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厚臉皮,隻待時間可消融(2)
傅寒聲靠著沙發背,漆黑幽深的眼睛裏帶著一絲釋然:“瀟瀟這次是氣壞了,但她不是一個胡攪蠻纏,是非不分的人。她把尊嚴和親情看得很重要,所以隻對親者怨,也隻有在麵對親者時才會流露出她的壞情緒。交給時間吧!我一直堅信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況且她現在還懷著孕,我怎麽可能讓她一直獨居在外?”
“我沒想過要傷害瀟瀟,但人言可畏,再加上我心裏也沒底……”溫月華歎氣,靜靜地看著兒子,“你的孩子,傳承著傅家香火,我不能不謹慎一些。我承認這事我做的確實是過了一些,但站在我的立場上,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想法是自私,自我了一些,但我沒惡意,至少請康弘來做羊水穿刺時,我隻是單純的想知道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究竟是不是傅家的孩子?明知蕭瀟會受傷,可我還是這麽做了。這麽做,隻是為了求一份明白。”
傅寒聲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溫月華,上午陽光照亮了客廳,以至於他整個人都陷身在光影裏,麵容清俊漠然。
“媽,你真的以為我會替別人白養孩子嗎?”傅寒聲問。
溫月華沒直接回答傅寒聲的話,而是開口道:“愛情來了,神智亂了,很多的不可能都會一再無條件退讓,最終變成那個可能。”
傅寒聲提出疑義:“那麽你現在還覺得,我正在促成那個‘可能’嗎?”
溫月華不回答,因為她在等,她身為長輩,內心如明鏡,她通知所有的對與錯,但她有自己的堅持,為了一個結果,為了一個有限期的等待,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傅寒聲讀懂了這份沉默,但他並沒有參與討論的打算,正確的說他現在實在是沒心情和母親深談是與非,站在母親的立場上,她可以找出一千個,一萬個委屈的理由;同樣的,站在瀟瀟的立場上,瀟瀟也可以找出上千上萬種不肯原諒的理由。
家常事果真最棘手。
再說傅寒聲,他的心緒經過一夜沉澱,早已不複先前“怨不得能怨”、“恨不能恨”的複雜心跡,隻因他早已設想好了未來的每一步。
現在很多事其實都不重要,就連母親是否信任瀟瀟肚子裏的血脈之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接瀟瀟回家。當然短時間內說服她回家是不可能了,他盼的是以後,那個以後是一個時間期限,成敗在他,決定權卻掌握在瀟瀟的手裏……
他這麽一想,又開始覺得前路渺茫,就在今天早晨,瀟瀟站在門口朝他發脾氣了,她說:“不許你留西苑鑰匙,也不許你再進這屋。”
撐著滿臉笑容的他,初聽這話臉上的笑容說實話有點僵,那是詫異,那是晃神,但他很快就笑了。不,他本來就掛著笑,但聽了瀟瀟的話,臉上的笑容無非是越來越深。
這是發脾氣了。可誰讓這樣的壞脾氣是妻子發出來的呢?雖然生氣,雖然滿臉寒霜的瞪著他,但真是可愛極了。
那是滿滿的孩子氣,讓他心動的同時,一顆心更是在瞬間化成了這世間最柔軟的線,親密緊窒的纏繞著他的情感起伏,於是瞬間麻麻的,酥酥的。
“好,依你。”他好脾氣的把鑰匙乖乖的交給了妻子,然後笑了笑:“我以後攤張報紙,每天坐在西苑門口……”
傅寒聲在打趣,也是有意討妻子開心,但妻子不給薄麵,又是“砰”的一聲響,他再次被拒之門外,但笑意卻正歡。
可愛,真可愛。
此刻是山水居,傅寒聲慢悠悠的站起身,用一句話終止了他和母親的談話:“瀟瀟必須回來,否則我怕是要孤老終生了。”
溫月華一時回不過神來。
……
在蕭瀟的眼裏,傅寒聲是一個清冽孤傲的人,當然生活裏從不缺少溫情,每天從外麵回來,不管累不累,通常是關注她的情緒至上。
摟著她說說貼心話,夜間入睡不踏實,他總是會把她抱在懷裏,甚至開玩笑他可以陪她一起入夢。
懷孕之後,相擁而眠,他時有被情~欲迷惑的時候,本來抱的規規矩矩,但不知不覺間意味就開始變了,他覆唇吻她,吻得彼此身體發燙,卻隻能無奈的偃旗息鼓。
他說:“也就過過嘴癮。”
人前和人後,他是一個截然相反的人,有點矛盾,有點溫情,有點耍流氓,如今——
如今是臉皮厚。
蕭瀟黃昏回到西苑,門前赫然停著一輛大黑車,那人穿著白色棉質襯衫,領扣解開兩顆,袖子挽起,雙手插在長褲裏,看著她笑得前事成風。
不可能成風。
蕭瀟不理他,徑直朝門口走去,身後傳來了他的聲音:“蕭董,家裏缺保姆嗎?”
蕭瀟忽然止步,回頭看他。
那人指了指他本人:“男保姆,怎麽樣?”
蕭瀟恨恨的盯著他,她就沒見過像他這麽厚臉皮的人。
蕭瀟近期覺得累,那種累有關於工作,有關於輿~論,還有一大部分是來自於山水居。她就像是一條常年棲息暗處的蛇,它可以在安靜的時候無聲無息,也可以在冷漠的時候重傷周邊人。
傅寒聲就是被她冷漠重傷的那個人。
其實,蕭瀟心裏很明白,溫月華是溫月華,傅寒聲是傅寒聲,事情是溫月華做的,而傅寒聲之所以在最後一刻選擇袒護溫月華,也是源於他的無可奈何。
也許那本不是袒護,而是一種變相的支撐。傅寒聲用一句謊言,支撐起了溫月華在人前的長輩尊嚴。有關於傅寒聲的心理變遷和左右為難,蕭瀟全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對溫月華滿心滿腹的怒氣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對傅寒聲視若無睹,對他耍脾氣,怎麽看都像是遷怒,盡管這種遷怒看起來有些無理取鬧,但當她麵對他的時候,有關於那些壞情緒就像是撲麵而來的狂風,那風不僅能摧毀她的理智,更能摧毀她慣常引以為傲的冷靜。
世人都有劣質根,總是對陌生人報以寬容,卻對最親的人回以冷漠。
對傅寒聲生氣,對傅寒聲漠然相待,純粹是性情突變,那般不受控製,近乎莫名其妙,卻又水到渠成。
蕭瀟可以對那聲“男保姆”置若罔聞,卻無法忽略徹夜守在樓下的那個人,一晚上,兩晚上,到了第三晚上,C市忽然下了一場大雨。
下雨的時候,蕭瀟並不知道,她是睡到後半夜,這才被外麵嚇人的打雷聲驚醒,下意識掀被下床,撩開窗簾一角朝樓下看,接連幾晚停在那裏的黑色大汽車已經消失不見,那裏空空如也。
隔天早晨起床,蕭瀟打開門看到的第一人不再是傅寒聲,而是提著早餐盒的曾瑜。
出來才知道,院子裏的盆栽植物,悉數被放在廊簷下安置,蕭瀟表情有些意外,倚在門口低頭看了很久,很久……
……
C市七月正在向前一寸寸邁進,距離8月奧運會似乎也迫在眉睫。蕭瀟懷孕第五個月,肚子隨著時日遞增開始變得越來越圓潤,那天去醫院看望唐瑛,見有唐家成員在裏麵待著,就打算暫時避開,轉眸掃視一圈,最後把視線凝定在了天台上,並在那裏看到了唐伊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