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1:【蘇黎】找到凶手了
“他說,那毒原本是可解的。隻是清王朝覆滅,宮裏亂成一團,中醫也受到嚴重打擊。那些流傳下來的寶貴醫書和病例筆錄早就被毀得差不多了,藥方肯定也不知所蹤。”
她看向男人,眼神透著幾分希冀,“我想,宮中老太醫找尋起來不難,我們可以去試試。”
陸宴北道:“我曾經尋到一個宮裏麵的老嬤嬤,她告訴過我一些方法⋯⋯”
蘇黎臉紅:“就是發作時,用女人⋯⋯那個⋯⋯可暫時緩解?”
“嗯——除此外,還有一個藥方,但那藥方需要找到藥引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你有藥方?”
蘇黎大吃一驚,眼眸都瞪圓了。
“是那老嬤嬤口述寫下來的,不知真假。我喝了幾年,沒什麽用。”
陸宴北說著,皺起眉頭微微困惑。
“另外,被你刺傷那次,我才發現,毒發時放血,也會降低毒性,毒發後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也會快些。”
“放血?”蘇黎又瞪眼盯著他,一瞬間,明白了好多事!
“所以,去年在前線那次,你胸口的傷,的確是你自己刺的?”
她當時被魏尋接到那一家農舍時,檢查了他的傷就覺得奇怪。
別的士兵在戰場上都是槍傷、燒傷和炸傷,而他卻在胸口上中了一刀,還跟之前的傷口完全重合!
她當時就這麽懷疑,還刻意詢問過魏副官!
原來,被她猜中!
“還有上次發作在地下室,我進來時你手裏握著刀!如果不是我及時攔住,你又準備刺穿自己的胸膛?”
她淩厲發問,臉色不善,顯然不讚成他這種極端的解毒方法。
陸宴北卻不覺得什麽,淡聲說:“那個時候,其實我是感覺不到多少疼痛的。”
“可事後呢?也不痛?”她莫名火大,身為醫生,救死扶傷,特別不能理解這種故意自戕的做法。
男人繼續雲淡風輕:“我恢複很快,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從小就發現,自己受了傷比別人愈合恢複的更快。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骨骼驚奇⋯⋯
蘇黎皺著眉,臉色很嚴肅:“以後你不許再用這種方法解毒!”
陸宴北目光凜凜地盯著她,覺得很新奇。
他活了二十多年,還從沒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哪怕是父親,命令時也多半帶著商量的口吻。
而眼前這個小女人,竟敢用這種冷硬的語氣直接命令他!
“你笑什麽?”蘇黎很生氣,“刀劍無情,你就不怕一個偏差刺進了心髒?”
畢竟,他毒發時,化身為獸,已經失去了理智。
誰能保證下刀時那麽精準?
陸宴北停住笑,看著她,很認真地道:“嗯,以後不這樣了。”
然,這話也隻是敷衍她的。
若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是會這麽做。
蘇黎見他答應,終於放心了些,沉默了會兒,又說:“你等會兒把那藥方給我看看。”
“嗯。”
她皺眉沉默著,有了藥方又如何呢,他說喝了沒用。
那問題出現在什麽地方?
是她這個“藥引”嗎?
可是以她所掌握的醫學知識,實在搞不懂以一個人做為藥引的原理。
琢磨了會兒,她想到在西洋留學,學習西醫時,教授講到過血型的知識。
難不成,她跟陸宴北是一樣的血型,所以“解毒”的效果最好?
陸宴北見她不說話了,沉著眉一會兒舒展一會兒打開,好奇地問:“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蘇黎抬眸看著他,渾身微微一震,“我想⋯⋯我有些明白藥引的作用了——”
“什麽意思?!”
“你聽說過血型嗎?”
“血型?知道一點,西醫裏麵的說法⋯⋯”
蘇黎點頭,“對,西醫裏麵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血型,人群大致可分為四種血型——但也有學者說,血型係統還沒有全部發現,可能存在更多的血型。”
“西醫進行外科手術時,常常需要輸血,以前搞不懂為什麽輸血後會發生一係列反應,嚴重時甚至危及性命。等這個血型觀念提出後,醫生才發現如果輸同血型的血,發生輸血反應的概率就低很多。”
陸宴北很聰明,雖然不懂醫學,但馬上明白過來。
“你的意思是,我們血型相同?”
“嗯,我是這樣懷疑的。”
蘇黎把腿放到沙發上來,雙臂環著膝蓋,清秀精致的容顏被另一層迷惑取代。
“可這樣也有說不通的地方⋯⋯”
她皺著眉,喃喃自語。
“什麽說不通?”男人低聲問道。
她抬眸,看了這人一眼,臉色很是尷尬。
“你這幾年,每月兩次毒性發作,找了那麽多女人,沒道理一個同血型的都遇不到啊?”
怎麽會一直等到她,才確定是“藥引”?
陸宴北不懂醫學,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眸光沉沉地看著她。
蘇黎沉思,心裏還有另一個猜測。
隻是,現在還沒有證據,也無法確定。
如果關於血型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麽唯一能解釋的藥理就是——他倆都是屬於那四種血型之外的,稀有血型!
可這種概率⋯⋯
她皺眉,微微搖頭,這種概率也太低了。
會正好被他們遇上嗎?
兩人間沉默下來。
陸宴北看著她,覺得陷入沉思中一動不動的她,那份沉穩和專注,竟也別有一種美麗的滋味。
蘇黎思來想去,找不到另外的可能性,不過,卻想到這毒的源頭上。
“對了,你是怎麽中這種毒的?你警惕性這麽高,平時身邊又有魏副官他們護衛——”
蘇黎想,若知道是誰下毒,找到那人,說不定也能問出解藥呢?
陸宴北的臉色在她話音落定時,驟然陰沉到極點,幽深的眼眸泄露出犀利駭人的光,好像被人踩到了諱莫如深的痛處。
蘇黎心裏一驚,突然意識到,這件事好像不該提起。
見他拳頭攥的發緊,蘇黎後悔了,又小心翼翼地道:“我就是隨口一問,如果你不想說,或是這事勾起你不好的回憶,那你就不要說了。”
可她這麽一講,陸宴北突然又釋然了。
眸底的殺氣收斂,攥緊的拳頭鬆開,連臉色都恢複平靜的淡漠。
他落下眼睫,似掩蓋著什麽,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不能說的⋯⋯”
“那是?”
“是我那兩個好弟弟。”他扯著唇,淡淡吐出。
“什麽?!”蘇黎大吃一驚,覺得耳朵出問題。
怎麽會!
這麽喪盡天良的毒蠱,她以為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會這樣做!
可居然是他的親弟弟?!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蘇黎渾身劃過一陣冰冷的寒意,忍不住問道。
“而且——這種事,難道督軍就不管嗎?他不為你做主嗎?”
陸宴北嘴角的笑意再次勾起,隻是,平添了幾分嘲諷。
“這事無人知曉,連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是——我能確定是我那兩個好弟弟聯手幹的。”
蘇黎原本還想,如果能找到給他下毒的仇家,說不定能這毒還有救。
可如果給他下毒的人就是他的兩個親弟弟,那即便知道,怕也拿不到解藥。
她突然想到,去年那次在他的別館,陸家二少爺曾出現過,兄弟倆當時鬧得雷霆大怒。
她還想到,這人除夕都不回家跟家裏人團聚的。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一來,家人根本不把他當家人看待,這般陷害他,回去吃飯怕也是鴻門宴。
二來,他若回去遇上了發病,那不得把整個督軍府的人嚇死?沒準兒督軍會直接拔槍,親手把自己的兒子射成篩子。
蘇黎琢磨著,越想越替他心疼,繼而,又想起另外一事。
“對了,年前——你那個弟弟,以前在別院見過的那位,他去醫館找過我,說了些模淩兩可的話。”
蘇黎其實早就想跟他說這件事了,隻是上次記起時,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她又打消了念頭。
“他說了什麽?”
“就說讓我注意你之類的,一些離間我們的話。”
她老實交代了,又連忙保證:“不過我當時就不信他,現在更加覺得他太狠毒了!”
連自己親哥哥都能下如此毒手!
讓他中這種毒,月月忍受兩次非人的煎熬,比直接毒死他還要殘忍!
陸宴北神情淡淡,好像不怎麽吃驚。
蘇黎不解地看著他。
“這事兒我知道。”
“什麽?”
“你知道?”
陸宴北淡淡地說:“這城中每天發生的事,隻要我想知道,都會有人說給我聽。”
蘇黎明白了,他的眼線遍布各處。
突然之間,她覺得有點後怕。
這人是相信她的吧?
否則,光憑陸建南去找過她這事——萬一他心生疑竇,是不是早就一槍斃了她?
蘇黎越想越怕,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怯意。
男人從沙發上起身,大掌在她頭頂摸了摸,“放心,我若是懷疑你,你早就不會出現在我麵前了。”
她心裏一驚,鬆懈下來。
然而下一秒,她又不解地問:“你為什麽這麽相信我?”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俊挺的眉宇微微收緊,好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片刻後,他說:“我也不知道,一種直覺。”
直覺?
蘇黎聽不明白。
萬一直覺出錯,他豈不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兩人靜默著,花房外傳來魏尋的聲音:“少帥,晚飯做好了。”
蘇黎一怔,這才想起來她該回去的,卻在這裏跟他聊東聊西說了半天。
趕緊站起身,她慌慌忙忙:“我真的該回去了,若是太晚,我母親——”
她話沒說完,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攥著,不容置喙地道:“先吃飯!”
蘇黎皺眉,想掙脫都沒辦法,隻能被他拖出去。
花房裏很暖,乍一出去,外麵冰涼的空氣迎麵而來。
她打了個哆嗦,下一秒,男人便拉著她並肩,將她摟進懷裏。
女人臉頰紅透,微微掙紮,“你別這樣,被人看見!”
然而,等他們入了餐廳,偌大的小洋樓,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兒?
所有人都悄然退下了。
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晚餐,就他們兩個人,哪裏吃得了這麽多?
蘇黎暗忖,果然是出身高貴的人,一頓飯就要吃掉尋常人家辛苦幾年的收入了。
看了眼陸宴北,她心思又轉。
那般殺伐果決的一個人,吃飯時卻格外優雅,捏著筷箸的模樣,好像西洋人彈鋼琴似得,手指修長好看。
她隻瞥了一眼,連忙收回視線,想著趕緊吃完了走人。
陸宴北卻不徐不疾,見她吃得快,皺眉道:“我又不跟你搶,你急著投胎去?”
蘇黎看向他,意外地道:“原來你這種人還會講笑話。”
“我這種人?”他冷哼,“我是怎樣的人?”
她隻顧吃飯,又不說了。
陸宴北瞧著他,似笑非笑,也繼續用餐。
送她離開時,人都上了小汽車,他突然皺眉,又記起一事。
“你阿爸遇害的事,我已經查到一些頭目了。”
蘇黎本急著回家,一聽這話,頓時轉移了注意力,緊張又急切地看向他:“找到凶手了?!”
“那個殺手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但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陸辰九買通的殺手。”
蘇黎一愣,腦子裏嗡地一響。
陸辰九,果然是他⋯⋯
“他投靠了洋人,勢力大增,不愁找不到殺手。包括上次在山上朝你們開槍的人,都是他買通的。”
蘇黎呆坐著,有點嚇到:“他就那麽恨我⋯⋯”
“他心理變態,太陰暗了。”
蘇黎怔愣了幾秒,緩過神來,“他如今有了新的靠山,我就算知道是他買凶殺了我阿爸,我又能把他如何⋯⋯”
她低聲喃喃地道,隻恨自己是個女兒身,沒什麽本事。
陸宴北看著她自怨自艾的樣子,手掌在她臉上輕輕刮過,低聲道:
“殺他不難,我可以替你殺了他。隻是——”
他停頓了下,“現階段,他留著還有用處。”
陸宴北說完,眸光沉沉地看著她:“當然,我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想讓他現在死,為你父親報仇,那今晚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