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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0章 很忙很忙

  沒有來北京的時候,張晨都不知道去北京會有什麽事,但到了北京之後,張晨發現自己空前的忙。


  本來隻是打算帶著趙欣采訪完柳成年,第二天就回杭城的,因為李勇家的飯局推到了第二天晚上,張晨就需要在北京多待一個晚上。


  又因為吃晚飯的時候,碰到了柳成年的女兒柳青,和她約好了,第二天下午,柳青會帶著他們的撰稿人,到張晨住的王府酒店,柳青想讓張晨講述國立藝專的事情給撰稿人聽。


  張晨可能是國內為數不多的,和國立藝專的那些老人們,特別是生前還沒有什麽名氣的那些老人,麵對麵打過交道,有過很深的交流的人,這些人現在個個鼎鼎大名,但他們本人已經作古,他們的很多事情,幾乎就沒有人知道。


  柳青發現了張晨這麽一座富礦,哪裏會放過他。


  吃晚飯的時候,張晨和她說了他那次到北京,拜訪吳冠中先生,吳冠中先生帶著他,一邊去那個樹林裏理發,一邊交談的事情。


  柳青聽得亢奮了起來,叫道,我們的片子,就是太缺少這樣的細節了,張哥,你一定要把這些事情,都說給我們的撰稿人聽。


  張晨答應了她的要求。


  下午要接受柳青他們的訪談,張晨和趙欣,上午起來就去了他們自己的北京分公司,坐下來,屁股還沒有坐熱,雯雯又來了,拉著他們去北電看向南,和向南一起吃的中飯,吃完了中飯,張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要往飯店趕。


  下午接受完柳青他們的訪談,柳青和撰稿人都意猶未盡,他們和張晨約好了,下一次就在杭城的“湖畔油畫館”見麵。


  “湖畔油畫館”收藏了很多國立藝專的師生,在西遷途中畫的畫,很多可以說是珍品,像朱德群和趙無極那個時期的作品,在其他地方,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張晨和他們說,每一幅畫後麵,就是一個故事,有歡樂,有悲傷,也有切膚之痛,像蔡元培的長女蔡威廉的那批畫就是,國立藝專和北平藝專合並後,因內部矛盾,蔡威廉和林文錚夫婦,被迫離開了國立藝專。


  他們兩個人在昆明,沒有書可教,也沒有收入,這個時候,蔡威廉還懷孕了,到了第二年,也就是三九年的五月,因為害怕擔負不起住院的費用,蔡威廉不敢去醫院生產,最後是產後褥死去,剩下了一堆畫和六個孩子。


  好友們幫忙,在昆明舉辦了《蔡威廉遺作展》,就靠著賣遺作,才辦了還算體麵的喪事,這一次遺作展買畫的,其實也都是他們的窮朋友,那個時候,一般人哪裏會去買什麽畫,這批作品,現在很大一部分,就都在張晨他們的“湖畔油畫館”。


  張晨和他們說,蔡威廉死的時候,蔡元培也正在病中,邊上人都不敢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他,女婿林文錚每次給蔡元培寫信,都要在信的結尾寫“威廉附筆問候”,裝作是蔡威廉還活著。


  但兩個月後,蔡先生終於從報紙上看到了昆明舉辦蔡威廉遺作展覽的新聞,悲痛欲絕的老父親於七月十三日寫了《哀長女威廉》一文,傾訴失去愛女的切膚之痛,蔡元培先生離世時,是呼喊著威廉的名字離世的。


  柳青和撰稿人聽著都很感慨,他們說,和張晨訪談之後發現,他這裏提供的材料太豐富了,光一個國立藝專,就可以做好幾集。


  柳青甚至認為張晨提供的這個點很好,她考慮是不是可以單獨做一組係列片,名字就是《油畫中的故事》,從一幅幅畫中延伸出去,可以一直觸及到曆史的深處。


  接受完柳青他們的訪談,差不多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張晨讓趙欣陪柳青和撰稿人,就在王府飯店吃晚飯,雯雯把張晨送到了李勇家的小區門口,她一定要張晨答應,第二天去他們公司看看,她才滿意地回去了。


  張晨在值班警衛的門崗處登記完,進了小區,找到了李勇家裏,意外地發現孫猴也在,孫猴已經調回北京,現在擔任他們銀行總行的副行長。


  晚餐是李勇老婆孫慧親自下廚,和阿姨一起做的,很豐盛,李勇的兒子住校,不在家裏,就他們四個人一起吃飯,孫慧也陪著他們一起喝了點酒。


  孫慧舉起杯子,和張晨說,我早就想謝謝你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張晨詫異道,你謝我什麽。


  孫慧又說起了以前張晨給李勇打的那些電話,她說,那就是最好的防腐劑,李勇和我說起,不知道多少次了。


  張晨笑道:“慚愧,一次都沒有兌現過,都是空頭支票,還老是被你們提起。”


  “不一樣。”孫慧認真地說,“你的電話,讓李勇把錢看得很輕,想想隻要一個電話,就可以有錢,誰還會冒那麽大的風險去受賄,雖然李勇沒有開過口,但這電話的作用是一樣起到的,這人,隻要把錢看輕了,就很容易過了‘貪’這一關。”


  “孫慧這話說的對,張晨,我也讚助一個。”孫猴也舉起了杯。


  李勇笑道:“好好,我是當事人,我也參與。”


  結果是四個人一起把酒幹了。


  放下杯子,孫慧和張晨說:“我還要謝謝你。”


  張晨笑道:“不帶這樣的,哪裏有這麽多的事情可以謝。”


  孫慧說:“這次是要謝謝你,李勇在杭城的這麽多年,都是你陪著他,李勇是一個心事很重的人,碰到了什麽事,就是在電話裏,和我都不會說,我時常會擔心他壓力太大,扛不住,幸好有你在。”


  李勇笑笑說:“這個對,張晨,在杭城,你就是我的減壓閥,實在是很苦悶的時候,我就會去找你喝兩杯,喝完就輕鬆了。”


  “對對,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完全不用戒備,讓自己完全放鬆,確實太需要了。”孫猴在邊上感慨地說,“張晨,你大概是理解不了我們的這種苦衷的。”


  孫慧陪他們喝了一陣,知道三個男人有很多的話說,她站起來,和他們說,我還有一個材料要寫,你們慢慢喝。


  又和李勇說,菜要不夠,你叫我。


  李勇說好。


  孫慧去書房了,把他們三個人留在餐廳裏繼續喝。


  三個人很自然地,就說到了劉立杆和孟平,他們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來,這兩個人會去什麽地方,而且,這麽久沒有露麵。


  “張晨,老倪的事,現在應該也過去了吧?”李勇問。


  張晨說對,幾乎都沒有人再提起老倪了,不過,他們的債務最後是怎麽處理的,好像也沒聽到一個明確的說法。


  我知道的是,從南京,那些債務人好像也隻拿到了很少的一部分,老倪的工廠破產之後,那資產都是嚴重縮水的,不值錢,拍賣所得,光用來安置工人和償還銀行的優先債務都不夠,社會上的這些錢,肯定沒份。


  “你是說,這些人可能還在追杆子和老孟?”孫猴問。


  “人要是出現,那就肯定的,他們確實也一直在找杆子和孟平,不過,現在也沒有那麽可怕,再怎麽算,這筆債務總的也就差個七八億,杆子公司現在的境況不錯,杆子有能力償還這部分債務,完全沒必要再躲了。”張晨說。


  孫猴點點頭,李勇沉吟道:

  “我覺得就不是債務這麽簡單的事,包括他們兩個人當時消失,裏麵肯定就有隱情,現在一直不肯露麵,還是有他們的顧慮,老倪的死對他們會造成壓力,但我覺得,這還不是全部。”


  張晨說對,“單純是欠錢的話,不管是孟平還是杆子,他們都不是不敢麵對的人,我覺得連逃都不會逃,他們當時逃了,就有另外的原因。”


  “而且,這裏麵還有一個很怪的事情。”張晨說,“我一直就想不通。”


  “什麽事情?”李勇問。


  “照理說,如果僅僅是為了躲避那些債務人,杆子和孟平,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那些債務人完全不可能找到他們,比如,他們可以逃到我三亞的酒店去,可以逃到海城老謝那裏,還可以逃到鬆江二貨那裏,或者啟航那裏也可以。


  “實在不行,還有老謝的老家瀏陽,那個張總那裏,杆子離開海城的時候,就在他那裏,再不行,他哪怕逃到猴當時在的天津,或者北京,雯雯和倩倩這裏,他們有太多可以去的,讓自己很安全,那些債務人又找不到的地方,他們為什麽都沒有去。”


  張晨說著,李勇和孫猴也覺得很有道理,孫猴說:

  “他們要是到我天津,別說那些人找不到,就是大搖大擺,讓他們找過來,他們也帶不走,他們會有什麽手段,不就是叫幾個黑社會嗎,我還會怕黑社會?”


  李勇沉吟了一會,他說:


  “張晨,這杆子和老孟,會不會不僅是在躲那些債主,也是在躲你和錢芳?”


  張晨吃了一驚,問:“我們有什麽好躲的?”


  李勇說:“張晨,你想過沒有,你們才是他們無法承受之重。”


  “為什麽?”張晨不明白了,問。


  “你想想,就當時那個情況,他們兩個自己的公司,也在風雨飄搖之中,肯定是沒有辦法承擔這筆債務的,會被逼垮,杆子和老孟,太了解你和錢芳了,他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見死不救,會傾你們的全力去救他們,哪怕自己也跟著垮掉。


  “而在當時的那種狀況,你們也一樣四麵楚歌,要陷進去,還真的有可能會被拖垮,所以他們才會徹底消失,這兩個家夥,一定以為隻要他們消失了,要垮也隻是垮他們自己的企業,至少不會把你們拖下水。


  “隻是他們沒有料到,就是他們消失了,你們這兩個二百五,也不會看著他們的企業垮掉,照樣會出手相救,還真被救起來了,這個是他們沒有想到,也不知道的事情。”


  “對對,我覺得也是李勇說的這個情況,這樣才符合這兩個王八蛋的性格。”孫猴在邊上說。


  張晨想到了,以前劉立杆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的時候,他總是要瞞著自己,自己想幫忙的時候,他又總是拒絕,包括最早在南京那次,杆子和孟平,是怎麽千方百計地把自己支開,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給孟平擔保。


  這樣想來,李勇的話還真的是有可能沒說錯,包括杆子一直不給家裏打電話,不就是知道,隻有自己和小武,才會去他家裏,而隻要他給家裏打過電話,不管他怎麽叮囑,她媽媽也肯定會把他的電話,給他們的。


  難道劉立杆在躲的,真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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