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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果然是故意的

  聽雪軒的六出齋裏,寂靜得可怕,仿佛掉地上一根針都會聽到回響。


  純王麵沉如水,提筆寫著什麽,若素卻看到,他睫毛眨動的頻率亂了一下。


  內侍顧洲正不緊不慢地匯報著牡丹亭的動態。


  外麵報忠義王府的王爺張誠在外求見。
……

  “七哥,你搶了墨梨也就算了,為何還要這樣對她?”張誠素來溫潤的臉上一團黑氣,把茶杯輕輕摔在了桌子上。


  “怎樣?”


  純王依然筆下不停。


  “你選了她,娶了她,卻把她安置在牡丹亭裏,百花園的東側就是桃花塢,你把她當什麽了?”張誠憤憤地道。


  “你不是也與丁寶華分院而居嗎?”純王淡淡地道。


  張誠聞言怔了一下,有些心虛,卻還是強辯道:“那,那怎麽一樣?我讓丁寶華住的我的凝波居,我自己住的書房好不好?我又沒有讓她與家裏的樂伎舞姬住在一起。”


  “還有啊,你明明知道墨梨一向喜歡素色,最惡鮮豔的顏色,卻讓她住在以紅為主色的百花園裏,讓她穿紅色。她又是個心性,愛傷懷的,身子還是那副樣子。你這不是成心把她往死裏逼嗎?”


  “那又怎樣?”


  純王冷冷地。


  “那又怎樣?你當真是成心如此?你為何如此?你為何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她礙著你什麽了嗎?”張誠唰地一下站起身,衝到了純王的書桌前。


  純王停下筆,幽幽地看著張誠,道:“自前日起,墨梨就已經是純王妃了,她怎麽樣都與你再無瓜葛。惦記七嫂,實屬不該。盡早忘了她吧。”


  “你……我.……”張誠氣極,卻又不知該什麽,一行清淚灑了下來,歎了口氣道:“七哥,自時起,你便待我如親弟,我也一直視你如兄如友。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明知我早已與墨梨兩情相悅,皇上讓你做選擇時,你卻偏偏選擇了她?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張誠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甩頭而去。


  純王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久久沒有放開。


  張誠走出門口時,頓了頓,把一個瓷罐交給了門外侍候的顧洲,冷冷地了句:“凍傷膏。”
……

  墨梨回到臥墨池,墨不流卻早已在內等候,自顧自地倚在睡榻上,捏著幾上八寶盒裏的話梅吃。


  看到這副情形,墨梨氣不打一處來,“哎,你倒是挺不客氣啊。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嗎?趕緊給我下來。”


  墨不流把手裏的話梅丟進了嘴裏,卻依然坐著不動,指了指幾另一邊示意墨梨坐下,又拿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黛色脈枕。


  “昨日,不是讓你早飯前照常診脈的嗎?你跑哪兒去了?”墨梨在幾旁坐下了,茫茫遞上了一盎溫水,白了墨不流一眼,瞧瞧那副歪歪斜斜的坐姿。


  墨不流恍若未見,:“我過,姐的病是治心為上,治身次之。現下,姐心性大轉,又頗為懂得保養之道,在脈象如此複雜的情況下,又是虛不受補,當先以自身之力調整陰陽平衡,再用藥石方為上策。故而,近期不必再請脈用藥了。”


  “那你這又是為何?”墨梨喝了一口水,看了看那脈枕。


  “姐雖然心氣大盛,卻也不該在雪地裏逗留過久。你這副身板兒,若是叫寒氣入體,必然會雪上加霜,一病不起都是好的。”墨不流著再次敲了敲脈枕。

  他這話的,不得不讓人生疑,到底是回院後聽下人們起墨梨外出了,還是剛才在外院被他發現了?


  還有之前那句,“頗為懂得保養之道”.……

  瞧那莫測的神情和意味深長的笑,一副洞悉一切,了然於胸的樣子,切.……

  墨梨也知自己今日是有些過於逞強了,好奇心一起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趕緊一口氣喝完水,把手乖乖地放在了脈枕上。


  “水不可急飲。”墨不流道,完便閉上了眼,煞有介事地診起脈來。


  雖然女子以右手脈象為主,但墨不流又診了墨梨的左手脈。


  “還好,並無大礙。我已交待府裏的廚房煎了蔥白豆豉湯,一會兒就會送來了。喝了,散散寒氣就好。”墨不流著收了脈枕,又捏了個話梅拋進了嘴裏,便起身走了,也沒告個退。


  “哎,你都快把我的話梅吃完了,太過分了吧?”墨梨皺著眉。


  “反正近期你也吃不著,五味不可偏頗。”墨不流頭也不回地隨口答道,“還有,不要太過勞神。”
……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枝?”墨梨看著下首跪著的一個三等丫鬟問道。


  “是,回王妃,我是叫枝。”枝老老實實地跪著,神情頗為忐忑。


  “記得我昨日囑咐過你們什麽嗎?”墨梨不緊不慢地依舊如之前一般敲打著腿,“提醒一下,是八個字。”


  “記得記得,是逆來順受、委屈求全。”枝回道,聲音微顫。在她的印象裏,墨梨先前雖是喜怒無常些,但卻不似這般看著叫人有些害怕,雖然現在看起來和善正常多了。


  “恩,背得倒是很熟,連順序都沒錯。隻是,你沒有做到。”墨梨。


  “我……我.……”枝張口結舌,不知什麽好。


  “早晨搶白靜默的時候嘴皮倒是利索,現在怎麽一句整話都不全了?”墨梨睜開眼睛看著枝道:“還記得昨日我有違反者要怎麽處置嗎?”


  “姐,噢,不,王妃,您就饒過我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要發賣了我,不要發賣了我。”枝急得六神無主,跪在地上嚶嚶地哭起來,一遍一遍地嗑著頭。


  墨梨靜靜地看著,良久,方:“念你初犯,先不予重罰,不過,若是輕易饒過你,旁人自會再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你,怎麽辦好呢?”


  “不會的,不會的,咱們府裏的家奴哪有敢不聽主子話的。我隻是,隻是瞧著昨日您……我這才……這麽些年,我們第一次有了主心骨的感覺,感覺腰杆子硬氣了,便一時.……”枝哭著道。


  “罷了,就把你降為粗使丫頭吧,以後看表現。茫茫,你去給屠嬤嬤傳個話兒,讓她集合咱們的丫鬟廝宣布一下,順便調整下差事。”墨梨道。


  茫茫應了個“是”。


  枝則跪在地上連連叩了幾個頭,話都不出來了,爬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跟著茫茫出去了。
……

  直到派了午飯,那蔥白豆豉湯也沒有送來,問人卻是一問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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