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9 天塌沒塌

  張晨到了裁房,找到了趙誌剛,趙誌剛垂頭喪氣,坐在裁床上麵,顧自在畫著版,裁房裏其他的人在幹什麽,他也懶得管了,知道管了也沒有用,反正就這樣了。


  張晨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頭看了眼張晨,又低下頭去,繼續畫版,一言不發,張晨見他這樣子,顯然已經是被今天的一團糟快打趴了。


  張晨把鄭慧紅的想法和他說了,趙誌剛聽著聽著,手上停了下來,身子也坐直了,等到張晨說完,他突然哈哈一笑,看著張晨說:

  “到底是老板,這麽聰明的辦法都想得到。”


  張晨也笑了,和他說不是自己的想法,是鄭慧紅的,趙誌剛點點頭說:“那她可以當老板了。”


  他們馬上行動起來,趙誌剛爬下裁床,讓裁房主管和版師,繼續畫林小姐的紙版,讓裁工不要停,繼續裁林小姐要的舊款。


  他和張晨,把裁床上已經畫了一半的紙版先收掉,抬了整筒的花紙到裁床上,鋪開,從靠裁房牆邊的一排排架子上,找出那十二個款式的牛皮卡紙的樣版。


  他們的生產,s、、都是按1:2:1生產的,在紙版上,就要多畫一件,這樣一板裁下來,就正好。


  張晨和趙誌剛,挑了三個麵料一樣,生產數量也一樣的款式,混在一起套排,這樣大小裁片穿插,不僅省麵料,而且,等於一板裁下來,三個款式,一共有十二件套,都齊全了。


  他們兩個人花了四十分鍾,把紙版畫了出來,紙版的長度出來之後,另一張裁床,做好長度記號,馬上開始鋪布,趙誌剛讓裁房的人繼續幹原來的活,他從下麵後道,叫了三個原來幹過這活的輔工,上來幫忙。


  今天車間裏出來的衣服不多,後道人手富裕,那三個人開始一層一層地拉布,這裏張晨和趙誌剛,又開始畫第二張紙版。


  畫到一半,張晨想起來了,他掏出自己的大哥大,給了趙誌剛,讓他馬上打電話給印花廠的老板,通知他等會會有裁片到,他那裏哪怕通宵,也加班幫他們印出來,這樣,明天工人就有活幹了。


  趙誌龍嫌拉布的兩個女的動作太慢,叫了一個男輔工,把她們替換下來,他和那個男輔工,兩個人幾乎是在裁床邊,小跑著一層層拉著,拉了兩個多小時,拉完了三百二十層。


  張晨擔心太厚,裁剪刀裁不動,裁房主管試了一下,說可以,春夏裝的麻料本身比較薄,加上麻料不比化纖的麵料,化纖的麵料裁的時候,因為溫度太高,刀口會融化、焦糊,粘在一起,太厚的話,電剪刀就很難前進。


  麻料不會有這個問題,雖然很厚,電剪刀走起來,特別是轉彎,還是很順暢。


  趙誌龍他們還在鋪布的時候,張晨和趙誌剛這裏,另外一張紙版早就已經畫好,另外一張裁床,也已經安排人開始拉布。


  等到趙誌龍他們這床的布鋪好,把紙版覆蓋在那厚厚的一大疊布上,用珠針把紙版固定好,裁房主管已經去倉庫領來了一把備用的新的電剪刀,裁房主管在一頭,裁工在另外一頭,趙誌龍從中間,三個人同時開剪。


  不過是半個多小時,這一板就裁完了,看著那厚厚的,像一塊塊豆腐一樣刀口整齊的裁片,真讓人欣喜,光這一板,他們就裁出了三千八百四十件套衣服,這是他們裁房的單板最高紀錄了,大家禁不住興奮起來。


  這一板裁完,邊上那一板的布也快鋪完了,趙誌龍他們,馬上準備去那邊裁,而在第四張裁床上,第三張紙版已經開始鋪布,張晨和趙誌剛,連第四張紙版都已經畫好,在畫第五張紙版了。


  第五張紙版是第一張的翻版,不過是重新再畫一次而已,就更簡單,前麵畫完第一張的時候,張晨就用紙筆,描了一張紙版的縮略圖下來,這一次連排版都不用排,照著縮略圖排就可以,時間更快。


  趙誌龍他們裁完,從後道調來的三個人,開始在他們剛剛完工的那張裁床上拉布,裁房的輔工,把裁床都讓了出來,他們自己跑去了邊上,蹲在鋪了地磚的地上編碼捆紮。


  現在等於是有三張裁床鋪著布,不間斷,隻要有一張裁床空出來,馬上就有人上去鋪布,到後來,畫好的紙版多了,張晨、趙誌剛和版師,幹脆也移去地上畫版,把畫版的裁床,讓給人鋪布。


  彩娣和其他幾個主管,樓上車間沒事,吃完了飯,也跑到了裁房裏來幫忙,張晨他們讓出來的裁床,他們馬上就跟上去鋪布。


  趙誌剛已經通知縫紉車間今天休息,但等到晚上十一點,第一板裁下來的時候,裏麵兩個要印花的款,裁片送去了印花廠,不用印花的那一款麻褲,很快被兩個主管搶走,他們說他們組今天都沒有搶到活幹,下麵的工人都在罵他們了。


  樓上,重新響起了機器的聲音。


  連裁房主管他們前麵裁出來的,林小姐需要的舊款,也被人搶走做了。


  張晨看著這樣連軸轉,今天一個晚上,就可以把十二個款式的四萬多件套都裁完,不禁鬆了口氣。


  再想到就是前麵這三天,林小姐需要的貨,其實也並沒有停止生產,因為這十二個款式,林小姐也選中了,這四萬多件套裏,就包含有林小姐需要的五千多件套,張晨禁不住覺得,大有希望。


  他們幹到早上六點多鍾,把最後一板裁完,該分發到車間裏去的裁片,也分發到了車間,該送到印花廠去印花的裁片,也送去了印花廠,繡花廠老板也開著車,來把需要繡花的裁片拉走。


  他們廠裏,每天加班到淩晨,下班時間晚,除了辦公室的幾個人,早上是沒有工人會起來吃早餐的,一般都是要等到吃中飯的時候再起床,所以職工食堂,幹脆就停掉不做早餐,而把夜宵當正餐做。


  張晨帶著所有的二十幾個人,去三堡街上,一下就把兩家早餐店和一家麵店坐滿了,張晨讓他們想吃什麽,自己隨便點,最後他來結總賬。


  等吃完早餐,人放鬆下來,張晨再開著車回家的時候,這才感覺,大概是彎腰坐在地上坐太久,渾身腰酸背痛的,雙腳連油門和離合器都踩不動了,眼皮重重地往下落,他努力想把眼睛睜圓,也沒有用,眼皮好像已經不是他自己的眼皮,人也像被催眠一樣,就是要睡。


  經過前麵加油站的時候,張晨不得不把車開進去,停在邊上的空地上,把車熄火,椅子往後一放,就睡著了。


  張晨被大哥大的鈴聲吵醒,他睜開惺忪的雙眼,朝外麵看看,吃了一驚,不知道這是在哪裏,適應了一陣後才想起來,自己是車停在加油站睡著了。


  他看看手表,九點多鍾,自己已經在加油站睡了兩個多小時,但人還是困得要死。


  張晨拿出大哥大,鈴聲已經不響了,他等了一下,大哥大再響起來的時候,他接了起來。


  趙誌剛在電話裏叫著:“老板,完蛋了,廠裏停電了”


  “什麽”張晨一下子清醒過來,人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頭頂“咚”地狠狠撞在車頂,也顧不得了,他隻知道大聲叫著:

  “什麽,趙誌剛,你說廠裏停電了”


  “剛剛老傅叫我,和我說停電了,我起來看看,是真的,老板,廠裏停電了。”


  “是就我們廠裏停,還是整個三堡都停了”


  “我也不知道啊。”


  “好好,我馬上過來”張晨啟動車子,就往廠裏開。


  路過房東大哥家門口的時候,他看到院門開著,房東大哥在院子裏擦自行車,張晨一個刹車,把車停下,跑下車問房東大哥,你這裏有沒有電

  大哥說沒有,半個多小時前停壞了,怎麽了


  張晨和他說,我廠裏正在趕貨,急死了。


  房東大哥一聽就站起來,說走走,去大隊部,看看是不是那個小西斯電工,在做壞事。


  張晨嚇了一跳,還真有這個可能,真他媽的要是村裏的電工在使壞,他覺得自己看到他,二話不說,直接就會給他一拳。


  他們到了村委會,村委會裏,隻有會計一個人在,看到張晨和房東大哥,就站了起來,問張老板有什麽事

  房東大哥問村裏怎麽停電了會計罵道:

  “你個毒頭,是不是老酒又吃昏了,葛毛不要去三裏亭了,你是不是天天吃的神智無知,昨天子喇叭就廣播了,今早村裏停電,你不曉得”


  房東大哥嘻嘻笑著,說哪個現在還會聽廣播,你要跑到我屋裏通知,我才會曉得。


  “背事老到,噶弄不清楚。”會計罵道。


  張晨趕緊問,今天是為什麽停電


  會計和他說,供電局安排的,杭海路過來這裏,今天要把上麵電線杆上的電線,移到地底下去。


  “要停到什麽時候”張晨問。


  會計說:“晚快邊兒。”


  供電局停電,那就誰也沒有辦法了,張晨和房東大哥隻能回去,看樣子今天這大半天,又泡湯了。


  張晨把房東大哥帶回到家裏,他接著去了廠裏,趙誌剛正在辦公室裏焦急地等,張晨把情況和他說了,趙誌剛在辦公室裏不停地走來走去,嘴裏一迭聲地嘀咕,完蛋了完蛋了,本來時間就不夠,還來個停電。


  “你他媽的能不能不要走來走去,你他媽在運動發電”張晨罵道。


  趙誌剛停了下來,看著張晨問:“那老板你說,現在怎麽辦”


  張晨歎了口氣,他說沒有辦法,中午工人們起來,隻能讓他們下午繼續睡,多睡一會,晚上幹遲一點,對了,裁房裏不要停,不能裁可以鋪布,鋪個三床等電來,還有一張裁床


  “知道知道,畫版,版畫得越多越好,下午我讓能畫版的,趙誌龍和彩娣都過去幫忙,和我們一樣,除了裁床,地上也可以畫。”趙誌剛說著,重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


  張晨點了點頭,看樣子,也隻能這樣了。


  “你也再去睡幾個小時。”張晨和趙誌剛說,“還有,隻要天沒塌下來,不要給我打電話,我會被你嚇死的。”


  “停電了,還不是天塌下來了”趙誌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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