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紙飛機(1)
唉,唐婉。
蕭瀟沒有看她和唐二爺,但她的心卻有了柔軟的跡象,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但唐婉可知,她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說出這番話究竟意味著什麽?
蕭瀟雖心思柔軟,但事已至此,明知是誣陷,可還是要順著錯誤一直錯下去,某人倒是無形中幫助了她。
唐婉打開~房門跑了,砰的一聲響乍起,唐二爺看著蕭瀟,又看著唐瑛,眼神殷紅:“凡事要講證據,由不得你們姐妹說一不二。”
沉默多時的蕭瀟,終於在這個時候說話了,“那就請警方介入吧!再怎麽說也是蓄意傷人,我也不願誣陷一個無辜的人。”
說到底,唐二爺是敗在了質疑上,也敗在臉麵上,一旦有警方介入,姑且不說是不是女兒做的,僅是這件事跟她掛鉤,想必又是滿城風雨。
那個唐家長輩,刹那間狼狽不堪到了極點,他的目光和蕭瀟在半空中交集,臉色那麽蒼白,在此之前蕭瀟從未見他如此脆弱過。
良久,他冷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蕭瀟看著他的臉,她並沒有往唐婉身上強安罪名的打算,既然事情已經出了,有人想把罪名安在唐婉身上,她正好借事說事。
蕭瀟輕聲歎:“你說人這一輩子爭來爭去,到頭來卻什麽也帶不走,既然如此,之前勾心鬥角,追逐名利,又有什麽意思呢?”
“你想說什麽?”唐二爺眸光複雜。
“從你放任我入主唐氏的那刻起,其實你心裏已經比任何人都清楚,唐氏你已無力回天,今生也注定與你無緣,你之所以跟我鬥,無非是不甘心,心裏堵著一口氣,何必。”
“……”唐二爺想笑,但終究還是沒能笑出來。
蕭瀟沉默,似是在思慮什麽,過了片刻,她再一次定定的看著唐二爺:“二爺,要麽和平共處,要麽……你退休吧!不管你如何選擇,我在心裏依然敬重你是我二爺,是我長輩。”
在唐二爺憔悴的臉上,那雙眸瞳裏依稀閃爍著無望的光,就連呼吸也是微弱無比。
……
唐二爺不知道,就在他離開數分鍾之後,蕭瀟終於起身離座,她先是看了一眼唐伊諾,然後接連叫了兩聲馮媽:“把廚師叫過來。”
麵對蕭瀟再次追問,廚師怎可能不緊張?
蕭瀟直視廚師的眸:“你確定隻有唐婉在湯鍋前逗留過?”
廚師再一次看向唐伊諾,他這麽一看,唐伊諾皺眉不語,反倒是蕭瀟眉眼彎起:“你看著二小姐做什麽?難道二小姐也曾在湯鍋前逗留過?”
唐伊諾直言反駁:“我沒有。”
“沒問你話。”蕭瀟毫不留情的打斷唐伊諾的話,看向廚師時,語氣恢複如常:“你說。”
唐伊諾深深地看著蕭瀟,似是要看到她的心裏去,就在這時廚師說話了:“二小姐應該是來過廚房,我有事出去,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從廚房走出來。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摸不準她究竟有沒有在湯鍋前逗留過。”
蕭瀟點頭:“你先下去吧!”
看著廚師離開,唐伊諾心髒跳的很快,嘴唇緊抿,蕭瀟朝她走來,兩人的視線在空氣裏相撞,那一刻她清楚看到蕭瀟眼眸裏的暗黑色。
“沒錯,我確實去過廚房,但去過廚房並不代表我……”
唐伊諾並沒有把話說完,迎麵一巴掌扇過來,她下意識痛呼出聲,像是一隻嗜血的野獸,死死地盯著蕭瀟。
“你——”憑什麽打我。
事實證明,蕭瀟並沒有給她發怒的機會,因為緊接著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她雖是孕婦,但打人卻是絲毫不手軟,甚至不講絲毫情麵。
“啪”的一掌落臉,蕭瀟掌心發燙,唐伊諾捂著臉,唇齒間竟都是血腥味,可見蕭瀟打的有多狠。
“你知道蔡媛媛差一點就流~產嗎?”她一把擒住唐伊諾的手腕,眼裏是憤怒的光芒:“好一招借刀殺人。小劑量用藥,讓我身體不適,繼而懷疑唐婉,加深我和二爺、唐婉之間的矛盾,借我的手率先鏟除唐婉,緊接著鏟除二爺,接下來呢?接下來我分娩在即,你還準備趁我不在,折騰出什麽新花樣?”
唐伊諾身體僵硬,瞪著蕭瀟時,胸口劇烈起伏,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骨子裏後期養成的敵視,剛啟口要說話,就聽門口傳來了一聲驚呼:“太太——”
數秒之前,馮媽端茶上樓,卻見唐瑛從輪椅中跌倒,緊緊的閉著眼睛,表情痛苦……
那日唐瑛臥室,睡床上,唐瑛用含著霧氣的眼睛看著蕭瀟,悲痛的說不出話來:“雖然同母異父,但你們是姐妹,怎麽能……怎麽能……”
話到這裏,唐瑛已是哽咽難言,就連唐伊諾也是跪在床畔傷心大哭。
蕭瀟站在臥室裏,全身血液在沸騰,她在這一刻察覺到了一個母親的痛而難言,麵對姐妹相傷相殺,唐瑛痛了,她身為母親,被一種自責和痛苦所包裹。
“阿媯,唐氏是你的,誰也奪不走,至於伊諾”唐瑛壓抑哽咽聲,斷斷續續道:“我敢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會亂來,你就看在媽求你的份上,過往事就這麽煙消雲散吧!”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自相殘殺。”唐瑛在哭,唐伊諾在哭,就蕭瀟沒哭。
她真的就沒哭嗎?
不,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麽?不是唐氏,從來都不是唐氏,唐氏不僅困住了唐瑛大半生,更困住了她的小小世界。
走出唐家大門,一聲“瀟瀟”入耳,她的眼淚開始一滴滴的往下落,抬眸看著他。
傅寒聲站在車身旁,他眼裏的妻子,意誌一如既往的頑強鮮活,但滑落而出的眼淚卻仿佛砸在了他的眼睛裏。
他緊抿唇,大步上前,側身緊緊地摟著她,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眼淚,輾轉纏綿,他說:“沒事,瀟瀟。”
如果蕭瀟不懷孕,或者肚子沒這麽大,他會把她整個身體都團在懷裏,用體溫去溫暖她,而不是隻能側身抱著她,隻能無奈的吻去她的淚。
但對蕭瀟來說,這樣的擁抱雖然“疏離”,卻仿佛有一條絲線把兩人緊緊地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唇部帶來的熱度,足以燃燒冰涼的淚。
11月的夜有著無盡的寒涼,室溫卻很高。半夜的時候,蕭瀟的臉在燈光下很沉靜,她抬手輕輕地關了床頭燈。
“怎麽把燈給關了。”黑暗裏傳來他的聲音,很低,她以為他已經睡了,卻不知他還沒睡。
“……浪費電。”她喉嚨有些發緊,說著蹩腳理由。
他沉默,沒有問她是否在流淚,而是在被窩裏握著她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隻有六歲,以為早已把你忘記,卻沒想到竟一直記在了心裏。我還記得,那天你穿著白顏色的棉布小裙子,小腦袋探出窗口時,你笑得很無憂,帶著陽光的味道。一隻紙飛機從半空中緩緩飄落,很多年後,每當我想起這一幕,都會覺得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