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4 一過了三月

  一過了三月,也是張晨他們湖畔油畫館最忙的時候,香港、上海和北京的春拍接二連三登場,去年是姚芬和趙欣兩個人分頭跑,今年隻有趙欣一個人,她就要當空中飛人了。


  張晨問趙欣,怎麽樣,你忙得過來嗎?


  “還好。”趙欣笑道,“忙不過來就少跑一場,少買一點,我們這裏反正就是個賠錢貨,少買一點,給你省錢還不好嗎?”


  張晨也笑道:“好什麽,你不是在給我省錢,而是在斷我財路,想想我們這些年買回來的畫,哪一幅貶值了?”


  “這倒也是。”趙欣點點頭,不過馬上想到了,她說:“不對不對,老板,你這話不對。”


  “怎麽不對了?”張晨問。


  “按你的名言,我們的藏品,又不拿來賣的,如果這樣,那不是還是隻出不進,還是個賠錢貨。”趙欣叫道。


  “不一定,那些老先生的,我肯定不賣,因為他們的價值和地位已經固定了,隻會升,不會降,要是年輕畫家的,就不一定。”張晨說。


  趙欣看著他說:“願聞其詳。”


  “這些家夥,現在多會炒作啊,他們作品的價格,炒作的結果,有一些就會暴漲,但相信我,這個價格是虛高的,如果這樣,那我們就在他高的時候甩貨,不賺白不賺,你賣一幅畫的錢,過幾年可以買好幾幅了,何樂不為。”


  “你這個是**裸的歧視,對年輕畫家的歧視。”趙欣說。


  “對,就是歧視了,有種他們自己爭氣啊,讓自己始終在上升的通道裏,可惜很難。”張晨說,“這還算好的,還有一種,我們要特別小心。”


  “哪一種?”趙欣問。


  “就是那種自身的能力和創造力都不夠的。”張晨說,“他們被炒上去之後,隻會不斷地重複自己,這樣,他自己讓自己的東西,變得越來越沒有價值,這種人的作品,我們也沒有留太多的必要,最多留一兩幅,其他的,逢高沽出,也當一回奸商。”


  趙欣點了點頭說:“這個我同意。”


  兩個人聊著天的時候,始終感覺到還有一個人的存在,那就是姚芬,但他們都避免著,不去提她,姚芬對他們來說,始終是一個悲傷的話題,是一個永遠也結不了的痂。


  對趙欣來說,她始終覺得自己當時的舉動沒錯,但心裏隱隱的,對姚芬有種愧疚,她覺得不管怎樣,總是自己出賣了她,而又替代她,擔任了館長職務。


  雖然姚芬的行為,在哪個單位都是不能被容忍的,何止是不能被容忍,如果老板不是張晨,對她惺惺相惜,隻怕她要去坐牢了。


  但就是這樣想,也不會讓自己輕鬆起來,趙欣歎了口氣。


  今年暑假,小樹很早就到了杭城,來杭城之後,他還是和以前一年,每天都騎著自行車去湖畔油畫館畫畫,連小昭帶著小芳和向南向北,公差順帶旅遊,去北京,小樹也沒有跟去。


  讓張晨感到奇怪的是,小樹到了油畫館,看到姚芬已經不在,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要知道小樹和姚芬的感情很深,他一直跟著姚芬,是叫姚芬師父的。


  張晨覺得小樹的這個舉動有點反常,照理說,他不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小樹今年高二,過完暑假,就要讀高三了,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他的目標,當然是參加藝考,第一誌願就是中國美院,也就是原來的浙江美院。


  張晨和趙欣說,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請他們校長和係主任吃飯。


  趙欣說,按小樹的水平,不用打招呼,專業課也肯定過。


  張晨搖了搖頭,他說:“我不是擔心他專業課不會過,需要開後門,而是擔心,過的人太多,這就會有選擇了,你也知道,藝考的主觀性太大了,提前打個招呼,是讓他在同等條件下被選擇的時候,不要成為那個莫名其妙被拿下的。”


  “有道理。”趙欣點點頭說,“這事我來安排吧,他們國美,今年和我們還有一個活動。”


  “什麽活動?”張晨問。


  “國美老師的作品,赴日本展出,很多作品,要從我們這裏借,我們算是協辦單位。”趙欣說。


  張晨點點頭說好,你幫我安排就是,還有,這事不要讓小樹知道,這家夥很敏感,自尊心也強。


  “我知道了。”趙欣說。


  “他每天在油畫館,你有機會,也教教他。”張晨和趙欣說。


  趙欣趕緊擺手:“我可教不了他,他的段位,已經在我之上了。”


  小樹到了杭城,還是住在張晨他們“錦繡家園”的家的客房裏,這天張晨到家,已經快十點鍾,看到他房間的門關著,門縫下麵,也是一片漆黑。


  張晨敲敲門,門裏沒有動靜,推開門,開燈看看,裏麵沒人。


  小昭和小芳都去北京了,連向南向北也帶去了,小樹不可能這麽遲,還在自己父母那邊,和兩個老人在一起,不過,張晨還是轉身下樓,要過去看看。


  張晨走到了父母家門口,房間裏的燈都黑著,兩個老人,一人一張竹躺椅,躺在外麵乘涼。


  張晨問:“這麽遲了,還不回房間去睡?”


  “房間裏太熱了。”張晨媽媽說。


  “開空調啊,這麽熱的天氣,你們怎麽不開空調?”張晨問。


  “不行不行。”張晨媽拿著手裏的扇子扇著,說:“空調那風,一吹到就頭痛,南南和北北在的時候,沒辦法開開的,還就開他們房間裏,這兩天不在,我們一下空調也沒有開。”


  “好吧,那我明天給你們買台電扇來。”張晨說。


  “有空調買什麽電扇,浪費,不用買。”張晨爸爸說。


  張晨哭笑不得:“你們空調不是不肯開嗎,不開,不就和沒有一樣?對了,小樹有沒有來過?”


  “沒有,他沒和你在一起?”張晨媽媽坐了起來,問道:“早上出去,他還和我說不回來吃晚飯了,我以為他在你那裏吃了。”


  “沒有,我一天都沒有看到他。”


  “啊!”這一下,連張晨爸爸也坐了起來,問道:“那他會去哪裏了,這麽遲了,快……”


  張晨的電話響了,張晨看了一下,趕緊和他爸媽擺了下手說,是小昭電話。


  張晨接了起來,小昭在電話裏急急地說:“親愛的,小樹在寶善橋派出所,他和人打架,被警察帶到了那裏,你快過去看看。”


  “啊!”張晨吃了一驚,趕緊說:“好好,你別急,我馬上就過去。”


  張晨放下電話就準備走,張晨媽媽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小樹怎麽了?

  “沒事,沒事,我去去就回來。”


  張晨邊說,邊往外跑,跑到了車上,已經是一身的汗,他啟動車子後,一邊開車,一邊就給劉立杆打電話,和他說,杆子,小樹和人打架,被警察帶到寶善橋派出所了,你快找個熟人,我現在在過去的路上。


  “好好,我們也馬上過來。”


  劉立杆說著,跑去了邊上譚淑珍的房間,敲了敲門,譚淑珍打開門,她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漉漉的,劉立杆和她說:

  “小樹打架,被帶到派出所了。”


  譚淑珍一驚,馬上說,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


  劉立杆站在門口,馬上撥通了許文輝的電話,和他說:“小昭的弟弟,和人打架,被帶到寶善橋派出所,快找找人。”


  許文輝說:“別急,別急,打架隻要沒打到醫院裏去,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批評教育的事,寶善橋派出所是不是?我馬上過來。”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快找找有沒有熟人,晚上把人先撈出來再說。”劉立杆罵道。


  “我就是那個熟人啊,我不是馬上過來了。”許文輝叫道。


  ……


  張晨到了寶善橋派出所,車停在門口,跑了進去,看到大廳裏坐著一個協警,就問他,有沒有一個小孩,打架,被帶到這裏來了?


  協警翹起大拇指,朝身後比劃了一下說,隔壁。


  張晨趕緊走到了隔壁的辦公室,走到門口,他卻愣住了,他看到裏麵麵對麵兩張桌子,坐著兩個警察,進門這裏靠牆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一臉痛苦的表情,對麵靠牆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小樹,看上去沒受什麽傷,邊上那人,整張臉都是腫的,竟然是姚芬。


  姚芬看到張晨,頭就垂了下去,小樹卻靜靜地看著他。


  張晨走了進去,叫道,小樹,怎麽回事?


  “喂喂,你是誰的親屬?”一位警察問。


  張晨指了指小樹說:“他。”


  “你是他什麽人?”警察問。


  “姐夫。”


  “那我們剛剛打電話通知的那個女的是?”


  “我老婆,他的姐姐。”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嗎?”警察指了指姚芬,問張晨。


  “師徒關係,她是他師父,噢,也可以叫老師,她教他畫畫的。”


  問話的警察點點頭,另外一個說:“小家夥年紀不大,出手夠狠。”


  “他和誰打架了?”張晨問。


  “不是打架,是打了人。”警察指了指那個站在對麵的小夥子說,“打了這個寶貝。”


  那家夥看到張晨和警察都看著他,趕緊就朝警察叫道:“警察同誌,我的手可能斷掉了,抬都抬不起來了,我要求去醫院。”


  “站好!”警察罵道,“就這一下,有什麽關係,你知道痛,說明你神智還清醒,死不了。”


  張晨一聽,心裏鬆了口氣,小樹打了這個家夥,警察竟然一點也不同情他,連醫院也不讓他去,說明事情也還不是小樹打人那麽簡單,這個家夥,看樣子也不是什麽好鳥。


  警察這是,需要先了解清楚情況,再送雙方去醫院驗傷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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