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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為什麽要逃避,人又能逃避掉什麽?人若把生活看到底,便會明白一個很淺顯的道理,生活是逃不掉的,一切都要你麵對。而且逃也解決不掉我們麵對不了的難題。


  但是,世間有幾個人,具備這樣的目光?

  鄭化現在很沉默。


  他窩在庫房裏,每天除了發貨進貨必須說的幾句話,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而且他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樣子讓人很難相信他曾是二分部的經理,一個在百久舉足輕重的人。讓鄭化進庫房,是波波的決定。


  當時有不少人反對,認為百久再留鄭化是個錯誤,更有甚者堅決主張將鄭化送進監獄。當著大家的麵,波波啥意見也沒發表,完了,單獨叫來李亞,說:“你把他帶到庫房去吧,往後,庫房的事就交給他。”


  這些日子,波波一次也沒找過鄭化,內心裏也不期望他來找自己,好像那麽大一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其實,波波是在逃避,鄭化執意不肯說出那一百多萬的下落,令波波十分頭痛。


  她堅信鄭化沒動那一百多萬,這一點從他舅舅嘴裏已得到證實。事情很明顯,鄭化的背後站著林星,是林星指使了鄭化,或者還有更大的隱情。林星為什麽這樣做?

  鄭化為什麽要冒如此風險幫林星?波波至今想不到答案。


  波波剛打發走幾個客戶,李亞進來說:“


  鄭化昨天晚上出去了,我跟蹤了大半天,在一家叫夜歸人的酒吧,鄭化好像跟什麽人碰頭。”


  “誰讓你跟蹤的?”波波怒從心起,衝李亞火道。


  “我……我……”李亞支支吾吾,一幅做錯事的樣子。


  “算了,往後你少做這種不光明的事。”波波泄氣道,李亞的做法雖是讓她意外,細一想,李亞也是為了她。


  除了跟蹤,還真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李亞正要轉身離去,波波突然又問:“那家酒吧在什麽地方?”


  李亞說了一條街名。


  晚上,波波推掉所有應酬,一個人鬥爭了好長時間,最終還是鬼使神差來到夜歸人酒吧。


  夜歸人酒吧位於上海路32號,這兒是深圳有名的富人區,四周繁華得很。酒吧門洞不大,兩根大理石柱中間凹進去一個紫紅色小拱門,兩盞桔紅色燈下,立著兩個著西裝的男孩,波波想他們就是迎賓或者門童了。


  波波衝他們微笑一下,兩個男孩臉上立刻綻放出很明亮的笑,很是殷勤地將波波帶到裏麵。


  穿過幽深的甬道,再拾級而上,波波就被裏麵的氣勢震住了。


  夜歸人的豪華與迷離遠在貴婦人之上,仿佛一座迷宮,一下就要把人吞掉。波波略顯恐懼地在一座花池前僵了片刻,就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氣息要把她淹沒,這氣息尤如花粉,吸一口便心花怒放,讓人忍不住就想放棄什麽。


  骨子裏長久堅持的那種東西,仿佛瞬間就能讓它摧毀。


  波波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深入進去?接受誘惑就意味著墮落,她猛就想起這句話,不知覺中就有一雙手伸來,輕輕牽住她,往燈光盡頭去。


  波波在這兒泡了將近三個小時,這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泡吧,更是一次艱難痛苦的掙紮。波波起先抵抗著,一遍遍跟自己說,我是來找人的,不是跑來沉淪的。


  可這兒的氣味是那樣的難以抵抗,似乎一呼吸進去,你就不再是你自己,而成了一個必須釋放必須排解甚至必須發泄的陌生人,一個不再顧忌靈魂不再考慮羞恥的人。是的,羞恥,到現在波波還把這兩個字看得很重,不像是一個靈魂到處漂泊的人,更不像一個三十多還得不到真愛得不到滋潤的女人。像什麽呢?波波不知道,也不願多想,特別是這種時候。


  她的身體像是被突然打開,潛伏在體內某個陰暗處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瞬間活躍起來,非常活躍,激勵著她,慫恿著她,鼓噪著她,使她完全背棄自己,成了一個渴望燃燒渴望墮落渴望在夜的深處淪陷的女人。


  人都有魔的一麵,這是波波後來的醒悟,關鍵看那個叫做欲望的東西會不會被打開。夜歸人的主題是夜,對女人而言,沒什麽被夜更可怕,也更具誘惑。一旦打開了,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無所謂傳統還是前衛,更不是恥與無恥那麽簡單。


  “其實很簡單,這兒就是讓你放縱。”


  那個叫阿秋的女人這麽跟波波說。從波波一進來,那個阿秋便盯住了她,後來看到波波拘謹得放不開自己,端一杯紅酒過來,說:“你叫波波,我認識你。”就這麽著,她跟波波熟絡起來。任何兩個陌生人,在這兒都能很快地熟絡,這兒的空氣太適合陌生人交流,也太容易讓這些孤獨者找到心靈的另一半。阿秋沒怎麽費事,就把波波引到了縱情發泄的路上。

  迷離的燈光,妖冶的紅唇,紅酒,性。


  一對對磨擦著的身體,一雙雙饑渴而又含混不清的眼睛,還有舞台中間那個性感而又狂野的豔舞女郎。


  夜把深圳帶向另一條途徑,也把白日裏一個個正經得如同淑女的女人們帶向另一張溫床。


  這溫床或許沒有真愛,但絕對有刺激,絕對能供人發泄。是啊,發泄。波波到現在才發現,身體中有很多東西是需要發泄的,不隻是肉欲,也不隻是人們常說的下半身。靈魂,孤獨,沮喪,絕望……你要是不發泄,它會把你壓死,真的會。


  “想知道林星在哪嗎?”後來阿秋走過來,貼著她耳朵說。


  波波暗自一驚,目光停阿秋臉上好久,阿秋嫵媚一笑:“別急,今天她不會來。走吧,我們跳舞去。”


  男男女女泡在舞池裏盡情擁吻時,波波眼裏閃過一個人,馬才。見波波分神,阿秋怪怪地一笑:“他是常客,很討這兒的女人喜歡。”


  這個晚上,有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想帶波波走,波波猶豫很久,最終還是拒絕了。惹得阿秋直笑她:“看見順眼的就抓住啊,你這樣子,哪像個跑來享受的女人。”


  波波腦子裏卻莫名地跳出樂文,該死的樂文,難道要為你守住什麽?

  這個夜晚給了波波許多新鮮的東西,也給了波波更多的混沌。好長一陣,波波困在裏麵走不出來。


  我是不是學壞了,我是不是墮落了?站在明媚的陽光下,波波禁不住這麽問自己。她站在二樓小陽台的時候,目光深處便是鄭化。百久公司的辦公樓跟庫房離得不遠,那座庫房曾是一家工廠的車間,當年林伯久用一百多萬將它買下來,如今已增值了好幾倍。


  鄭化還是老樣子,他常常一個人蹲在庫房屋簷下,就像一隻垂死的看門狗。


  他心裏到底想什麽?是林星,還是夜歸來裏那些被婚姻和欲望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女人?


  波波真想搞清楚。那天晚上她跟叫阿秋的問過鄭化,可惜阿秋說不認識。“你幹嘛非要找鄭化啊,這兒叫劉化鄧化的多得是。”阿秋這麽嘲笑她。波波搖了搖頭,再一次把阿秋和那個夜晚趕出去,步子邁下樓來,走到庫房那邊,跟鄭化說:“我得跟你談談。”


  這個晚上,護工阿蘭突然跑來說,她白日看見了王起潮。


  “看見他有啥奇怪的,看你,進門也不敲一下?”


  波波抱怨著阿蘭,她正在換衣服,阿蘭的冒失嚇她一跳。


  “不是啊,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哪個女人?”


  “就是追悼會上哭過的那個婦人。”


  “你是說?”


  “我就說嘛,憑白無故她跑來哭什麽,今兒個一見,我心裏有底了。”


  “什麽底?”


  “我也說不準,反正我覺得這婦人有點怪,會不會?”


  波波用眼神製止了阿蘭,有些事是不能胡亂測猜的,猜測會讓你失去判斷的方向。“你在什麽地方看見他們?”


  波波問。


  “在一家超市,王老板陪她買東西。”阿蘭的樣子仍很慌張。


  “然後呢?”


  “後來他們一起坐車走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阿蘭應了一聲,往外走了沒幾步,又回頭說:“波波,這事兒你得問問王老板,我咋心裏不踏實。”


  這個阿蘭,怎麽也變得神神經經的。波波心裏怪著,卻也禁不住就往那個方向想。難道事情真有這麽巧?

  瞎想了一會,她換好衣服,打消了去夜歸人的念頭,腳步匆匆就往林伯家趕。


  這一次,她是說啥也要打開那個鐵櫃子了。


  波波傻眼了!她忐忑不安的打開鐵櫃子,一眼就望見那張照片。照片有四寸大,黑白的,裝在一像框裏,上麵包塊紅布。一看,就是那個年代的紀念品。


  波波小心翼翼地取開紅布,照片上那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便衝她微笑。她的樣子很甜,略帶幾分靦腆的臉上帶著那個年代特有的純真,一雙眼睛十分有神,可以想見,當年她也是一個激情澎湃的熱血青年。

  “就是她了。”波波很確定地跟自己說。


  就是這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女人,讓林伯把一生都搭在了尋找的路上。


  波波知道林伯心中藏著一個女人,藏得很深。


  這事她聽林伯斷斷續續說起過,但林伯說得很隱秘,從來沒提這女人的名字,也沒提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他隻是說,一個人要是被另一個人偷了心,這一生,就沒法活。


  波波相信,照片上這個女人,定是偷了林伯心的。


  波波懷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好奇心,急不可待地就翻下去。


  波波看到一個淒涼的故事,一個癡心的男人,一個杳無音信的女人。


  她斷然沒想到,林伯跟女人的故事,竟是這麽曲折,這麽蒼涼。


  波波花了一晚上,才把那曲曲折折的路徑看個明白。


  這一條路,林伯走了一生。每一份留下來的文字,都可以理解為林伯情到深處滲出的血。世間竟有如此的癡情者!波波還未看完,就先替那個女人感動了。


  那個女人叫陳雪吟,一個很詩意很風情的名字,可惜與那個時代格格不入。林伯的描述裏,她比白雪更聖潔,更純淨,也更讓人遐想漣漣。她所遭遇的不幸,也就在預想之中了。


  第二天,波波打電話給王起潮,說想見他。


  王起潮正在工地,電話裏傳來一片噪雜聲,一聽波波要見他,王起潮扯著嗓子說:“今天不行,我忙,改天吧。”


  波波口氣堅決地說:“不行,你現在就來。”


  兩人剛見麵,波波就迫不及待地問:“陳雪吟是你什麽人?


  ”王起潮一楞,他沒想到波波會問這個問題。


  “說啊,是你什麽人?”波波又追了一句。


  王起潮結了結舌,笑著道:“你咋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波波甚為不快:“王起潮,你說還是不說?”


  王起潮微笑著搖了搖頭。


  “你——?”波波被他的動作激怒了,想發火,卻又覺得理由不足,換了種口氣說:“我想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在哪?”


  王起潮始終麵帶微笑,隻是那微笑後來有點僵。


  波波再三追問,他不能不回答,但這事,真不能讓波波知道。


  他想了想,心懷善意地道:“波波,有些事兒你沒必要搞得太清楚,知道太多,對誰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王起潮,你這話什麽意思,知不知道林伯對我多重要?”


  波波漸漸失去理智,王起潮的好話她壓根聽不進去。


  “知道,但是林先生已經死了。”王起潮點了一根煙,像是在極力回避什麽。見波波又要歇斯底裏,突然沉下臉說:“波波,你現在的心態很不好,百久交你手上,你應該把精力用在公司經營上麵。”


  “你少管我!”波波突然失控。


  王起潮垂下頭,久長地拿捏著手裏的香煙,看得出,他也很矛盾。他不知道該怎樣說服波波,或者,他原本就不應該說服她?


  這天兩人不歡而散,直到分手,王起潮還是沒告訴波波,那個叫陳雪吟的女人到底在哪。


  波波並不理解,對王起潮而言,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實在艱難。王起潮自己也弄不清,陳雪吟跟林伯久到底什麽關係,但是他強烈感覺到,這兩人一定有瓜葛,而且絕不一般。


  王起潮也是在林伯久的追悼會後才認識陳雪吟的,之前他隻是聽說過這個名字。還在妻子活著的時候,有次他們談論各自的家庭,妻子說她有個姑姑,在福建一座小城市,隻是很久很久沒見了。


  妻子關於姑姑的記憶,也隻有小時候零零星星的碎片,那時她大概七八歲吧,一個叫陳雪吟的女人在自己家住過一陣子,她管父親叫哥,父親好像對這個妹妹不怎麽熱情,因為生活窘迫,突然多了一張吃飯的嘴,父親還忍不住惡語相加。


  不過那些記憶已很淡了,妻子費了好大勁,還是沒能把它詳細追憶起來。妻子患病離開人世後,王起潮也曾打聽過,有一次他正好去那座小城,忽然就記起妻子還有這麽一位親人,他找過不少關係,但都不知道陳雪吟去了哪。有人說她可能嫁了人,嫁到了遙遠的西北。也有人說她可能去了台灣,因為她的叔叔還有堂哥都在那邊。總之,這個叫陳雪吟的女人離開了這座小城,把所有的痕跡都帶走了。王起潮隻好放棄,不過心裏,卻認定一件事,這個陳雪吟絕不是妻子的姑姑,說不定?

  王起潮回到家,陳雪吟正在做晚飯。從背影看,陳雪吟一點不像六十歲的女人,她的身材保持得極好,甚至跟死去的妻子不差上下,猛一看,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這段日子,王起潮常有這樣的幻覺,冷不丁就會把陳雪吟當成死去的妻子,若不是那張臉時刻提醒著他,他都誤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過去的時光。那是一段幸福的時光,無論歲月怎麽流逝,都無法衝淡王起潮對它的記憶。多的時候,王起潮想,這輩子,他怕是就要靠這些記憶走完一生了。


  王起潮在客廳怔怔立了一會,輕輕走過去,跟陳雪吟說:“我回來了。”


  陳雪吟哦了一聲,埋頭又做起飯來。


  這是一個做啥都很投入的女人,這一點跟妻子陳琳很像。


  陳琳活著的時候,要是她在廚房做飯,是很難聽到王起潮回家的腳步的。


  王起潮常常惡作劇地扒在廚房門上,冷不丁就嚇她一跳。


  晚飯做得豐盛而精致,充分展露了陳雪吟的手藝,這一點妻子陳琳望塵莫及,她總是想精益求精,做出讓王起潮讚不絕口的美食,可惜她總也如不了願,那些色澤鮮美的菜肴,一到了嘴裏,就連她自己也直搖頭。


  也許做飯真是講天分的,陳琳臨死時還抓著他的手,無不遺憾地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做過一頓讓你誇讚的飯。”


  “真香。”王起潮剛夾了一筷子菜,讚美便溢了出來。


  陳雪吟望他一眼,臉上浮出一層淡笑。“再好的美食,如果少了好心情,同樣是吃不出味道的。”她說。


  王起潮沒懂她的意思。這些天陳雪吟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雖是深奧,卻跟王起潮的生活沒有直接關係。


  王起潮的生活狀若盲流的生活,打二十歲開始,粗粗糙糙一路狂奔下來,雖是充滿了驚險或刺激,到頭來抓手裏的,除了傷心就是失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沒有妻子,沒有孩子,這日子,便粗糙得沒法提。


  “我今天見過波波了,就是林伯久公司那位。”


  王起潮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抬起眼,盯住陳雪吟。


  陳雪吟叭地摜下筷子,起身去了廚房。


  飯桌上的空氣被破壞了。陳雪吟像是被王起潮的話刺中,很長時間,她的身子凝固了一般,對著窗外,一動不動。


  王起潮心想,自己的預感沒錯啊,莫準她真是……


  鄭化再次來到夜歸人,就跟波波撞上了。


  夜歸人永遠是那麽香氣熏人,豔氣逼人。


  波波跟阿秋正在喝咖啡。波波心情不好,百久公司跟一家客戶發生糾紛,被指有質量問題,對方鬧得很凶,揚言要起訴百久。眼下正是百久的恢複期,波波不想多事,為息事寧人,忍氣吞聲賠了對方十二萬。


  阿秋不知從哪兒聽到消息,勸她:“賠就賠了,幹嘛垂頭喪氣?


  錢是個王八蛋,掙得越多,幸福這玩藝就離你越遠。


  聽大姐一句勸,趁你現在還不是太有錢,抓緊幸福吧。”


  阿秋這女人,不但多嘴,還很多情,每次波波來,她都要細心周到地陪上一陣子。


  波波哪有什麽幸福可言,這起質量糾紛,非但讓百久蒙受了損失,更重要的,它讓波波明白,百久的危機遠沒有度過去。要想穩固住林伯這份家業,遠不是她想得那麽簡單。波波想麻醉自己,她真是心力交瘁,一天也不想撐下去了。


  可真要麻醉起來,才發現很難。


  人是很難徹底背叛自己的,這是波波來了幾次夜歸人後得出的真理。到現在為止,她還沒像阿秋那樣灑脫到除了縱欲除了享受啥也不去理會的地步,充其量,也隻能算是夜歸人的票友,一個想借這兒的空氣緩解自己的女人。


  阿秋正要將一位新朋友介紹給波波,波波看見了鄭化。


  鄭化正跟一年輕女人喁喁私語。


  他果真在這裏!


  “你認識他?”阿秋問。


  “他是鄭化。”


  “他就是鄭化?”阿秋雙眉一挑,做出吃驚的樣子,目光飛快地在鄭化和波波身上竄來竄去:“怪不得你看不上別的男人,原來你眼力高呀。他是這兒的新客,清高得很,很少帶女人出去。”

  波波像是啥也沒聽到,目光牢牢地盯住鄭化。


  阿秋又說:“那女人叫甜甜,很神秘,聽說她父親是個高官,她自己也有不少人捧著,真是想不明白,她為啥也要來這種地方?”


  波波想走過去,阿秋一把摁住她:“千萬別惹那女人,她是這兒的獅子。”見波波納悶,阿秋又說:“跟著她,你會找到林星。”


  波波跟阿秋還在私語,一眨眼,叫甜甜的已經不見了。


  波波撲出來,看見鄭化上了一輛車,再想跟蹤,就有點晚。


  第二天,林星突然就出現了。當時波波正在處理退貨的事,不知為什麽,百久公司接二連三遭到建材質量投訴,已經有好幾家客戶提出退貨。波波懷疑是進貨渠道出了問題,卻又抓不到證據。正跟負責進貨的副經理爭吵,電話突然叫響。一聽是林星的聲音,波波失聲尖叫:“你在哪裏?”


  林星說:“我在家,怎麽翻遍了也找不見一聽飲料,渴死我了。”


  波波扔下眾人,就往家跑,快上樓的時候,忽然記起林星找飲料的事,踅身到小區超市,提了一箱飲料,匆匆上樓。


  林星真是渴壞了,如果波波晚來一步,她就要拿自來水解渴。波波將飲料遞給她,目光凝住她那張略顯憔悴的臉,心情起伏,一時不知問什麽才好。


  “幹嘛那麽看著我?”林星脫了絲衫,隻穿一件吊帶,性感的胸不知怎麽就刺痛了波波眼睛。


  “這麽長時間,你到底去了哪?”


  波波覺得自己的心還在狂跳,半天她還不敢相信,站在麵前的真就是林星。


  “我哪也沒去,就在深圳。”林星扔了飲料罐,跟波波說:“我要洗個澡,身上臭死了。”


  水聲嘩嘩響起時,波波的心情平靜下來,不管怎麽說,林星總算回來了,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她提醒自己,千萬別跟她吵,一個人神秘失蹤,總有她自己的理由,況且她是林星。洗完澡,林星又叫喚肚子餓,家裏啥也沒,波波小心翼翼說:“要不我陪你去外麵吃?”林星呯地關上冰箱:“算了,這熱的天,我才不要受那份罪。”


  “林星……”波波叫了一聲。


  林星扭轉頭,瞅一眼波波:“你啥也別跟我說,家裏那些事兒我不愛聽。”


  “林星……”波波見她對林伯的死沒一點反應,心裏又急又惱。


  “我不是跟你說了麽,我不愛聽!要是沒別的事,你忙去吧,我想睡覺了。”說完,呯地關上臥室門,將波波的吃驚和期待關在了門外。


  波波先是坐外麵等,兩個小時後還不見林星起來,耐心受到了挑戰,客廳裏來來回回踱了一陣步,最後竟泄氣地去超市買菜,等林星伸著懶腰走出臥室時,餐桌上已擺滿了香噴噴的菜。


  這頓飯林星吃得極為痛快,從她貪婪的樣子看,好像連著幾天沒吃到東西了。波波一邊替她夾菜,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她的臉色,真怕不小心又惹翻她。


  等她吃飽喝足,波波剛想開口跟她說說公司的事,林星突然拿出一個存折,說:“那筆錢我拿去賭了,手氣臭,全輸了。昨天又把它贏了回來,連本帶息,一並還給你。”


  波波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打死她也想不到,林星竟會去賭。


  “對了,你跟鄭化說一聲,往後,少跟別人打聽我的行蹤,傳出去也不嫌丟人。”說完,穿好衣服,又要出門。


  波波一把拽住她:“林星,林星你不能就這麽離開。”


  林星的目光動了幾動,忽然用一種懶散的口氣說:“不讓我走,憑什麽?難道要我留下來跟你爭財產?”


  “我全給你,我什麽也不要!”波波幾乎喊了起來,“隻要你留下,我現在就把公司交給你。”


  林星臉上掠過一道淒涼的笑:“交給我,你想讓我把它全輸掉啊?”說完,掙開波波的手,一摔門走了出去。


  幾天後波波得到消息,林星跟著甜甜去了廣州,至於是不是去賭,波波已無力顧及。波波現在總算明白,她跟林星,原本就是兩棵樹上的鳥,這輩子怕是再也無緣一起築巢。意識到這層,波波很是絕望地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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