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割袍義

  張重九哭了一陣，從懷裏掏出一塊白布，小心翼翼地把火鳳凰的屍骨一塊一塊的包起來，看著旁邊散落的零散屍骨，有些傷感，這樣丟下，又有些不忍心，可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想起單眼瞎要求把王二聖的屍骨拿回去，張重九選來選去，找到一個比較完整的骷髏頭，撿起來，包在另一塊布裏.

  張重九站在門口對著那些碎骨頭說道:”對不住大夥了，今天權且拿一個完整的，等我能自由出入的時候，我一定過來給你們蓋一座大墓，給你們建碑立傳.”


  張重九拜了三拜，轉身就走.剛才熱鬧的胡同這時變得異常寂靜，他也沒多想，剛到門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守備府的門口被一群人緊緊的包圍住，抬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五百人，並且都是齊整的黑甲軍.

  張重九看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人，一點都沒有害怕，這個場麵，他早就預料到了，他不怕是因為他有信心.

  “張重九，隻要你束手就擒，我會給你一個全屍.”一匹黃色的高頭大馬站在人群的最前麵，馬身上坐著一員將官，陽光刺眼，張重九看不清那人長的什麽樣.問道:”你是誰?你說的話可別當作放屁.”


  “放肆，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秦大將軍.”黃馬旁邊的一跟班替那人打抱不平.

  “秦大將軍，可是秦川普那個狗籃子?”張重九笑著問道.

  “你，你這個反賊，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秦川普坐在馬上，被張重九氣的連晃兩晃.

  張重九對秦川普不客氣，是因為，他還活著，吳應山既然沒有殺死秦川普，那麽說明他們一直是擁護舊製的，既然他們擁護舊製，秦川普也是舊製的一份子，依然活著，也就不奇怪了.

  張重九抱著拳，對秦川普笑道:”秦將軍，大人有大量啊，我剛才就是一時口快，把心裏想的罵出來了，你就當我沒說，我今天來啊，也沒有其他的想法，就是想把我老婆的屍骨帶回去，我一個大男人，讓老婆曝屍白日之下，是我的無能，所以，還請秦將軍高抬貴手.放我過去，張某定會對將軍感恩戴德，恩同再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重九，你以為你是誰，你當這裏是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裏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小小的烏拉城了，這裏現在是皇城，知道嗎，皇城.到了現在，還是賊心不死，當初怎麽就沒有炸死你.”秦川普有些生氣，大聲罵道.

  張重九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緊了緊後背的包袱，說道:”看來秦將軍是要置我於死地了.”


  “你說呢?”秦川普斜眼看著張重九，似乎張重九已經是他口中的一塊肉，任其怎麽嚼，怎麽咬.

  張重九環視了一圈，房頂上也布滿了人，看來秦川普早有準備啊，這是上天入地都不行，隻有前進了.

  張重九不怕人多，人再多也是人，不嚇人，想起蔣家村的土狗，那才是真正的地獄.深陷在其中，就如同是掉進了九層地獄，被赤炎獵犬狠狠的攻擊，他實在不想再麵對那些畜生.

  秦川普大手一揮，喊道:”天龍軍，第三營，出列.”


  “嘿.”人聲很大，這讓張重九想起了久違的軍陣.

  兩排黑甲軍整齊劃一的站在那裏.

  “出刀.”領隊長聲當喝.回聲蕩起好遠.

  “喝.””刺啦啦”白光閃爍，一麵麵白晃晃的鋼刀舉過頭頂，在陽光的映射下，耀眼非常.

  “殺.”領隊喊道.

  黑甲軍沒有動，這是從來沒有的情況，黑甲軍可是皇家近衛軍，令行禁止，紀律嚴明，臨陣脫逃者都會被無情的殺掉.

  今天.

  這次.

  “十八郎，束手吧，留個全屍.”黑甲軍裏有人喊.

  “十八郎，我們不忍心啊，束手吧.”又一人喊道.

  張重九也愣住了，這些聲音他是熟悉的，是鳳凰山的兄弟.他們在這裏，張重九高興起來，他向那群人裏看去，陽光刺眼，看不清，黑甲軍也罩著麵具，看不到臉.但是他聽得出來那是誰說話.

  “李大哥，是你嗎?你在哪裏?”張重九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

  “十八郎，是我們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張三柱，你也在.”張重九教出來他們的名字.

  “十八郎，我們也沒有辦法了，你束手吧，我們不想和你這樣.”


  “三麻子，你們讓我看看，看看你們的臉啊，我好想你們啊.”張重九激動地喊道.

  “殺，違令不聽者，斬.”頭領再次喊道.

  張重九突然想起秦川普，這是他安排的，他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著鳳凰山的人自相殘殺.秦川普並不是傳說中那樣的自以為是，一切都是他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他們從來都沒有愚蠢過.

  “秦川普，你個王八蛋，狗籃子，有種你把他們換下去，看看小爺怕不怕你.”張重九氣急敗壞的喊道.

  “哈哈哈咩哈哈哈，我就是想看著你被往日的弟兄殺死，看看到底是你們山賊有道義，還是我們的錢有道理.哈哈哈哈.”秦川普大笑道.

  鳳凰山的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動不動，張重九急的火上房，他實在對自己往日兄弟下不去手.

  “十八郎，接著，我們從此恩義兩絕.”最前排的黑甲軍都扔出一條衣角，張重九明白，那是割袍斷義.生死不再往來.

  張重九兩眼模糊，淚水掛滿了臉頰.他把衣服撩起，撕下一條布塊，分成兩塊，一塊扔向天空，一塊蒙住了眼睛.

  張重九流著淚，大聲笑道:“兄弟們，你們的情義，我領了，我知道你們都是逼不得已，我不怨你們，你們不願殺我，是你們的情義，我不願殺你們，是我的情義.這布條落地，我們就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喝.”喊聲震天，房頂的雪也跟著落下.

  “喝.”又一聲大喝，這是為了他們遠去的情義送行.

  “喝”第三聲，他們用這聲大喝，來和鳳凰山告別，他們用大喝來訴說他們的兄弟之情.

  “哈哈哈哈，好啊，好兄弟，來吧，讓我們盡情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