撞,他對蕭瀟笑了一下,轉身朝她走來時,壓低聲音,冷著音調對寧波再一次強調道:“就這麽定了,明天我和你嫂子一起回去。”
掛斷電話,傅寒聲走向蕭瀟,笑聲響起,揉了揉蕭瀟的頭發:“吃飯,吃飯……”
蕭瀟以前懼怕獒犬,因為藏獒傷害過她,但她後來開始明白,其實她懼怕的從來都不是獒犬,而是她麵對生死來臨時的膽怯。
一如她憎恨徐書赫,江邊獲知父親死因,她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死亡太便宜徐書赫了,那晚她徹夜失眠,腦海中反反複複的縈繞著一句話,她要讓他生不如死。
所謂生不如死,必須要建立在“生”的基礎上,她甚至想好了每一步,但黎叔的舉動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徐書赫死了,他就那麽一聲也不吭的死了,他那麽一死,生前事悉數幻化成了過往雲煙,那她父親的仇呢?她的恨呢?她還沒發泄,還沒報仇,他還沒為自己的罪惡來買單,怎麽就死了呢?
徐書赫在深陷輿~論風波時入葬唐家墓,並不見得每個唐家成員都讚同,但他們必須讚同,誰讓他是唐瑛名義上的丈夫呢?況且,唐家騎虎難下,若是不把徐書赫落葬唐家墓園,無疑是落實了輿~論,這樣的舉措將會把唐氏推向危機絕境,所以徐書赫非葬唐家墓園不可。
人前落葬,蕭瀟無動於衷,但人後——
徐書赫埋葬在唐家墓園,若是外公唐奎仁泉下有知,怕是第一個不依。蕭瀟不怕鬼,她隻厭惡肮髒人,肮髒事,那夜回到錦繡園,淩晨看到傅寒聲不睡,專門等她回來,從那時候起她就意識到,他對她的夜間行徑一清二楚。他什麽都知道,他隻是不說罷了。
她怎麽會知道骨灰盒在他手裏呢?
是猜測,也是堅信。
她在婚後日常裏,開始漸漸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篤定他會這麽做,盡管這種篤定很盲目,卻被她猜對了,似是一種心照不宣。
蕭瀟恨徐書赫,她的滿腔憎恨和無處宣泄,在把徐書赫的骨灰移出唐家墓穴的那一刻起,開始有了淺淡的緩和趨勢,但有些鬱結卻根深蒂固的存在了她的骨血裏,她看起來是那麽的不正常,要不然他也不會日日守著她。
他睡著了,熟睡的時候薄唇微抿,不似晚餐時。
晚上吃飯,他夾了一筷子蒜蓉芥蘭放在她的碗裏,眼神催促著她嚐一嚐。蕭瀟吃了,他又夾了一筷子蒜蓉芥蘭放在她的碗裏,蕭瀟再次吃了。
她這麽合作,倒是讓他誤以為她喜歡吃這道菜,於是一筷子接一筷子,到了第四筷子時,蕭瀟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話:“這道菜有點鹹。”
傅寒聲當時怔了一下:“鹹?”他夾了蒜蓉芥蘭放在嘴裏,吃得很慢,似是在品味,確實是鹹了。如果是往常,傅寒聲可能會覺得尷尬,或是直接把做鹹的菜盤推到一旁不吃了,但嘴裏的菜那麽鹹,他卻笑了起來:“是有點鹹。”
那抹笑容,蕭瀟記得很清楚,這樣的笑容對於他和她來說,尤其是最近,都是極為少見的。其實他微笑的時候,是很好看迷人的,看似清越,實則內斂,眉眼溫軟,不知被時光偷偷珍藏了多少笑意。
那樣的笑容,總歸是帶著一股魔力,蕭瀟在深夜時分,抬手摸了摸他的唇。
她以為他睡得很沉,再加上她的動作很輕,她以為並不會擾醒他,但她這麽一摸,他睜開了眼睛,甚至在她要縮手回去時,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