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杏原城外

  什麼情況？

  羅戒心頭一驚，顧不得去接「源賴光」，直接縱身御劍垂直飛上數百米更高的崖頂。


  崖頂上方，「縫夫人」正抱著小小的嬰兒屍體失聲痛哭，高大的件少女「紅」默默的陪在她的身旁，旁邊還有一條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尺長毒蛇。


  見此場景，羅戒已然將剛才的情況猜了個十有八九，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在幻境世界中，護衛任務永遠都是最難的，哪怕你有再強的實力，一點小小的疏漏都有可能會導致陰溝裡翻船。


  遺憾歸遺憾，不過羅戒倒也不至於因為這麼一次失敗就頹廢沮喪。


  沒有任何一名玩家能夠100%的完成每一個任務，只要能從失敗中總結到經驗教訓也算是一種收穫。


  況且雖然沒有拿到任務獎勵，至少也沒有任何懲罰。


  ……


  雖然沒有了「百鬼丸」，羅戒還是如約將「縫夫人」與「紅」送到了位於京都遠郊的鞍馬山地界。


  在山中廟宇內盤桓了數日後，羅戒帶著「源賴光」再次啟程。


  這次的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僅僅只是打算在幻境時限到來前隨便轉轉。


  能發現什麼隱藏任務固然再好不過，如果沒那個運氣，權當體驗一下這時代的風土人情。


  當然，遊歷亂世並不是一種讓人愉快的經歷。


  一路走來，滿眼都是荒蕪的田地和面容枯槁的平民，路旁的白骨無人掩埋，被野狗叼得七零八落。


  這種凄涼的景象，只有接近城池附近才稍有好轉。


  「御主大人，我剛才向附近的農人打聽過，沿著大路一直往前，就是杏原城了。」「源賴光」手扶斗笠，踩著雨後鬆軟的泥土從田間小路上走回來。


  「杏原城？」


  羅戒忽然覺得這個城池的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之前經過的幾座城池都沒給他這種感覺。


  「御主大人知道杏原城嗎？」「源賴光」面露些許意外，道：「我聽那農人說，杏原城的城西有片杏原灣，那裡的秋刀魚很有名。」


  羅戒笑著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幻境世界中的重複地名很多，再加上作品背景與時間線的混亂，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其實是非常常見的，如果想不起來，就沒必要一直糾結下去。


  田壟上方的大路旁，一條清澈的小溪從滿是卵石的河床中潺潺流淌。


  羅戒叫停「源賴光」暫時駐足，沿著土坡躍下，蹲在溪水旁打算洗去臉上的塵土與汗水，卻忽然聽得一陣少女的歌聲隨著清涼的微風從上游傳來。


  少女的年齡應該不大，聲線中還有幾分童音，但正是這份稚嫩，令這隨意哼唱的童謠透出一種足以洗滌心靈的乾淨與純真。


  羅戒起身循聲望去，只見溪流的上游，一名身著粗布衣的少女正赤足站在溪水中央彎腰清洗著什麼。


  或許是感覺到了外來的視線，少女轉頭向這邊望來，四目相對，稚氣未脫的臉蛋上露出一抹略帶羞澀的純凈笑容。


  就像山間野地中迎風綻放的白色雛菊。


  羅戒禮貌性的點頭予以回應，本以為對方會迴避他這個生人，卻不想那少女居然淌著溪水，主動來到了他的身前。


  「大人是外地來的客商嗎？」


  少女很矮小，甚至還不到羅戒的胸口，但勻稱的身材令她看起來並不顯得畸形，反倒有種孩童般的稚嫩可愛。


  羅戒笑了笑：「我只是個遊歷各地的閑人，剛好途徑此處而已。」


  「那您需要帶路嗎？杏原城我很熟的。」


  少女極力推銷著自己。


  「謝謝，不必了，我沒有具體的去處，只是隨便走走，並不需要嚮導。」


  羅戒甩了甩手上的水，轉身正要離開，那少女居然鍥而不捨又跟了上來。


  「十個銅板！大人，我很便宜的，每天只要十個銅板，而且晚上還可以為您服務！」


  羅戒聞言不由得多看了少女一眼。


  儘管他知道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女人為生活出賣身體是很常見的事，只是之前這少女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美好，這突然間的人設崩塌讓他或多或少的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幾名幼小的孩童互相追逐著從田埂上跑過，其中一名遠遠向少女揮手，大喊道：「美緒姐，原來你在這裡啊！晚上記得給我們帶好吃的回來啊！」


  少女揮手回應：「知道了，小心點，別掉到河裡去！」


  孩童與少女的對話，讓羅戒微微一怔。


  「你叫美緒？」


  「是的，大人。」


  「你被雇傭了，跟我走吧。」


  「哎？」


  少女很是吃驚，她怎麼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讓這位看上去並不想雇傭她的大人突然改變了主意。


  「美緒」是《多羅羅》中的一名主要角色，身為一名孤兒，卻收留了一群同樣因戰爭失去父母的孩童，每日靠向附近的武士出賣身體換取微薄的酬勞來養活弟弟妹妹們。


  儘管做著最骯髒的工作，但這個女孩卻有著人世間最善良純凈的心靈，只可惜在原著中卻沒有獲得一個美好的結局，被栽贓為間諜，連同她收養的那些孩童都被武士們殺死。


  從前世探索者的攻略來看，這女孩的身上並不存在什麼任務，只能算是個有個人獨立劇情的路人NPC角色。


  但很多事情並不能只從收益上去衡量價值，羅戒想幫這個善良的女孩擺脫既定的悲慘命運，其實也是對自己心靈的凈化與救贖。


  幻境世界穿梭得太多，殺戮得太多，人的道德觀和是非觀就會越來越模糊。


  這一世的羅戒已經成功的踏入了玩家的第一序列，絕對的武力甚至已經可以在個別情況下無視規則的隨心所欲，但這也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信號。


  以理智的驅使力量的是人，以慾望的驅使力量的是野獸。


  羅戒不想活成前世自己最厭惡的那種樣子。


  以保鏢身份介紹了「源賴光」，由「美緒」帶路，三人動身前往杏原城。


  大概是因為獲得了工作，短時間內不用再為生計發愁，「美緒」的心情相當不錯，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一路哼唱著不知名的優美曲調。


  「美緒，你的歌唱得這麼好，為什麼不考慮做個歌姬？」


  「美緒」回過頭，小臉不自覺的紅了一下，連連擺手道：「大人說笑了，我這種鄉下小曲的水平哪做得了歌姬……而且我聽說那些歌姬都是從小培養的，不僅要練習歌舞，還要讀書識字，學習棋藝茶道，最終色藝俱佳者才能作為頭牌登台表演，就像離人閣的阿離姑娘那樣。」


  「離人閣？」


  羅戒瞳孔一縮，他終於意識到之前那奇怪的熟悉感是來源於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