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0章 再見，緒方修

  「夕桐綾乃」此刻的腦子很亂。


  一方面是震驚於羅戒將真正的身份隱藏得那麼深，另一方面對剛才的那番話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消化。


  「——小心！」


  「夕桐綾乃」下意識的舉槍射向飛撲而來的巨型青蟲，再次發出的空擊聲讓她瞬間回想起了當前的現狀。


  一柄藍白相間的華麗戰刀先一步橫於她的面前，如熱刀切黃油般輕易斬開了巨型青蟲那堅韌的外皮，瞬間爆發的金色烈焰將噴濺的汁水與蟲屍在半空中就已焚燒成灰。


  「知道么，雖然我不喜歡綠色，但綠色是我的幸運色！」


  羅戒攬住「夕桐綾乃」的纖腰飛身而起，踩著側翻的裝甲車將其拋上附近的一處高台，在沒有任何借力點的情況下在半空中強行轉身，收刀居合一氣呵成。


  ——「秘劍·細雪！」


  焚天煮海般的火焰刀芒隨著拔刀炸裂成無數細密的火線，剎那間覆蓋了下方數百平米的範圍，每一道都精準無比的轟擊在巨型青蟲的體表，對於近在遲尺的AAA成員卻是分毫無傷。


  落地，收刀。


  動作彷彿被定格的巨型青蟲裂開一條條如瓷器破損般的細密傷口，金色的烈焰沿著斬痕從內部噴涌而出，化作細碎的黑灰吹散於風中。


  沒有理會那已經震驚到無法言語的「夕桐綾乃」，羅戒手遮前額，抬頭看向天空中還在激烈纏鬥的「木更」與飛蛾惡魔。


  「緒方修還沒有開槍，是因為被惡魔使徒纏住了么……那我來幫你一把吧。」


  羅戒持刀直指天空，跳躍的雷光開始在狹長的刀刃上壓縮凝聚。


  天空中的飛蛾惡魔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鄰近，異常狂躁的沖向「木更」，試圖以傷換傷突破她的封鎖。


  只是羅戒的攻擊比它更快。


  須臾間，一道聲勢撼人的雷柱當空噼下，炸裂蔓延近百米的電光甚至逼得「木更」都要暫時退避。


  ——「神鳴流御神劍術·斬魔·極大雷光劍」！

  散發著黑煙與燒烤焦香的飛蛾惡魔直挺挺的當空墜落，摔在下方的空地上斷成漆黑的幾段。


  【你擊殺了「飛蛾惡魔」，獲得了「飛蛾惡魔的寶箱」。】


  羅戒沒有去細看眼前跳出的系統提示，身形快到近乎閃爍，直接出現在了飛蛾惡魔那巨大的屍體前。


  【貝爺的小刀】在手，輕易便劃開了那厚實的胸腹部甲殼，從裡面摳出了一塊隱隱發光的黃綠色晶體。


  【歐爾貢結晶】


  類型：素材


  品質：B（藍）


  簡介：出自《契約之吻》世界，誕生於人魔兩界連接處的高濃縮能量晶體。


  認證價格：30萬。


  「有認證需求，不算戰利品么……」


  羅戒搖了搖頭，再次一閃回到「夕桐綾乃」的身旁，將那塊【歐爾貢結晶】放到還有些失神的藍發少女手中，伏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道：「明明很想幫助他完成心愿，卻恨自己沒有力量，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女人一點點蠶食他對你的記憶，直到他徹底把你忘記，這種感覺是不是既無力又絕望？」


  「你……給我閉嘴！」


  「夕桐綾乃」內心最不願面對的事情被羅戒戳破，情緒激動下突然揚起了手。


  一掌揮空，耳畔那惡魔般的呢喃再次迴響。


  「我剛才的話依舊有效——如果想通了，今晚就來老地方找我。」


  「夕桐綾乃」的童孔驟然一縮。


  再回頭，身後已然不見了羅戒的蹤影。


  「緒方修」被「木更」環著腋下從高空徐徐降落，環顧四周化作一堆堆灰盡的惡魔使徒屍體，長出一口氣問道：「沒事吧？剛才我看到了上次逃脫掉的那個A級惡魔附身者……」


  「夕桐綾乃」下意識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出來，可當看到「緒方修」身邊那滿眼敵意的惡魔少女，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嘴角泛起不自然的苦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他和剛才那個惡魔有什麼私人恩怨吧？」


  「緒方修」倒也不疑有他，畢竟他成為惡魔契約者的契機同樣如此，視線隨即落在「夕桐綾乃」手中的黃綠色結晶上，表情一僵，試探問道：「那個……這次的報酬該怎麼算？」


  「夕桐綾乃」現在滿腦子都是羅戒最後留下的那句話，也沒心情跟「緒方修」討價還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既然奪回了歐爾貢結晶，任務就算是超額完成了，我會跟退魔局申請額外獎金……但這隻惡魔畢竟不是你擊殺的，你那份報酬會酌情扣除一部分。」


  「就不能睜一眼閉一眼嗎？不管怎麼說，我們IS事務所也是出了力的，要是沒有「木更」在空中牽制，那個惡魔附身者也不可能……」


  「好了，這件事回頭再說，今天我很累了。」


  「緒方修」察覺到「夕桐綾乃」今天的情緒有些反常，剛想詢問卻只覺得汗毛根根豎起，身旁的「木更」正面帶微笑的撫摸著手中那把鋒利的長刀，當即訕笑著閉起了嘴。


  「修。」


  「緒方修」正要同「木更」一起離開時，「夕桐綾乃」忽然從後面叫了他的名字。


  「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堅持下去嗎？……你已經付出得夠多了，再這樣下去，你可能連自己是誰都要忘記了。」


  「緒方修」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看向「夕桐綾乃」的眼神透出一絲陌生與迷茫。


  「說實話，我連我為什麼要堅持下去都已經忘記了，但我相信以前的我不會讓自己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不能放棄嗎？就算是……為了我。」


  「對不起，夕桐小姐……那個，我們以前很熟嗎？」


  「夕桐綾乃」那高挑的身軀微微一顫，暗澹的雙眸漸漸退入了留海的陰影中。


  「我明白了——再見，緒方修。」


  ……


  傍晚，「BAYRON_SPORTS_24」健身中心。


  「夕桐綾乃」連衣服都沒有更換，只穿著常服便徑直進入了大廳，在一處自動售貨機前找到了正在喝咖啡的羅戒。


  「綾乃小姐，要喝一杯嗎？我請。」


  「夕桐綾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只當是面對一個熟悉的朋友。


  「你到底是夜魔本人，還是惡魔？」


  「這很重要嗎？」羅戒舉起手中的易拉罐，無所謂的笑了笑，「如果這樣說能讓你心裡更容易接受一點的話——好吧，我其實一直都是本人。」


  「夕桐綾乃」稍稍鬆了一口氣，儘管在本質上兩者並沒有任何區別，但心理感受這東西真的很難講。


  「你不知道你已經上了退魔局的A級懸賞名單了嗎？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市區里？」


  「只要你不說，誰會知道那個A級惡魔是我？」


  羅戒的手指微微用力，喝空的易拉罐被捏成一塊鐵餅，準確無誤的拋入十幾米外的垃圾桶。


  「夜魔君，你今天說的那番話……」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羅戒從懷中掏出一份只有薄薄幾張紙的契約書，輕描澹寫的丟給「夕桐綾乃」，道：「就像「緒方修」與「木更」一樣，只要你簽了這份契約，我就會為你戰鬥……當然，為了換取這份力量，你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


  「夕桐綾乃」的雙手不自覺的攥緊，契約書的邊緣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皺。


  「代價……和修一樣，是記憶么？」


  「哦不，每個惡魔的喜好各不相同，我並不喜歡記憶那東西。」


  羅戒的視線在「夕桐綾乃」那介乎於青澀與完熟之間的姣好身材上略作打量，咧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


  「我要的是你——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