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電話
或許從一出生開始,他就注定了是一個滑稽的小醜,有著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命運吧!
他撒謊了,隱瞞了所有的人,其實那通電話,並不是唐鑄打來的,而是唐鑄的父親,唐立打來的。
真實的通話內容讓司諾不想想起,但那情形同時又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翻滾著。
‘是唐鑄的電話,我接一下。’
‘我不是唐鑄,我是他父親,唐立。’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沉,很深但卻帶著一種讓人不易察覺的親近。
其實司諾和唐鑄的父親並不熟,也隻是對他的名字略有耳聞,今天,唐鑄的父親用唐鑄的手機給他打電話,隻怕是有什麽特別的用意吧!
心裏這樣想著,司諾捏著手機的手不禁緊了幾分,唐家一直都很安靜平穩的發展著,這次怎麽會卷入到苗姿的事情中呢?
說實話,苗姿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隻怕是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居然會掀起這樣大的風浪。暗波洶湧,他猜想應該是有人沉不住氣,準備要動手了。
他從不想陷入大家族之間的爭鬥之中,可是拿著手裏的手機,現在他似乎明白了,即使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開家族的勾心鬥角,即使他不想卷入這場無情殘酷的紛爭,可是他的願意與不願意又有什麽用呢?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命運齒輪的轉動,從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意願而停止。
司諾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對方先開口,他知道對方是一定會先開口的,因為唐鑄勢必是有什麽話,要專門給自己說。隻是司諾滿懷信心卻錯誤的估計了,唐立一開口,就讓他愣了一下。
“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唐立的話很輕,還很熟稔,見司諾沒有說話,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那件事情就到這裏結束吧!”
司諾朝眾人看一眼,咳嗽了一聲,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需要的是一個理由。
“事情可能會牽扯到司家,牽扯到冷綺月。”
“你說什麽?”司諾的瞳孔猛的放大,但他卻立刻緊緊的咬住自己的舌尖兒,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他知道那個女人的野心,知道她想要的似乎很多,可是他竟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竟然會狠心到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司諾其實很想開口問問唐立,他怎麽知道,事情和冷綺月有關。可是看看麵前,緊緊盯著他的三個人,司諾根本就沒辦法把自己的問題問的出口。
“你不用好奇,你母親做了什麽,這件事情究竟怎麽樣,根本沒有人知道,隻是事情牽扯到她,一切調查就中止了。我相信你知道 怎麽說,你們都還小,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你們都還不清楚,有些事情可以執著,有些事情卻不可以。”
“這就是你們給出的結果?”內心裏,司諾是相信自己母親的,既然這件事情牽扯到了那個女人,他更是會要一個答案了。他不願意任何一個人誤會他的母親,也不想聽得到任何一句詆毀他的母親的言論。
即使那個女人不在乎他,甚至抗拒他,可是他仍舊關心著那個女人,畢竟血濃於水,那份親情是他割舍不下的。
從內心裏,他願意相信,這件事情可能僅僅隻是一個誤會,雖然他的母親冷綺月為人冰冷,孤僻,但是他知道,其實在內心深處,他的母親應該是一個十分柔弱溫和的女子,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她變成了今天的這幅模樣。
“你還想要什麽結果嗎?”電話的那頭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那笑聲裏帶著淡淡諷刺和憂傷,司諾竟然聽不出那是對誰在諷刺,為誰在憂傷。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結果呢?司諾在心裏默默的思考著,他希望的,或許是永遠都不會實現的。
“你也是怕的不是嗎?”電話裏傳來的聲音讓司諾覺得莫名的厭惡,他怎麽會怕呢?他有什麽可怕的呢?他什麽都不會怕,可是到最後,連他自己都知道,他隻是在欺騙自己。他怕,他其實很怕。他其實隻是片麵的在心裏有一個願景,他希望,冷綺月的心中會存在著一些善念,讓他可以還殘留一絲的念想,他不敢想象,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冷綺月做的,他該怎麽辦。
司諾的沉默似乎鼓勵了電話那頭的唐立,唐立猶豫了一些,還是開口說出了最後一段話,“孩子,你賭不起,關心了,在乎了,你就輸了。不管是不是他,隻要涉及到她,你就必須要好好的重新思考一下,你們能接受的,到底是什麽樣的結果。人生最要不得的就是衝動。”
“那他呢?”司諾覺得,唐鑄並不是一個會輕易的退卻的人,畢竟警察,辦案子,就是他的理想。
雖然司諾的話裏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他,但唐立還是明白了司諾指的是誰,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有些落寞,有些蒼老,“孩子,他也賭不起,不是他有沒有勇氣的問題,而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上場的機會,你們還年輕,這個戰場,你們還不太了解,我隻送你們一句話,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既然堅持初心,那麽現在又是在幹什麽呢?”不知道為什麽,司諾忽然之間感覺十分的疲憊,初心究竟是什麽呢?唐立讓他們堅持初心,可是他們現在卻是處處的違心,既然要堅持,那麽他們現在做的不就是違背嗎?
“蟄伏!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主宰世界的人,一種是被主宰的人,沒有人會一直處在一個位置之上。這世界上,有人製定規則,有人遵守規則。如果你沒有辦法站在巔峰之上,那麽你就隻能屈從於命運。”
“可是……”
司諾還想說什麽,但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電話掛斷的忙音。
壓掉電話,司諾的心情是第一次這麽的沉重。
他知道,他會妥協於那些人製定的規則,隻因為他不可能出賣他的母親。
既然選擇了欺騙,那麽他就隻能幫她做好最終的掩飾。
這通電話是其實並不是唐鑄打來的,而是唐鑄的父親唐立,以唐鑄的名義打來的,至於唐鑄去了哪裏,司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此刻唯一清楚的就是,那股害死了苗姿的勢力,正給了他們這群人一個台階,想讓他們這群人知難而退,唐立打來的這通電話就是在警告他們,如果查到最後,誰都不會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司諾不敢看向眼前的幾個人,心裏濃濃的愧疚和羞愧讓他難受。他不敢對上於灝的目光,雖然於灝很傻,可是司諾的心裏清楚,於灝其實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他也不敢看齊汀楓,因為他知道齊汀楓是一個內斂智慧得人,他善於洞察人心,自己對上他的目光時,就會有一種醜惡被洞察的羞愧感。
當然,他最不敢看的,是裘堯。
司諾從一開始就知道,裘堯是一個正義感十分強烈的人,他熱心,正直,樂於助人,對於苗姿的這件事情,裘堯更是十分的在意。
裘堯想要給苗姿一個公平的心,是任何一個人都看的出來的。而自己此時又做了些什麽呢?在眼前的兄弟們還在堅持的時候,他正要對那些黑暗的勢力妥協,隻是為了守護住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其實他是想堅持的,堅持認為冷綺月不會做這件事情,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動搖了,他並不是真正的了解冷綺月,即使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他害怕,萬一這件事情就是冷綺月做的,又該如何收場呢?他賭不起,也不能賭,隻因為那個女人,是他的身生母親。
人都是自私的,但同時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為每個人的內心都有自己最想要守護的人,而為了那個想要守護的人,人心裏的那條底線,總會在不知不覺中不斷的降低下去。
在人和人的交往中,總會自動的形成一個圈子,這個圈子的關係由遠至近,逐漸的向中心靠攏,而越到中心處,那層關係就越加的親近了,人總會有意無意的去偏向最靠近中心的人,因為那些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司諾從小就是一個人,孤僻,冷傲,像一隻孤狼一樣的性子是從小就養成的,能夠靠近他的人很少,而真正的能夠走進他的心裏,讓他放在心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冷綺月並沒有給過他一個屬於母愛的溫暖,可是他卻仍舊將冷綺月放在他的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他不是沒有幻想過和母親一起其樂融融的場景,他不是沒有嚐試過和他的母親親近,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他都會被冷綺月狠狠的推開。司諾知道冷綺月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因為冷綺月幾乎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冷思令,無微不至的嗬護讓司諾原本冰封的心變得更加的寒冷,原來他的母親不是不會去愛孩子,隻是不會去愛他罷了。同時,冷綺月又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母不母,子不子。
當冷綺月麵對司諾的時候,她甚至從未笑過,在司諾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中,冷綺月永遠都隻是滿目寒霜的看著他,似乎在她眼中的,並不是她自己親身的骨肉,而是她此生最大的敵人。
死並不恐怖,但對於一個人來說,讓他看著生命之光一點一點的從他的麵前略過,這才恐怖。沒有比較,沒有差距,就不會由傷害。
所以有時候,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大的傷害,並不是不曾擁有,而是那些樁樁件件的對比的存在,它會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你,你一直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一直躺靠在床背上的裘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正對上滿眼痛苦的司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