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我心上捅一刀我就讓你走
風，涼透了這個夜。
話，涼透了他的心。
他望著跪在他麵前的沈千若，他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你，你說什麽？”
沈千若的淚在地麵上留下點點水漬，她雙唇緊抿，她的手指死死抓在他的衣袖。她現在已說不出一句話，
“你說，你要去南宮絕身邊。我是不是該說，去吧，千兒，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是麽？”
沈千若一臉內疚的搖了搖頭，可是無論她的心有多麽內疚，都撫平不了他心中的傷痕，此刻他覺得他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他所有的餘力都被她的話無情抽走。一絲不剩。
對她來說，這不過隻是一句請求，可是對於他來說，這猶如晴天霹靂。
他曾以為她的離開不會給他帶來一絲一毫的影響，可是當她說要離開他時，他才發現她對他是如此的重要，猶如空氣，是不可失去的東西。
“全部給孤滾！”藍夜大吼，驕傲如他，他不希望任何人看見他的狼狽，他怒視著所有人“給孤滾！”
眾人連連稱是，忙不送跌的退了下去。少頃，回廊上隻餘下他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影子的顏色是反映不出任何事物，任何感情的黑。藍夜看著身後的影子感歎，如果我也如這影子一般黑，該多好？這樣我就不必再故作堅強，那樣我就可以讓流淚肆意的從我眼中流出，沈千若啊沈千若，你究竟是要置我與何地？
“千兒，如果我說不同意呢？”藍夜蹲下身，他雙唇緊抿，他的眼睛全是化不開的痛和抹不開的傷。
“我還是會走，不管你同不同意！”沈千若知道她的這句話會將藍夜的心撕碎，可是最後她還是說出了口。
雲朵遮住了天邊的月亮，一切變得更加清晰起來。他似乎可以連她的心都可以看見，那裏麵裝的全是對南宮絕的愛情。
他的臉上透著濁酒色的哀傷，“既然你已下定決心，那還來找我幹什麽？”
“我想和你告別……”
突然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然後他就哭了，接著他的手緊緊握成了一口拳頭，“千兒，此時我另願你什麽都不說就離開，至少我的心不會像現在這般絕望……”
沈千若的唇抿成一條線“對不起，我……”
“不要說對不起，你知不知道，從你口中說出這個詞是最讓的心痛的。你為什麽道歉？因為你不愛我？因為你沒有遵守你的承諾？因為你對我的愧疚？千兒，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
沈千若知道無論她現在說什麽，那句話都會讓藍夜的心痛的無以複加，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對他說“藍夜，讓我走吧……”
藍夜望著沈千若許久沒有說話，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將緊緊的沈千若抱在懷裏，他不在吼她，他的聲音帶著懇求“不要走好不好？千兒，如果知道那天你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就是爬也會爬到你的身邊，可是……”藍夜頓了頓“千兒，原諒我的固執，原諒我的小心眼，原諒我不相信你！不要走!就算你不愛我，但是留在我身邊，讓我愛你也好啊……”
她的貝齒緊緊咬住她的下唇，她的唇泛著慘淡月光的白。她不是怪藍夜什麽，她也不是完全不愛藍夜，他們之間所經曆的那些事，那些一起走過的時光，都是讓她心生暖意的回憶。
可是如果讓那個人用生命來換她的平安與溫暖，她另願她的一生都生活在冰窖之中“藍夜，我真的不能讓那個人去送死……”
“他的命對你而言就那麽重要嗎？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
沈千若閉著眼睛點點頭，她的睫毛已被淚水浸濕，泛著星星點點的光澤，不過就光澤讓人心冷。
許久許久，藍夜放開她，然後站起身，他的臉轉向不知名的一方，聲音中帶著絕望的說“那是不是不管我怎麽樣，對你而言都是無所謂了？”
“我希望你快樂，希望你幸福……”沈千若也隨著他站起來，聲音中帶著難過。
“沒有你我要怎樣快樂！我要怎樣幸福！沈千若！你就是這樣看待我對你的愛情的！”他粗暴打斷她，然後他的心是一陣無力，他的身子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藍夜，你不要這樣……”
“那我要怎樣？我要笑盈盈的去祝你幸福嗎？沈千若，我隻是一個男人，一個愛著你的男人！我沒有那顆能包容一切的博愛之心！”
沈千若再也找不到更適合的話，她的眼睛被哭的生疼，這樣的藍夜叫她如何不心疼？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讓他難過的……
“既然你無論如何都要走，那——”藍夜語氣一頓，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泛著陰冷的寒光。
他將匕首交到沈千若的手裏，他的聲音是出乎沈千若想象的平靜“那就拿這把刀在我心上捅一刀我就讓你走。”
這句話讓沈千若心頭一顫，她望著那把銀質的匕首，連連退步“不不，不要……”
藍夜步步逼近她“如果你不捅，那麽你永遠都不要想到南宮絕的身邊去。”
沈千若慌忙的倒退著，突然她腳下一絆，她一下跌坐在地上，看著步步逼近的藍夜，她大吼“藍夜，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我隻是在說事實。”藍夜的眼裏再無一絲悲傷，因為他的心已經被她逼入懸崖，真正的絕望是不會從眼中透露的，會被看透的，那不是絕望而是還依然心存著僥幸的希望。
“我不再祈求你愛我，也不再強迫你留下來，我給你機會。”藍夜拍拍他心髒的位置“在這裏捅一刀我就讓你走，讓你去他的身邊。”
沈千若咬著下唇拚命搖著頭“為什麽？就直接讓我走，不好嗎？”
藍夜輕輕搖頭，接著他笑了，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容“千兒，我的心疼的太久了，它需要休息了，它需要平靜了，所以在它的身上捅一刀，讓它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藍夜！你不要這樣！”沈千若大吼著站起身，然後她抽出拿下他手中的刀，“你不要逼我！”
藍夜閉著眼睛，釋懷的笑了。他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可是過了許久那把刀也沒有落下，他的心髒依然疼痛的跳動著，但是空氣中的確有血的腥味彌漫著。
藍夜的睫毛動了動，然後他緩緩睜開眼睛，隻見沈千若站在她的麵前，匕首狠狠的刺在了她的手臂上，刀鞘墜落在她的腳邊。依然泛光。
而血在她的衣袖上開出了一朵絢麗的花。
這朵花，代表著他和她的一切到此為止。這是紀念他們曾經時光的，血凝成的花。
她記得在醉香樓時那個殘暴，視人命如薄草的他，他曾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個吻。那是關於誓言的吻。他曾在她的左耳說：
——記住我的名字，藍夜。還有千兒，我的千兒。你是我藍夜的千兒，沈千若。我會成為你的男人，而你會成為我的王後。
她也記得在醉香樓的後巷裏，在所有人不相信她的時候，他依舊守在她的身旁，他眼角的淚，他心裏的痛。她都是如此深刻的記在心裏。她記得那個殘暴的男人溫柔的對她說：
——我曾以為，我體內的絕情毒這一世都不會發作，可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千兒，做我王後可好，這一世我隻娶你一人，讓我拿一生疼你，可好？
在宮國，因為一個和她相像的女人。他竟然一怒之下毀了別人的容。他大聲訓斥著：
——不要以為你像我的千兒，你就多麽了不起！我告訴你，不管你的容貌有多像她，你都不是她！不要妄想你能夠取代她！她不是你們這些下賤的女人，可以順便代替的對象！她是我的王後，是我今生唯一疼的女人！
大殿上的他，多麽憤怒。可是談起那個在他骨子裏刻上相思的女子時，他的聲音竟可那樣溫柔，你的表情竟可那樣柔和，他的眼眸中竟泛起水波，他說：
——我每天做夢都會夢到，她穿著火紅的嫁衣，鼓著雙頰質問我，藍夜你說今生隻娶我一人做王後的。
我伸手說好。然後她就幸福的笑了，笑完了她就不在了。醒來後，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千兒一直都在等我娶她呢？現在的她，是否正固執的站在奈何橋上，不肯喝下那一碗湯，怕忘了那個承諾隻娶她一人的男子呢？
回廊上，他背著她。對她說她落淚，整個世界都會悲傷。因為：
——這個世界指的是藍夜的世界啊！藍夜沒有告訴你，你是他的全部的全部嗎？
他是如此的霸道，霸道的在她身上留下牙印。說她是你的女人。是要和他坐擁天下的女人。
在他的醋意過後，他又會深深的懊悔。他如此的神經質。隻是因為：
——千兒，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愛你。
他的溫柔，他的想念，他的疼愛，他的霸道，他的占有，他的脆弱都一點點的浮現在她的眼前。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們之間已有著這麽多的故事和這麽多可以懷念的時光。
最後她用力抹去她臉上的淚，她很認真很認真的對他說“對不起，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麵對她下一世的承諾。他無力的閉上了眼睛，然後他衣袖輕輕一揮“你走吧。”